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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布袋]恨不相逢 (王老吉)


一时间鼓打三更,楼至尚未安寝,想着此刻已经寂寂人定之时,若此时出去走走,却还不妨的,便披了外衣趿着鞋子向外走去。
楼至信步闲游,忽觉前方花香袭人,那香气似有若无,吸入肺腑之时竟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便一路追逐花香而来。原来中庭偏僻之处别有一处小园子,白日经过时满目凋零,是以楼至并未留意,却不知原来满园皆是昙花,那昙花只在夜间盛放,故而白日尽显凋敝之态。
楼至只顾看那昙花的媚态,却不防花丛中竟有一人念道:“百代红颜皆陌路,昙花一现始为君。孤竹既生哭城外,何必验取石榴裙?”楼至听那声音分明是日间与自己交手的书生,只听他声音哽咽,想必是在悼念亡妻。楼至暗道不好,想要抽身,却见那人身形憔悴,步履蹒跚,大减日间风采,不由心中一动,回神之时自己早已满面泪痕,那人缓缓回过头来,看向楼至,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楼至一时错愕,不知如何抽身,却见那书生袖出飞出一道金丝,扣住楼至手腕,楼至大惊,待要挣扎,那书生道:“先生莫要惊慌,这是晚生悬丝请脉之法。”楼至闻言,便知他有意避嫌,心下感激,便不再挣扎,调和内息助他诊脉。那书生沉吟半晌,竟飞出第二道金丝扣住楼至另一只手腕,双丝在空中纠缠,散出点点星光,煞是好看。楼至观此人歧黄之术高妙,不禁赞叹道:“先生好手段。”
那书生温文一笑道:“惭愧,晚生雕虫末技,怎入先生法眼,先生不必拘禁,既然你我有此医缘,唤我王迹便可。”说罢一扬袖,收了金丝。
楼至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还要请教王相公,不知在下脉息到底可要紧么?”王迹却不答话,只将身上披风解下,递与楼至道:“更深露重,先生衣衫单薄,这披风我今日才上身,倒还干净。”
楼至因这是男子随身之物,略为迟疑。王迹笑道:“先生岂不闻医者父母心?若疑心晚生有唐突之意,倒把晚生看得忒轻了。”楼至见他如此说,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谢接了,披在身上。王迹见他如此,方才放心道:“刚才观先生神色,莫不是晚生夜间偶吟悼亡之句,触动了先生思乡之情么?”楼至见他处世坦荡,大有君子之风,便卸去防备之意道:“方才心酸之时尚且疑惑,想来却是这个缘故了。”王迹连忙安慰他道:“无妨,先生吉人天相,此症若在晚生这里,倒有七八分在手,彼时先生病体痊愈得归故里与家人团聚,岂不可喜可贺。”他虽然出言安慰,神情上倒甚是落寞,楼至心下疑惑,又不好细问。一时之间两人行至客房,王迹深施一礼道:“前面便是先生客房,夜深人静,晚生不便相送,等我回去细细斟酌一个方子,明日再与先生参详。”说罢转身离去。
楼至回房掩了门,正欲睡下,却见身上披风忘了还给王迹,不由摇头一笑,脱下披风之际,上面成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楼至没由来的心神一荡,连忙将那披风贯在地上,又怕披风染了尘埃,明日归还时不好说明,便俯身捡起丢在炕沿上,自己斜倚着锦被枯坐,内心暗生惭愧。
饶是自己与蕴果谛魂相恋多年,又育有一子,重伤初愈之后失落记忆,蕴果对自己百般温柔,尚且费去几年的工夫,才让自己接受了他,怎么如今离家数日,略见了一个清俊的男子就这般心神不定,莫不是自己生来水性?想到此处,深觉惊惧,又觉得对蕴果不起,默默滚下泪来,恨恨看了那披风一眼,谁知体内魔气竟似有了感应一般,翻腾不能自已。
“嗯……”楼至用手按着腹部,j□j出声,连忙将袖子咬在口内,唯恐给人听了去。腹内魔气越来越热,竟像要将身子灼烧起来一般。双手不受控制,抓起那披风拥在怀中。楼至此刻身受魔气所制,贪婪地磨蹭着那披风,仿佛只有接触到上面王迹所遗留的气息,自己方才好过一些。
“混……账……”楼至情急之下咬破了唇瓣,血珠滴落在那洁白的披风之上绽出片片嫣红,楼至神识方回复一丝清明,却见那血迹似有灵性一般,与披风之上的气息相互调和,瞬间被那披风吸收殆尽,又回复到了原先纯白的模样。楼至疑惑自己看错,摩挲着血迹原有之处,那披风上的气息似乎感受到了楼至体内的圣气,从接触的肌肤表面纠缠了上来,楼至下腹一紧,难以自持,尘柄早已濡湿多时,再不下定决心,眼看就要五鼓天明,到时自己这般狼狈模样,如何了局?楼至想到此处,咬紧银牙,解了自己的小衣,伸手探入,腹中魔气受到莫名牵引,竟也喧嚣起来,楼至性子端庄,素日原本并无此事,如今迫在眉睫,少不得努力回忆着平日里蕴果谛魂对自己所做之事,纤指研磨着花心的入口,前端也用手生涩地滑动着。
“不要……为什么……”楼至虽然受那披风上的气息与体内魔气所制,身子处在欢愉之中,然而神识却受极大煎熬,一面快活,一面委屈,一时间身子一紧,尘柄溅出浊液,花心处也泄出大量的花蜜。楼至只觉体内被抽尽了一般,倒在床上,袖子里的卷册滑落而出,正是自己每日细数的豆黄图画,楼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环住自己的肩膀,咬住袖子啜泣了起来。
“蕴果,我不是自愿的……”楼至带着哭腔喃喃自语到,言罢忽然一怔,惊觉这句话倒像是自己以前在哪里说过的一般。

  ☆、第七回

“蕴果谛魂,我不是自愿的……”楼至韦驮淡然说到,仿佛眼前这荒谬的事实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蕴果俯首不语,眼前震撼的事实让他一时难以应付,这个自己仰慕追随了多年的男子,体内竟然孕育着一个生命,而且这个生命还散发着如此强大的魔元。至佛最近鲜少公开露面,是为了遮掩这个事实吗?
“你察觉此事有一段时日了吧?我一直等着你来质问我。”楼至的语气维持着数年来的波澜不惊,蕴果不禁感叹,自己与他并肩经历过多少武林风波,不管是怎样血流漂杵、白骨如山的战役,都不能让此人动容。若说那些事都是事不关己的,那么原来此人对自己的事也是一样看待。
“至佛私事,属下不敢过问。”蕴果从容答道。
“私事?”楼至韦驮深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你可知我腹中所怀的,乃是天之厉的子嗣?”
蕴果谛魂闻言,周身如遭雷殛一般,他惊愕地抬头看向楼至,却发现楼至韦驮用一种玩味的眼光欣赏着自己的表情。蕴果立即垂下眼帘道:“属下失态,请盟主赦罪。”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楼至放松了身子,倚靠在宝座之上,他的腰身已经不适宜长期挺直。
蕴果抬头正要解释,楼至韦驮一摆手道:“无妨,等这个孽种临世,我必会亲手斩断恶缘。这段时日,烦请你在前朝多多为我周旋。”说罢朝蕴果一摆手,示意他退下。
等到蕴果退下,楼至韦驮仔细确认了大殿里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一下子瘫坐在宝座之上,那是腹内胎儿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
“妈妈,不要讨厌我,我会乖乖听话的,不要讨厌我呀……”那是天之厉的孽种,是他的宿敌为了羞辱他,将魔元强行灌入他体内的证据。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儿,在他以自身佛气炼化魔元的同时,也赋予了魔元强烈的自我意识和血缘牵绊。不知从什么时候,腹中的魔元开始与自己交谈,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对他的排斥,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哄自己开心。楼至甚至能感觉得到,那是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子,他第一次与自己讲话是什么时候?也许是第一次胎动之时吧,楼至惊觉腹内的异动,便联想到连日来未能炼化的魔元,“他还是有了自我意识吗?若然如此,我也只能……”楼至想到此处,忍不住抚摩着自己的腹部,要成全自己的名节,唯有牺牲腹中这个小生命吗?那样的虚名,有何意义……随着楼至的抚摩,腹中清楚地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妈妈……”楼至的手像被烫了一下地弹了开去,腹中的胎儿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惊惧,出声安慰他道:“妈妈……别怕……”楼至惊恐地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侍立两旁的武卫全无反应,方才明白腹中胎儿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自那以后,他便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只有在佛乡与自己齐名的蕴果谛魂才能见到他,虽然对自己的身子百般遮掩,但是楼至清楚,以蕴果谛魂的根基,察觉自己身负魔胎是早晚的事,是以今日向他挑明此事,他深知蕴果谛魂对自己的仰慕之情,如今主动释出诚意,若将来事情败露,自己也好有个退步抽身的余地,却不想惊动了腹内的胎儿,在蕴果退下之后,楼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捂住耳朵喊道:“别再说了!”
那魔胎闻言果然不再言语,低低地啜泣了片刻,便悄无声息。楼至开始还松了一口气,数日过后,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往日隔三差五的胎动也消失不再,体内的魔气正在流失,那魔胎平日里自己兴致稍减,或不思饮食之时,总会与自己交谈,哄自己开心,可是自从上次与蕴果一谈之后,竟如死灰一般,全无声息。莫非这魔胎已被自己炼化,胎死腹中?楼至连日来为了此事夜不能寐,终于有一日朦胧睡去,却恍惚间来到一座遍地昙花的所在,花丛中一个孩子蹲在那里,正在采摘昙花,楼至观那孩童粉妆玉砌十分可爱,便忍不住起了怜惜之心,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问到:“你如何一个人在这里,你爹爹妈妈怎么不见?”那孩子抬头朝他莞尔一笑,眉眼之间竟与他有七八分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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