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游得用好大功夫,才能一心二用。
他既得照顾白乐言的动作,比如双手环上他的腰,让自己同白乐言贴得更加紧密,不要让白乐言在产生一丝一毫的不安全感;可他也得在同时关注门外。
白乐言想逃避,但是冷游却知道这件麻烦事儿总得解决。
得面对麻烦事儿啊,但面对的方法也有很多,其中不乏逃避式的面对措施。
他咬牙坚持,在多年如一日的众人指指点点中,终于考了学逃出了那座小镇。
以后不会再回去了,这是逃避。
但是也的的确确解决了这座小镇之中涌动着的麻烦事儿。
可是,白乐言能逃去哪里呢?
冷游察觉到自己的无用,但又不满足自己的无用状态。
他想要厉害一点,毕竟,他可是要保护玫瑰花不受侵害的男人啊!
……
“姐,我们走吧。”那男人又劝道。
过了半天,终于楼道之中,重新归于寂静。
冷游认真推理:这大约并不是一对夫妻。
或许还可以把“大约”直接去掉——敲门这两人,并不是一对夫妻。
哪有夫妻之间用姐弟称呼的?
冷游蹭了蹭,将胳膊肘支在床上,在白乐言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艰难地拿了白乐言的手机,一拿到手就飞快缩回原位,企图给白乐言造成“你看我没有离开过哦”之类的假象。
冷游小心翼翼将自己的手指按在指纹感应器上面,屏幕解锁的时候冷游的内心感到一种相当奇怪的心情,似乎从这一时刻开始,白乐言和他终于拥有了亲密关系。
什么是亲密关系呢?
冷游来不及想。
因为他看到了实验室张师兄的回复。
——那两个人似乎是对姐弟,说话听起来,都有些尖酸刻薄。
58 【第五十八章】伪尖酸刻薄(一)
尖酸的解释为:说话带刺,使人难受。
刻薄的解释为:(待人、说话)冷酷无情,过分苛求。
……
白乐言电话响起时,两人同时瞄了一眼来电提示。
——并不是认识的人。
——甚至不是这座城市的人。
那是白乐言养父母家的隔壁城市,一个仅次于省会城市的本省第二大城市。
种种迹象,都表明着这个来电对面是什么人。
冷游颇为担心地看着白乐言,毕竟这个人刚才还在恐惧。
不过此时此刻看来,白乐言状态还行,只是盯着屏幕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要做什么颇大的决定。
这个决定,应该算是蛮大的。
但是,这个决定,绝对不是结束,而是意味着开端。
……
白乐言已经习惯在宿舍开免提了,毕竟这宿舍只有他与冷游两个人,要是不开免提,等会他还要跟冷游复述一遍起因经过和结果。
麻烦。
且可以避免。
于是,白乐言顺理成章地顺手开免提了。
冷游眨眨眼睛,他没有去看白乐言,因为要是他在这时望向白乐言,对方肯定会发现自己眼睛里庞杂无序的杂念。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很温柔,很轻,就像和煦春风,吹走冬日飞雪。
“是言言吗?”
对方问道。
那句话真的好温柔,太温柔了!
冷游心想,这绝对是白乐言的亲生妈妈,他们俩的音调是如此相像,就像是一个厂家生产的一样。白乐言的温柔语气,或许不是后天习得,而是来自于妈妈的遗传。
白乐言也有些意外,半晌没有答话。
毕竟,张师兄的消息声称,这是一个看上去尖酸刻薄的女人。
“言言,可能我有些吓到你,毕竟……我们需要很多时间来聊天、来交流,我们之中,隔了好多好多的已经逝去的时光,这些,我都无法补偿你了……”
好温柔,真的好温柔。
除了温柔,冷游别无他词以形容。
……
最终,白乐言和对方约了一起吃饭,就在两日之后。
看起来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解决掉了。
……
毕竟是人家的妈。
冷游内心还是充满了各种很是微妙的念头。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想皱眉的也有想松口气的。
冷游看了一眼在桌子边收拾锅碗瓢盆的白乐言,对方似乎看起来比他镇定的多,在打了那通电话之后,就正正常常的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起床去收拾碗筷了。
并且,很是正常的同他闲聊:“这个碗还是吃完就得洗,哪怕没用油,就是煮了一会儿饺子,放了一会儿就不好洗了……”
“要不我来?”冷游撑起胳膊坐了起来,毕竟今日白甜甜相当娇弱,需要特殊关怀。
冷游怀着悲壮的心情想:哪怕让自己去洗冷冰冰黏糊糊的碗,他也可以咬牙一试的。
“不用,几个碗而已。”白乐言转过头,扬了扬下巴示意冷游继续躺着就行。
“嘿,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冷游笑了。
白乐言回忆一番他刚才说了什么,纠正道:“我只是说锅碗放了一会儿不太好洗了,没有说不想洗啊?”
“不想洗也没事啊,不想洗也太正常了吧,你看我不想洗就直接说了呀。”冷游缩在被子里,头也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随着白乐言的动作而滴溜溜转动。
白乐言把碗端去阳台的水槽边,拧开水龙头,手试探性的放进水流之下:“好凉!”
白乐言只是这样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感慨冬日的寒冷,那水流,就像是能渗入皮肤钻进骨头里似的,激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可是,冷游却是心疼了。
他躲在刚被两人体温捂得暖暖的被窝里,心尖尖却被南极洲的冰山撞了个破洞,灌进了掺杂着冰凌的海水,冷死掉了。
冷游一把掀开被子,也不管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睡衣,那睡衣的袖子、睡裤的裤腿还都卷了上去,晃晃悠悠地挂在胳膊肘,坠在膝盖上沿。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蹦下床,跨入阳台,贴在了白乐言身上。
白乐言被冷游这番动静吓了一跳,他想转身抱着冷游回屋内,可别让冷游在阳台吹风受了凉生了病,可是他的手还是沾了水,湿淋淋的,碰到冷游的睡衣可能会洇湿一大片……
他双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不知作何动作,只得开口劝服冷游自己回屋。
可是冷游不干。
阳台风很大,直往脖子里钻,更别提大咧咧敞在外面直接暴露的小腿和小臂,冷游很冷,冷得牙齿直打寒战,上下牙齿咔哒咔哒的不受控制的撞在一起,声音大的满脑子都是。
可他像个小傻子,走几步就能到达温暖的避风湾,可他偏偏不干。白乐言是寒风中的唯一热源,于是,冷游贴他贴得更紧,四肢并用的攀在对方的身上。
汲取着热量。
“你真的!”白乐言无奈了,管他什么手湿不湿啊!先把冷游捞回去再说,睡衣湿了一团又何妨,再让冷游吹风吹下去,估计这个人哆嗦的比筛糠还筛糠了!
白乐言急急忙忙甩了甩手,加速了沾在手指上的水滴的汇合与掉落,他伸手打算抱住冷游,谁知对方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双腿环住了他的大腿。
“抱……抱紧我。”冷游牙齿尚在打颤,声音从碰撞着不停歇的牙齿缝里挤出来,显得极其不真切。
白乐言托着冷游的屁股往屋里走,不知道作何表情比较好,生气吧,生不起来,想教训人吧,也教训不来。
总而言之,他真的拿冷游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把冷游放在床上,飞速将对方的脑袋按倒在枕头上。
冬日里万物都凉得快,包括刚才还热乎乎暖融融的被窝,被冷游刚才一掀,热气跑了精光。
“你……”白乐言气笑了,“冷不冷啊!”
“不冷不冷。”冷游回想自己刚才动作,简直跟鬼迷心窍一样,如今被白乐言塞进被窝,乖巧的像只鹌鹑。
“说吧,刚才怎么了?”白乐言浅色睡衣外面套了黑色的厚重且长的羽绒服,羽绒服拉链没有拉上,搞得白乐言像只企鹅一样。
白企鹅生怕冷游在搞什么幺蛾子来个突然袭击,飞快刷了碗回到屋里。
“想好说什么了吗?”白乐言没有忘记刚才的事。
冷游将自己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握住白乐言冷冰冰的手。
那只手刚从冷水里面拎出来,惨白,凉透了。
“我们下一次吵一架吧?”冷游摩挲着那只手,妄图摩擦生热钻木取火。
“哈?”白乐言不是很懂,“为什么要吵架?”
他做错了什么要吵架?
“不是啦不是啦,甜甜,白甜甜,哥……”冷游一见白乐言的神色就知道对方又想差了,软软的叫着对方,想让对方安心安神,“我是说啦,你要不想做什么事情就跟我讲啦,我们可以互相推脱,一起耍赖,这样不是也可以吗?”
“不可以吧?”白乐言打起精神,并没有被冷游的呼唤迷晕了头,“你不洗我不洗,最后到底谁去洗?”
“哈哈哈!”冷游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甜甜,我好担心我和你吵不起来。”
“才不和你吵,吵架不是什么好事。”白乐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