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夏麒才对这个行为进行批改点评。
“吃醋是挺让人受用的,但是你那样太幼稚了。”夏老师指指自己,“我的脸上写着同性恋三个字吗?没有吧?我不刻意隐瞒取向,但也不想把这三个字写在脸上让人议论。所以,你那样拉我的手,想过以后同事怎么看我吗?”
费天澜绷着脸,显然心情不见好,说:“想过。”
“哦。”夏麒的目光从睫毛后面淡淡地扫过来,“怎么想的啊?”
费天澜压着不高兴,努力耐心回答:“那时候你们单位下班半天了,人都走光了,所以没人会看到。陆照……你那个陆大工程师,一看就gay里gay气的,同类面前不需要掩饰。”
夏麒:“???陆工哪里gay里gay气?”
“哪里都。”费天澜简单下结论,便皱起眉抿住唇,一副不想多谈这个人的样子。但他盯着夏麒的眼神里,又压着一堆欲言未言。
夏麒和他对视了一会儿,轻微一叹:“想说什么就说吧。”
闻言,费天澜那种紧绷好像琴弦弹了一下,有变化,但不是真的松下来。显出局促。“我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知道你们没什么,但就是不舒服。”
夏麒又“哦”了一声,云淡风轻还有点无聊。
这让费天澜觉得自己说了一通废话,赶紧抓心挠肝想办法控住局面。
“跟吃醋还不一样!”他有技巧地提高声量,却将语调压低,令自己看起来严肃理性,“我知道吃醋是怎么回事,但我看到陆照和你在一起,不是那种感觉。他一出现就会提醒我,我曾经怎么伤害过你,失去了你。想想就觉得自己是个懦夫,很怕自己还是没有准备好,还是那么懦夫。万一我没有办法让你再相信我,我怎么回家......反正,我就是有点怕,你懂吗?”
夏麒定定地看着他,表情不那么无聊了。但也没有他希望看到的感动之类的反应。
他才发现,夏麒很不好取悦。天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把人撩在手心里的。或者说,那时候这小家伙对自己有多宽容。而一旦他不宽容了,就像个棘手的小坚果。
怎么才能撬开这颗小坚果,费天澜越动手,越找不到头绪。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这样。”半晌,夏麒说。
费天澜立即凝神定睛望过去,看他有什么指教。
夏麒抬起下巴,视线在房子里扫视了一圈,缓缓地说:“你每天辛辛苦苦两边跑,终于想到给我买菜,顺理成章进我家里来了。然后,你就应该找机会……”
他站起来,绕过两人之间的饭桌走到费天澜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弯身低头凑到他耳边。呼吸间的气息轻轻地落在费天澜耳畔,勾起身体里一阵难言的灼热。
“你知道,我喜欢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和我做什么。所以你这张嘴不应该那么多废话……”
话音未落,费天澜便弃恭敬而从命。
他果断地搂住夏麒的脖子,就着那个一站一坐的姿势吻上去。
这个姿势让他有种承受的感觉。但他怕夏麒不愿意,怕自己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错意。所以他将人搂得紧紧的,认真而坚定地主动索求。
身体触感的记忆有时候远远比闹记忆更深刻,彼此试探纠缠了一会儿,就找回了旧时的感觉。熟悉的气息、味道、习惯,一复活起来,就像是春天一夜之间窸窣尽数破土的嫩草。遍地都是。不休不止。挠得人所有神经都颤抖起来。
他们久久不愿意分开。后来费天澜边纠缠边站起来,双臂把夏麒整个拥在怀中,就近把人抵在墙上,变换了刚才承受的姿势,十分煽情地把吻加深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这个吻很尽兴。
分开的时候,彼此的眼睛都布满水雾,浸染了暧昧而晶亮的光。
夏麒的目光亲密接触之后,短暂地闪动着一种令人心跳的惊慌感。很干净,很纯粹,天然去杂。就连森林里的泉水,也比不过这双眼睛的惊慌之美。
还可以再继续,但这双眼睛仿佛醒了过来,饱含笑意,但并没有发出继续的邀请。
费天澜于是忍住了。两人静静相对沉默了一会儿,逐渐冷静下来。
“那么,”费天澜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问道,“我第一课考试多少分,夏老师?”
夏麒了听,短促地笑了一下。抬起手伸过来,拇指印在费天澜嘴唇上,很轻地抹过去。费天澜感觉麻麻的,上面的湿润被拨开一道,引人遐思。
他想想这个画面,忽然脸热了。
夏麒这两年去哪里学坏了?
“打分就打分,别动手动脚。”他拽下夏麒的手,感觉脸上的热度尽数涌进心里,闹哄哄的。
夏麒说:“还没考完呢。我还要书面笔试的。”他抽回手,“九点了,你回去写总结吧,顺便想想下一课。”
费天澜:“……”
“下一课是什么?”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一开始最想做的是什么?”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一开始最想做的是什么?”费天澜致电林歌,虚心请教道。
林歌好像没听懂,语气疑惑:“你说什么?”
“我说!”费天澜简短地叙述了一下前因后果,然后静静等林歌回答。
林歌半分钟没回答。费天澜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问这种问题他本身就很羞耻。林歌那张嘴他也知道,自己免不了要捱一顿嘲讽。
那边这样不说话,他就有点熬不住,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给自己台阶下:“你有办法没办法,没有我就……”
“费天澜!”林歌终于说话了。叫他的名字,一点嬉笑的意思都没有,只有不可思议和恨不得把他吊在房梁上打的怒气,吼道,“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费天澜沉默。林歌吼完,也沉默了。
两人默契地僵持着。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所以他们知道,总有一个人会先没辙。这个人通常是林歌。没啥意外,这次还是林歌。
“废人,你这次是认真的?”林歌问道。
“认真。”
“他是男的。”
“我知道。”
“你爸出来了会打断你的腿!”
“他出来以后有这个力气再说吧。”
“……”
又互相沉默了少顷,费天澜喟然一叹,道:“你别问了,我已经想清楚了。你以前不够了解他,他很好,我……我很需要他。我想不到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我记这么久——丹丹也没有,你记得吗?当初我有多迷你老婆。”
“了解。”林歌说。
费天澜“嗯”一声:“了解就好。”
“cao你的!”林歌粗鲁地爆了句粗口,“我说,去了解他。喜欢一个人第一件事,就想去把他祖宗十八代全查一遍。他有过什么过去、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全都会挑动你全部求知欲!你连这都没感觉,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喜欢他?”
费天澜:“……哦。”顿了顿,又说,“谢谢。”
林歌在那边重哼了一下,继而咬牙切齿地说:“就你这样,也敢说迷我老婆?呸——你对爱情,一无所知!祝你被虐成渣!”
说完,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夏维军这天下班回家,见到一个意外的客人。费天澜。这位客人虽然来得意外,但他并不吃惊。结婚那天接待过费天澜之后,他就料到,他还会再来。
真正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费天澜对夏麒看起来居然有认真劲儿。
“夏叔叔。”费天澜见他回来,起身微微欠了欠。他也从对方脸上读出了了然二字,便不多废话,开门见山道,“我想跟您单独谈谈,关于夏麒。”
夏维军颔首,目视家里的阳台,“过来坐吧。”
阳台上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条简易的茶具。两把小椅子。费天澜坐下来,用羡慕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这个阳台。
不一会儿,夏维军的继女林玉琪送来一壶水和一泡真空包装的红茶。磨磨蹭蹭半天没离开。
她平时和夏维军这个继父并不亲近,很少愿意主动呆在同一个空间。夏维军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她立即避开他的视线,反而犹疑地望了一眼费天澜。
费天澜于是冲她笑了笑,说:“谢谢你。”
她磨蹭得没事情做了,终于离开阳台回屋里去。
费天澜对夏维军示意自己泡茶,一边烧水,一边闲聊似的开口:“我记得,夏叔您结婚那天,这个阳台还是闲置的。”
说“闲置”真是客气了。那时候的阳台堆满乱七八糟的杂物,现在则收拾得温馨整洁,种了长势喜人的盆栽。他们面前的小茶桌虽然简易,也是认真挑选过的款式,品味雅致。
“这都是你婶的手笔。”夏维军一句话把话题带了过去。
费天澜赞叹地咂了咂舌,意味不明地说“有家有室真好”。夏维军对上他的眼神,自他的眼底看到些自己熟悉、但从来不擅应对的东西。
费天澜这个费家独子,和费三江真是像。
“有什么话,你说吧。”夏维军道。
“嗯。”费天澜的态度很客气,开口却目标明确,“我想了解夏麒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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