死生亦大矣。
他出生时是慕容候府的小世子，都城的官宦人家、达官贵人排着队来祝贺；死去时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本应也是万人吊唁的景象。
可最后他却死在了一间农家小院里，无人知、无人晓。敬仰他的百姓们以为大将军只是功成名退，归隐山林了。
既能独自赴死，必然不执着于生死。
江雨扬将这种感情拿捏的很到位，表情恬静而轻松，似乎是放下了千金重担般。目中还盛有一丝丝的遗憾。
遗憾什么呢？
不知道。
也永远不会知道。
或许是不能继续为国尽忠的遗憾；又或许是不能和那人快意江湖的遗憾。
“卡！”
江雨扬闻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来，看着导演。
“过了。”导演冲他竖大拇指，真的没想到他状态能这么好，“化妆师补补妆，再拍一条。”
异常感性的小优每次看偶像拍这种戏时都能感动的红了眼眶。张丙辰揉揉她一头的短发，提醒道：“去给你偶像送水。”
小优拍掉头上的爪子，冲张丙辰瞪眼，“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豆芽了！”
豆芽是小优养的蓝猫，张丙辰每次去她家都会这么搓它的脑袋。
张丙辰无奈耸肩，“没有。赶紧去送。”
江雨扬顺势坐在床榻上看剧本，跟导演讨论戏。剩下的戏份几乎全是男主独自一人在小院里度过的最后时光，没有对手戏，全靠江雨扬自己。
“剩下的戏份特写镜头非常多，”导演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剧本，“表情上的变化要很细腻，还有眼神也得足……”
小优走过来，把保温杯递给江雨扬，把顺带拿过来的矿泉水给了导演，“偶像你演的超棒！”
江雨扬拧开盖子，茶香四溢，半真半假道：“再这么下去，你就成我脑残粉了。”
小优理直气壮，“我早就是偶像的脑残粉了！”
以前立志泡到偶像，现在小优的心愿就是能当他一辈子的助理。等有了孩子，就告诉他，“你爸妈，一个是偶像的司机，一个是偶像的助理。超级酷！”
“不过，偶像你死了谁给你收尸啊？”
小优这门外汉的一问，让江雨扬和导演都愣了，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说错话了。”小优连忙认怂。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导演都能想象出来等电影播出后，网友们的灵魂发问。
“电影拍摄也是一门艺术。”江雨扬道：“不用那么较真。”
小优忙点头。
“其实我一直想把结尾改改。”导演忽然道。
“怎么改？”
《江湖》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原著粉很多，如果改动太大肯定得不偿失。
“不用改太多。”导演解释，“就改成，你前脚刚咽气，后脚新帝就来了。”
原著里新帝和百姓们一样，都认为大将军是退隐江湖了。
说不上哪种好，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结局是一个全新的结局。
原著里，将军对皇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皇上，我们以后，真老死不相往来了。”
因着这句话，番外里的皇帝过着佳丽三千，有儿有女的生活。只在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想起他的大将军。
江雨扬其实很想知道，如果皇帝知道将军是不得不离开的，还会不会那般行云流水。
反正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认准谁就是谁，一辈子不变。
至此，江雨扬又忍不住想到医院里的那个人，眉眼间立刻全是温柔，赞同的点头，“这么改挺好的。”
那么问题来了。
“你能不能联系上郑源睿？”一提他，导演脑壳都是疼的。
“……我尽量。”
郑源睿每次出去玩耍都等同于玩失踪，手机关机，拒绝任何人的任何方式的打扰。江雨扬只能试着联系他的经纪人，把情况解释了一下。
“就需要他回来补个镜头，马哥你能联系上他吗？”
“联系不上。”对方答的干脆利落，“从今天开始，我马丁辉就不是他的经纪人了！”
这话是马先生的口头禅，逢人就说，可信度为零。但看到后面四个明晃晃的叹号，江雨扬知道他气的不轻，“那就等他度假结束后再说吧。反正拍完了还有剪辑和后期，抽空就能补上。”
马先生被气没了理智，“不管，跟我没关系。”
江雨扬乐出声，只能结束和马先生的对话。
小优听到笑声，侧过身看着后座的江雨扬，“偶像你看什么笑话了？”
江雨扬收了手机，“马哥讲的笑话。”
小优秒懂，不客气的嘲笑，“马哥真惨。”
“前面发生追尾了。”张丙辰看到了远处在协调的交警，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车队，“看来得堵一会了。”
下班高峰期追尾，车主一定是在报复社会。
听着四周不耐烦的鸣笛声，江雨扬默默的掏出了手机，本想刷会微博，看到屏幕上一个游戏图标后，灵机一动。
这款游戏是郑源睿强迫给江雨扬装上的，本想带着他开黑称霸游戏，成为黄金队友。在领略到扬扬的菜后，郑源睿果断放弃了这个奢望。
人间自是有菜鸡，此事不关啥游戏。
好在手机内存够大，好在还没被他卸载。
江雨扬快速游戏，对方果然在线，ID：我是你霸霸。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我有罪，我道歉QAQ
第10章
江雨扬到医院时，护士正在给贺鹏程按摩，手法娴熟，动作流畅，一看就经验十足。这本是人家的本职工作，但江雨扬心里却不停的冒酸泡泡。
我都没这么碰过他。
心无旁骛的护士听到开门声，扭头就看见江雨扬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
护士秒懂，赶紧解释，“您别误会，我是贺先生请的高护，在给病人按摩。”
这个贺先生肯定是贺军了。
就在堵车的时候，江雨扬先后收到了伯父伯母的电话：今晚不去守着鹏程了。跟自己的工作相比，他们要处理的事情肯定复杂、繁重的多。
江雨扬很理解，甚至还有些开心，结果……为什么又多出个高护？
“没事，你继续。”江雨扬收回目光，几步走到病床边，“我也学一学。”
学会了我给他按。
护士呆住，看见对方眼里的认真，只能道：“那我先教您些简单基础的手法。”
江雨扬礼貌一笑，“好。”
护士被这个亲切的笑容晃花了眼，原来明星也有这般平易近人的，她决定粉了！回家就跟女儿探讨探讨她这些年来的追星心得。
江雨扬不知道护士心中所想，一门心思全在她的按摩手法上，遇到没看明白的地方还会让护士演一遍回放。学的那叫一个认真。
护士小姐姐一边教，心里一边感叹：这绝逼是真爱！
她再也不信朋友说的江雨扬是为了钱才和贺鹏程在一起的了！她们那都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一个教的好，一个学的认真，短暂的师徒关系异常融洽。等对方离开病房后，江雨扬终于伸出爪子，慢慢地解开了贺鹏程的病服扣子，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胸脯子。
刚刚护士可说了，按摩要尽可能做到全面，他要遵医嘱。
江雨扬理再次直气壮的说服了自己，刚要上手，病房门又打开了。江雨扬被吓的一哆嗦，一个干脆利落的向后转，怒视着开门的人。
手里拿着半根烤肠的苏恪被他的眼神唬在原地，十分无辜的问，“怎么了？”
“……”江雨扬：“别把垃圾食品带入病房，会污染室内环境。”
说完立刻转过身，开始系扣子。
苏恪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歪头盯着江雨扬的动作，忽然笑了，“不用遮，没人看。”
江雨扬动作不停，心道：“想看也不给。”
苏恪往沙发上一坐，架着腿，花衬衫格外亮眼，“我上幼儿园时经常摸他屁股，连他第一次梦遗都知道。”
江雨扬装听不见，扯过被子轻轻地盖在贺鹏程身上。
“所以，“苏恪意味深长道：“他的脾气秉性、兴趣爱好，我了如指掌。”
胃酸分泌过多的江雨扬终于呛回去，“那你也没嫁给他！”
苏恪起先一愣，然后杀猪般的笑声快把房顶都掀了，用手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道：“…………么可……哈哈！”
江雨扬真的好想把他赶出病房。
好不容易止住笑，苏恪忽然认真了起来，“不过也说不准，没准你俩就能起化学反应呢。日子还长，加油哈！”
听这话，苏恪应该不知道两人要离婚的事。
也对，江雨扬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结婚都不知道，离婚就更没必要知道了。
气氛有点尴尬，苏恪也察觉出了江雨扬忽然的情绪低落，纳闷的眨眨眼睛，不敢再说话了。
“你觉得……”半天后，江雨扬缓缓问道：“他喜欢我吗？”
还没等苏恪长篇大论的给他分析一波，江雨扬连忙补充，“当我没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