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麒本来想说不耽误,话到嘴边又止住。
给费天澜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人就在机场,更没做好见面独处的准备。他现在还有点懵,看着眼前的费天澜,心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费天澜以为他的停顿是为难的意思,立刻主动给自己找好了安排:“你去忙吧,我自己随便出去走走。我……等你下班。”
夏麒眼神闪了一下,点点头:“好。”
弯身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根钥匙。“这个给你,你逛完了可以回这里来等我。”
办公室是指纹和钥匙双锁,二选其一可开。费天澜接过钥匙,像拿到什么宝贝似的,嘴角扬得高高的。
夏麒便到研发楼去了。几个小时后再回来,发现自己的办公室俨然被费天澜占领了。
那人正开着两台电脑左右开工。听见推门声,立即皱眉抬头,投来一个处于工作中的眼神。严厉专注,如刀锋披着冷霜。见是夏麒,这眉眼便一松,泄出暖融融的笑意,示意“稍等”。
随即低头对其中一台电脑道:“你们接着讨论吧,晚点给我个结果。我先下了。”
接着把两台电脑都关了,迅速收拾好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箱。夏麒也正脱下白外套。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好像都有话说。这么一撞,却微妙地双双噤声了。
少顷,夏麒移开视线,“你住哪里?”
费天澜:“……”
夏麒见他无语的样子,若有所悟:“市区?”
费天澜点点头。
“那我送你……”
“不用了。”费天澜把行李箱杵在面前,“我看到你们工业园外面有酒店,我去开面开个房间就行了。”
夏麒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饿不饿?我们去吃晚饭吧,你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费天澜避开这个眼神,直接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哦。夏麒跟在后面,目光轻轻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们之间隔着一米多不到两米的距离。
办公楼的走廊很长,他这间在最深处。他看着他们前方那段长长的路,不由自主抬起手来,在虚空中做了个抚摸的动作。
他没有摸到费天澜,却忽然感到了真实。
园区外面有好几家酒店,费天澜随便挑了一家最近的去办理入住。放下行李箱之后便和夏麒去吃晚饭,选的也是路边的小饭店。
饭后,天还没黑。夏麒又带费天澜到北良职工小区逛。就沿着之前陆照带他逛过的路线,在漫长的跑道慢步。
意料之外的,他们自然地聊起了夏麒离开平港之后彼此的生活。
夏麒告诉费天澜,自己出过两篇拿奖的论文,差一点出国深造了但最后没有去。原因么,他笑笑,用一句平平淡淡的“国内也挺好”带过了。接着就是毕业,上班。
相比起来,费天澜就精彩跌宕得多。
重返三江集团总部核心,聚集权力,站稳脚跟,收拾离心人,整合在缴纳了巨额罚款后几近凋零的业务板块和资源,发展维护新的政府关系,探索新出路和新领域……每一桩每一件都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有人结为新至交,有人彻底翻脸离散。
同样长的时间,他居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讲这些,夏麒脑子里不断地浮现自己偷偷保存的新闻照。照片上成熟稳重意气风发的费天澜,和眼前略显风尘仆仆但兴致勃勃的男人,逐渐重叠。
他又想起自己在平港的小半年,每天夜里等着费天澜回来的日子。
那时候,这人不是醉的,就是疲惫的。
总是赖在他房里,明明抱他在怀,身体却仍是蜷起的姿态。那时候他只觉得这人在床上好黏人好任性还耍流氓,让人没办法却心软。现在想起来,忽然像魂穿到了当时的他身上,清清楚楚触摸到他当时的脆弱和依赖。
“费天澜。”夏麒不由得叫住他,停下脚步。
他们正好站在上次夏麒和陆照所站的桥上,远方是同样的夕阳西下夜幕将至。
费天澜回过身,看到夏麒的脸被夕阳映得有点暧昧的红,眼神蒙上柔光。
“那时候。”夏麒微微聚紧眼神,凝视他,“你是不是对我有一点,恋母情结?”
费天澜正在讲的话题,是他最近在忙的一个项目,讲到“已经好多天不回家,幸好我不养小动物”。这相对于夏麒的问题来说,毫无关联。
但他听懂了夏麒的话。
心里“咚”的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来由。
他觉得夏麒的说法真吊诡,然而那“咚”的一下敲下来,却正好卡在心口某个槽里。那个槽以往并没有任何存在的迹象。直到被敲开,才发现它空洞洞孤零零的,不知这样在那儿多久了。
委屈和温暖两种互相矛盾的感觉同时在费天澜心里冒出来,鼻子猝不及防地发酸。
“这怎么说呢……”他扬手挥了一下,然后落在鼻头上,垂眸揉了揉,“我不知道啊。不过,夏麒,那时候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你走的时候说过,我把你当幻想。也许你是对的,你是我对所有需要的幻想。”
“所有。”他加重语气。
垂落的目光抬起来,投向远方的夕阳,又喃喃地为自己解析:“我那时候,需要我爸,需要我妈,需要完全可以信任和放心的朋友,需要一心一意爱我也被我爱的某个人。但这些我全没有,我只有你。所以,可能……你就是一切。”
“你就是一切”,说得格外轻。如果不是夜幕让视线变暗,视线变暗又令听力敏感,夏麒怀疑自己都听不到这句话。
它压住了夏麒的呼吸,缺少空气的心脏难受极了。
人们总是试图对一段感情做定义或分析,想要理顺它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弄清楚其中包含了什么成分。可是感情并非化学实验,它总是呈现出千万种无法预料的反应,而永远无法提出一道反应方程式来做可复制归纳。
所以,他这么长时间里反复回忆和梳理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真实的费天澜,和为此人牵动心神的自己,是全部答案。
他豁然开朗,眉目舒展开,对费天澜笑了:“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要追我回去吗?”
闻言,费天澜瞪起眼睛,鼻间气息猛地滞了滞,盯住夏麒的眼睛,微不可闻地点点头,小心试探:“……可以吧?”
夏麒把手搭在桥的栏杆上,正对着他:“可是你懂该怎么和我谈恋爱吗?”
费天澜:“……这很难?”
“不知道。”夏麒说,“我只是觉得,你在谈恋爱的事情上被惯坏了,什么都不懂。”
费天澜撇撇嘴角想反驳,又直觉现在反驳不是那么回事儿。便闭嘴,谨听教诲。
夏麒叹了口气,道:“既然我忘不掉你,那我就教你和我谈恋爱吧。”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那么,第一课是什么呢?”费天澜问。
夏麒想了想,道:“让我相信你真的喜欢我。”
和三江集团建立了合作的那家科技公司,在N市的高新区。与工业区所在地几乎呈直角。费天澜并没有一点搬过去住的意思。
他在车行租了一辆车代步,有事就从这边过去。没事就在这边工业园里外周遭闲逛。三四天下来,他就完全逛了个遍,并摸清了夏麒的生活工作规律。
第四天,夏麒下班时间,他拎着菜在北良门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等着。这天夏麒和陆照稍微加了点班,结束工作出来的时候,已经离正常下班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
费天澜望眼欲穿,一见他们就窜上去。一堵高大的人墙,杵在夏麒面前。
看得出,夏麒和陆照没什么。但费天澜一见陆照,就想起前年的那个晚上,心情立刻很不好,脸色臭臭的。
夏麒见他手上拎着菜,微微吃惊:“你怎么买了菜?”
费天澜说:“我今天不想吃外面的了。”
夏麒不想说你酒店做不了饭这样的蠢话,也隐隐有点不愿意那么轻易满足费天澜的意图,免得他尾巴翘上天。看看身边的陆照,来了个主意。
“正好。”他转头和陆照对视,说,“我之前欠了陆工一顿饭,今天说好补上的,你也一起来吧。”
费天澜:“……”
陆照心领神会,十分配合。探头望向费天澜,笑容可掬:“对啊,一起来吧。多个人,也热闹。”
热闹个球。费天澜牙痒痒地咬了咬,面色更沉了。夏麒无视他的眼神,低头接过他手里的菜检查了一遍。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进步了,知道搭配了。”没等他有什么表示,又对陆照说,“都是平港人的配法,正好合你的口味。”
陆照闻言对费天澜扬了扬眉梢:“平港人,你好。”
费天澜气不打一处来,心头憋闷,忿忿不语。懒得打这个假惺惺的招呼。并到夏麒身边,拉住他的手。五指一根一根扣进去,于是十指紧握。
这是以前的他不会做的。
那时候,他虽然也喜欢串掇夏麒和自己出去,但只是为了满足给小情人买买买的快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拉手。更不可能表现出占有欲和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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