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VP的名字叫亚当,是那种通常意义上“我们只能做朋友”的老好人,他是你在这个色情行业中为数不多的朋友。
他是一个努力生活的人,如果人们看到他腕上提醒他每天准时服药的手环,他们都会这么想的。
他也是个真诚温和的人,因为你们四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你说,他是一个HIV携带者。尽管他的表情好像他是艾滋病病毒的零号感染源。
你还算是挺喜欢他的,因为他难得处于两种典型九十年代的HIV携带者的中立位置,他不是那种在得知自己检查为阳性之后出于愤世嫉俗而变本加厉放纵自己的人,也不是那种仿佛灵魂被病毒净化改头换面成为圣人的人。他说过自己依旧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同性恋烙铁压印的孤独病人,一个拼命想活下去再看一眼明天的人。而某种意义上你们算是一类人。
一路上他都在跟你讲他这十年来参加的为艾滋病正名的骑行活动,他说每年这个活动结束后都可以筹集到一定数量的钱,而这些钱都将被投入到艾滋病的研究中。
你说,我们这次还是住之前的那个汽车旅馆吗?
他说,那些钱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参加,我现在骑行的总里程已经有二十万公里了。
你说,之前那个汽车旅馆糟透了,他们床单的一角还黏着一只用过的保险套。
他说,你也可以试着参加这个活动,在有生之年为少数群体做一些好事。
你说,有没有提高性工作者工作福利的筹款活动?
最后果真你们就在傍晚住到了一个条件相当不佳的汽车旅馆,其实你对于这种偏僻小旅馆的真正抵触来自于入夜前响起的敲门声,那些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小心翼翼推开因为被锁链勾住所以只能拉开一道缝隙的房门,怯声询问你是否需要特殊服务。他们算是你的同行,堕落到为了几块钱站去街边、钻进小旅馆替陌生男人口交的同行。
你洗过澡之后,一直对着天花板发呆。你曾经看过一个汽车旅馆老板在天花板与屋顶之间建造秘密通道并且通过假通风口向室内偷窥的故事,那些衣冠楚楚或者风尘仆仆的客人只不过是打算在这简陋的汽车旅馆歇歇脚,但是那些赤裸的欲望、私藏的性癖和独处的丑态却都被一个趴在天花板之上的“上帝”毫不留情地一一窥见。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个算得上胆怯的声音响起,他问:“先生,您需要特殊服务吗?”
你闭上眼睛,想象着有人透过假通风口窥视着。而你的隔壁,你们公司的VP正在打电话,他的尾音带着刻意的调皮和柔软,只有见到可爱物种的女人和男同性恋才会用这种语气讲话。
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你坐起身,然后打开门栓扣,然后对着那个穿着一件单薄蓝粉色T恤的青年打招呼,你压低嗓音说:“嗨,过来。我需要点儿特殊服务。”
刚进房间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局促,他试图咧开嘴露出老道的微笑,但是那两块笑肌却僵硬得像是鹅卵石。
你说,口交就够了。
于是他屈着膝盖跪在不洁净的地毯上,用手指灵巧地拨开你的腰带,解开纽扣,然后扯下你的内裤,用手掌揉搓你绵软的欲望。
住在你隔壁的亚当对着电话说,艾米丽,舅舅也很想你。
他假装陶醉地探出舌尖,将你的龟头纳入口中,两腮卖力地收缩,唾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他尖瘦的下巴。你注意到他手臂处零星的注射针眼。
住在你隔壁的亚当对着电话说,艾米丽,舅舅也很想给你读睡前故事,但是舅舅最近都得工作。是的,我也很爱你。
他竭力将海绵体构造的柱身吞入喉管,喉咙的挤压让他发出干呕的气音,他的唾液溅到你修剪过后的阴毛之上。你撩着衬衫下摆,仰头冷眼看着天花板一角嵌着的通风口。
住在你隔壁的亚当对着电话说,艾米丽,舅舅不是去骑行,舅舅是外出工作。我会给你买礼物的,我住的这附近有很多玩具店。
你们住着的地方附近只有一个喷满凌乱涂鸦的废弃工厂和一群随时准备卖屁股的男妓。那个青年很瘦弱,胳膊上有不少淤痕,手背包着一层青白色的皮,血管暴起成错综的人生迷宫。接着,你抓着他的染成金色的短发,哑着嗓子让他停下。你本来想通过试图以现金付款方式购买一次羞辱弱者的机会,但是你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你肌肉盔甲之内弱小的你自己。
你推开他,然后提上裤子,从钱夹里摸出纸币塞给他。你对他说:“小子,干这行会毁了你。”
他用手臂擦了擦嘴边的唾液和你的腺液,然后另一只手将钱揣进牛仔裤的口袋里,他说:“多谢了,老兄。”尽管他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谢意并且他看起来好像他已经迫不及待用这些钱去买些足以令他飘飘欲仙的毒品。
你说:“别叫我‘老兄’,老兄。”
在他带上门之后,你不得不承认,你改变不了别人更改变不了你自己。你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就在你试图和你假想的天花板上的排气孔以静默对抗彼此的时候,你收到了那个叫“安东尼”的年轻人的邮件,而邮件的一开头,他就又提到了他那些该死的作业。
安东尼说他那些天的的确确有一堆惹人恼怒的作业,他甚至提供了他教授的姓名和他选修的课程名称。他说他之所以想解释是因为他第二天回家之后感觉他前一天因为紧张说得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像是在搪塞你,他不希望你觉得不被重视。他说你是很好的人,和你相处让他觉得很开心,他想要试着了解你。
你于是趴在床上,笨拙而愤怒地打着回信,你准备用你自己的方式回应他的暗示。你写道——
我的真名是詹姆斯·诺汀,我于1982年在纽约长岛的一个小医院里出生。我身高六尺三,体重二百三十磅。我的头发是棕色的,我的眼睛也是。
我有一个同卵双胞胎哥哥——琼恩,我还有两个姐姐——丹妮尔和米歇尔。
我的父亲——吉姆,他恨我。我的母亲——苏,她总希望我能少给她惹点麻烦。
我有一只弱视的左眼。
我熟睡时鼾声如雷。
我相当缺乏安全感。
我总是让别人失望。
我是个盗版小偷。
我只喜欢发展长期关系,如果可以,我愿意花一辈子时间只爱一个男人。
除此之外,我是个男妓,我的小时薪至少有四百刀。我还是个色情片演员,我的单场景酬最低是八百刀。我的身体和我的生殖器就是我的谋生工具,而这种现状已经维持了四五年了。你还想了解我吗?你还想了解我吗?你还想了解我吗?
你问安东尼:“你还想了解我吗?”
尽管你并非有意为之,但是你字里行间表现得除了像是一个发了疯的性工作者还像是一个慌不择路发出求救信号的末路囚徒。
你猜这个年轻人可能被你吓坏了,他的沉默就是你的失望。八分钟后,你收到他的信息,他说他还想了解你,你的工作并不代表你内在。于是你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试图抚摸你瘦骨嶙峋又形单影只的灵魂。八个月后,他正式成为你的男朋友,会因为你的“工作”内容而妒气冲天的男朋友,如果出卖身体算得上是工作的话。
在那部僵尸同志色情片的DVD发行之后,你送了他一部。你说,我知道你不会喜欢看我和别人做那些事,但就在拍摄这部该死的色情片的前一天我给你发了那封疯癫并且绝望的邮件,而你向我伸出了援手。
安东尼懒洋洋靠在你怀里,看了看那个露骨的封面,他说:“什么样的怪物会一边看着僵尸间的性行为一边自慰?”
你忍不住大笑起来,环住他肩膀的手臂紧了紧。你觉得如果有可能,你接下来的一生里只会爱他一个男人。这个可能性在安东尼环抱盒装的骨灰时成为一种戏剧性的必然。
安东尼最终决定将你的骨灰装进特制的狗牌里,上面誊刻着你情人节卡片上手写的情话。
那个时候,他很想你。
Chapter 7
你叫詹姆斯,你死了。你死的第一年,人们正在以光速遗忘你,但安东尼的日子并不好过,你的哥哥也是。你像是一道横亘在前胸的流脓伤口,不足以致命,但是难以愈合的疼痛使得他们两个没法不去想起你。
情人节的时候,从健身房出来的安东尼在路过花店时买了单支的玫瑰,到家以后又顺手插在细长颈的玻璃花瓶里——你们的合影旁。晚上他照例和朋友聚会,在霓虹彩灯光球下伴着汽笛般尖锐的乐声扭动身体。你装在金属狗牌里的骨头粉末随着他的肢体动作不住摇摆,像是在同他跳一支贴身热舞。
在音乐进行至气若游丝的尾声时,一声女人略带哭腔的尖叫响起,然后她用涂着血红色指甲的右手紧紧捂住嘴巴,扇形的假睫毛和被泪水晕开的眼线黑乎乎融在一起,她的左手手掌颤抖着撑开,手指尖微微向上翘。跪在她身前的那个男人尽管早有准备,但在替她戴戒指的时候仍旧有些紧张。他不小心刮掉了她中指指甲上嵌着的一颗水钻。而她一边在众人注视下流露出带有水分的惊喜神情,一边想自己今天忘记了擦那该死的护手霜。
所有人都发出欢呼声,包括安东尼;所有人都将这场求婚称为一种浪漫,包括安东尼;所有人都凑过去和这对即将修成正果的恋人合影,也包括安东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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