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迟疑禀报道:“回大人的话,前面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看起来好像是......陵安王的车驾。”
楚宴一听,想了下,放下书卷,道:“你过去问,什么事?”
车夫应声下车,上前询问一番,了解了前因后果,返回来禀报:“大人,对方的确是陵安王。他的家仆称瑾蓉公主流连病榻,想看大人一眼。”
楚宴并不知道夏瑾蓉病情恶化到什么地步,几乎没想,果断回绝道:“转告他们,就说我今日不便,改日再上门拜访。”
第50章 坚持
车夫回复过去,不一会儿功夫又顶着一头风雪小跑回来,隔着车帘道:“大人,小人已经把话带到了,可是对方说,今日务必请您走一趟。您看......”说到这里停下来,为难的看着他,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外面还飘着雪花,雪夹裹着寒风,天气异常恶劣。车夫搓着两只被冻的跟个紫萝卜一样的大手,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和棉靴,但也无法忍受这刺骨的寒冷。
楚宴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对面的香车宝马,凝着一双剑眉还未说话,此时,却见对面夏明懿已经掀起车帘步下车,接着,踩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徐徐向他们这边走来。短短几十步的距离,楚宴心思百转,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忽然,他下令道:“掉头回去。”
车夫一愣,不假思索的问了下:“我们回府吗?不去早朝了?”
他一把放下车帘,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让他不要见夏明懿。他心烦意乱的坐回车中,略显不耐的摆手道:“不去了,今日告假。赶紧掉头,我不想见到他。”
这个车夫跟了他很多年,多少早已了解他的脾性,虽然之前每次去陵王府时,他家大人都是一副欢欣雀跃的表情,但最近一个月来,他再也没去过不说,还整日酗酒,闷闷不乐。今日碰到这种事情,这么一看,明显看出来两人之间有了隔阂。
听他说话语气不对,车夫不敢再多问,赶紧掉头往回走。夏明懿走到一半,见人折回,慢慢停了下来。
他望着渐渐消失在路口的马车,站了许久,方才回过身。走到自己的车前,上车之际,脸上表情难辨,与车夫道:“去相府。”
楚宴早早跑了回来,确切的说,是躲了起来。夏明懿的车骑赶到时,相府的大门紧闭,门口两边连个守门的侍卫也没有。
车夫上前扣门,扣了许久,里面好似一座空府,没有听到一个人回应,更别说出来开门。
敲门无果,正回头向夏明懿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时,夏明懿径自说道:“他在躲我。既然这样,那么本王就一直等下去,直到等到他肯出来见我为止。”
“什么?等到我肯出来见他为止?”
这是跟他干上了吗?
楚宴听了门口一个探子过来回禀的话,不由心中惊诧。刚刚诧异完,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他愿意耗就耗,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
那探子问:“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楚宴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不急不慢道:“无妨,让他等,我们静观其变。你继续盯着,有一点风吹草动回来告诉我。”他不信他会一直等下去。
探子应声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后,门外,车夫手插袖口已经冻得浑身瑟瑟发抖,见夏明懿脸色白里透紫,密长的睫毛也结了一层霜,忍不住劝道:“王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身体......”
他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说了,本王既然说了要等到他,就一定不会半途放弃。你若冷的受不住,可以去找个客栈取暖。”
主子金贵之躯尚且还在挨冻,他岂敢自行取暖。车夫连忙低下头道:“不不不,小人不冷。小人愿意陪王爷一起等。”
为了劝动楚宴,夏明懿早已不顾什么尊严和底线!这个时候,只有妹妹,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一个上午过去,门内探风的探子也被冻得嘴唇发紫,腿脚发直,显然快要承受不住,若不是与同伴轮流值班,中途能够喝口热酒,早就哭爹骂娘了。
不过也是奇怪,门外十分安静,没有预料中踱来踱去的脚步声,也没有不耐烦的敲门或者冷嘲热讽声。若非不是时不时偷偷摸摸凑在门缝前往外瞟一眼,安静到让人以为早已经走了。
楚宴站在窗前,表面风平浪静,心中却没有一刻放下过心。正分心时,突然听到敲门声。
“宴儿,是为父。”
楚宴刚刚以为是探子回来禀报,恰时一听声音,忙振作起来,道:“父亲进来吧。”
楚长临推门进屋,室内香炉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竖直而上,形如细龙。隔着它们望去,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抛去一切杂念,他眉开眼笑的迎上前,神色如常的问道:“父亲鲜少到我这儿来,今日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第51章 昏倒
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府邸,但楚长临住在西院,楚宴则在东院,平日里,若非有事,楚长临并不怎么过来,若过来,那也无外乎为他相亲和催婚。今日突然至此,楚宴心中猜测定不是为他介绍相亲对象这么简单。
楚长临进了屋,脸色如楚宴预料的一样,并不好看。
他双眉拧成一簇,一动不动的盯着楚宴,没有接楚宴的话,而是当面反问道:“你跟我说,门口是怎么回事?为父本来准备出门,结果守门的下人告诉我,说是没你的命令不得开门,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门何故不能开了?”
楚宴不知道怎么解释,想到自己为躲夏明懿不得已出此下策,不免开始心虚,含糊不清道:“其实也没多大点事,不如您今日先在家歇息,改日再出门好了。”
听他这么说,楚长临愈发奇怪道:“你先说,到底怎么了?”
楚宴一时矛盾起来,想了想,知道这事定瞒不过去了,于是纠结说道:“开也行,不过孩儿丑话说在前头,您一会儿出去无论看到什么都要当作没看见,不要插手任何事可好?”
这么一说,更加勾起了楚长临的好奇心,道:“这里面果然有事。你既然不肯与我当面说清楚,那我自己去看。”说罢,也不等楚宴接下来的话,人已拂袖转身向外走去。
“父亲!”
楚宴见人走掉,心中一急,追出门道,“咱们说好了,您不许插手。”
前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楚宴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和他解释的准备之时,这时,守门的探子神色仓皇的匆忙跑来,险些冲撞了楚长临,一路边跑边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出大事了!”
楚长临见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沉声问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他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伸手指着府门的方向回道:“回老爷子的话,陵安王他……他……”
夏明懿?!
一时间,楚宴双眉紧锁,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抢先一步上前,一把抓过那人的衣领,急切问道:“他怎么了?”
探子是个不经事的,哭丧着脸回道:“他昏倒了。”
“什么?昏倒了?”楚宴立时一脸惊色,“怎么会这样?”说到后面,语气不由自主的微弱下去,显然吓得不轻。
探子道:“小的原本一直守着门来着,刚刚老爷子过来,说是出门,小的没有您的允许哪敢轻易开门,然后老爷子回来找您的功夫,小的就随眼了一下,结果......结果就出这档子事了。”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是关紧要,我们不知道要不要把人抬进……”
还未等他说完,也没顾得上回答楚长临的追问,楚宴已经越过两人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夏明懿满身风雪的躺倒在门前,一张冰清玉洁的脸仰面对着天空,脸孔已经冻的明显发紫,双目紧闭,四肢看起来略显僵硬,任凭周围多么乱,呼声多么大,整个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他看起来分外安详,但又安详的令人惶恐不安。
随行的车夫早已吓得急忙跑去找大夫,留这里的只有几个相府的下人,几人急的团团转,似乎抬进来不是,不抬进来也不是,大家愁眉苦脸,束手无策,一时都没了主意。
想想也是,夏明懿再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若在他们府里出了事,到时候就是想脱也脱不开身了。如此大的事情,谁也做不了主,只能等楚宴来了再做处理。
楚宴出来看到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眼底立时浮起一片自责的通红。嫌少对人发火的他,此时怒急攻心,厉声呵斥道:“都傻站着干什么!不知道先把人抬进来吗?一群没用的东西!”
下人们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应声去抬人,片刻不敢耽误。岂料手还没碰到人,转眼又听楚宴拨开人群喝道:“都让开!我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