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男人和女人你侬我侬地开始讲起了肉麻的情话，一副缠缠绵绵到天涯的势头，仿佛时刻准备互扑来一顿猛烈的相互撕咬。
神经紧绷的宁涵大气不敢喘，好像在看什么千钧一发的世界大战，身子挺得跟块钢板一样直，连手中的筷子都开始夹起了空气。
偏偏乔舒然看得目不转睛，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一口又一口的米饭地接着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
屋里一时只剩下三种声音，电视剧的声音、乔舒然发出的咀嚼声和宁涵时不时吞咽喉咙的声音。
丝毫没察觉旁边的男友冷汗直冒的模样，乔舒然突然开口道起了题外话：“记得吗？你拍《潜龙无双》的时候跟芳芳有场吻戏，还问我要不要去看？”
“有吗？”宁涵皱了皱眉，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段记忆。
啊，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翻旧账？
“有啊，你问我要不要去现场，因为现场有造雪机，”乔舒然没忍住笑了出来，舔了舔筷子，“然后我跟你说我在忙。”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有点印象，”宁涵看他，眼睛不敢转到电视屏幕上。一来是因为看自己的吻戏实在太羞耻，二来是因为求生欲让他不敢直视……
“其实我那时没有在忙，我躲在天台上吃风呢，”乔舒然夹起一块白嫩的鸡腿肉塞进嘴里，“我可不想看你跟别的女人亲来亲去，像我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会嫉妒。”
“那、那现在也别看了，”宁涵很自觉地拿起电视遥控器，察言观色准备换个频道，“我们看别的，这个不下饭。”
乔舒然一把将他的手摁下，“别啊，现在我能看了，你的吻戏、床戏，什么类型的感情戏我都能看，百无禁忌。”
“真的？”宁涵不敢轻易相信，瑟瑟发抖，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多大尺度都行？”
“切，你把我乔舒然看成什么人了？”乔舒然一脸酷相，“我心大得很，吃醋什么的不是我风格！”
宁涵看着他的暴躁小男友装大度的样子，嘴角没忍住上翘。
乔舒然摁住宁涵的那只手开始不安分起来，轻柔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他的手背，“其实主要是因为……男主都是我的人了，任你们怎么亲怎么抱，离了镜头，人还不是归我？”
宁涵反手握住他的手，握了握紧，“这么霸道啊，乔金主？”
“那是，你以为呢，”乔金主嘚瑟地嚼着嘴里的肉，颇有黑风帮寨主的威势。
“那我以后是不是接多少亲密戏都无所谓啊？”宁涵使起坏，“我刚刚才推了一部有床*戏的微电影，不然我再考虑考虑？”
“你敢？！”装大度的乔舒然戏彻底垮了，不过随即又想，还是得以事业为重，便小声嘟哝道：“不过如果是工作需要……你要接就接吧，我能理解。”
宁涵见他一脸能屈能伸的小媳妇样儿，心简直要化开了，他一把将人搂在怀里，“不接不接，那电影的剧本又不好，不接。”
乔舒然窝在他怀里偷笑。
“以后接剧本见到吻戏以上的都会三思，本人秉持谨慎接戏的原则，一定严格挑选剧本。”宁涵将乔舒然搂得更紧，在他唇角上亲了亲，“毕竟除了你，亲谁都没滋没味的。”
“得了，别立flag，”乔舒然于是笑得更欢，“该接还是得接。”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宁涵宠溺地摇了摇怀里的乔舒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金主为大。”
吃完饭，宁涵窝在沙发上小憩，像只餍足的大猫，裹着乔舒然毛茸茸的小毯子。毯子上有乔舒然专属的气味，抱在身上令他身心放松，似乎更加容易入梦。
前几日宁涵一直在赶行程，作息不定，困得快变翻白肚的死鱼，本来今天行程取消，他有想过在家里好好休息，但因为实在太想念乔舒然，最后还是决定摇身一变外卖小哥，来给男朋友送惊喜了。
乔舒然则像只架着眼镜的松鼠，曲着腿儿坐在地毯上打电脑。他吃饱饭足，文思泉涌，一连想了好几个剧情，感觉都不错，打起键盘来嗖嗖嗖的。
睡了大概一个小时，宁涵迷迷糊糊睁开眼，伸了伸懒腰，手长脚长地舒展着身子。
“醒啦？”乔舒然摸摸他的脸。
“醒了，睡得好舒服，”宁涵醒来精神充沛，勾勾乔舒然脑后的发梢，觉得有些好玩，见乔舒然头也不回地醉心事业，问：“在写剧本么？”
“嗯，”乔舒然看着电脑屏幕答他，“最近把以前都旧文档都翻出来了，看看有没有什么灵感，然后就发现了个以前荒废了的故事。”
宁涵从沙发上挪下来，挤到乔舒然旁边，亲密地左蹭右蹭，“我能看看吗？”
“有什么不能的，”乔舒然把电脑移到他跟前，让他不用侧着脖子看，“不过就只有个大纲和粗加工的开头。”
宁涵细细地读了一下文档，撩撩额边的头发：“挺好的，为什么荒废了？”
“主要是这个故事不长，可扩展的空间有限，”乔舒然把下巴枕在宁涵的肩膀上，“要是拍成剧，十集都不知道拍不拍得了。”
“拍成电影不就得了？”
“说什么胡话？”乔舒然托托眼镜，老实陈述自己的定位，“我都写电视剧，电影那种高大上的轮不上我，票房准扑街。”
“你给你剧本开个价，我买了。”
“友情价，承包我一年的黄焖鸡。”
“我没开玩笑，”宁涵认真地跟他讲，“我差不多也该回归拍戏了，还得事先准备，挑剧本，邀请导演，选角什么的。”
乔舒然看他一眼，有些诧异，“你自己工作室投拍？”
“嗯，我刚从旧公司独立出来，很多投资方不看好，资金什么的可能会有点困难，”宁涵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有些积蓄，也算是孤注一掷。其实完全独立操作也有好处，就是创作的自主性强，不会受太多束缚或干涉。”
听到宁涵这个兵行险着却又极符合他风格的想法，乔舒然没有丝毫顾虑，握紧他的手，“你知道的，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支持你。”
“我知道，”宁涵与他额头相抵，“所以我也想成为支持你的那一个。”
乔舒然转念一想，把头稍稍往后仰，半眯着眼睛看他，“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你男朋友，所以才提出要用我的剧本？”
宁涵不假思索：“不是。”
乔舒然咬咬嘴唇，“我不信。你肯定是因为我是关系户。”
“你常说我对自己没自信，你不是更加没自信？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你写的剧本很有深度，很适合拍成电影？”
这乔舒然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他，还是以疯狂小迷弟的位置仰视宁涵，爱豆讲的话他烂记于心，就是忘了银行密码也忘不了宁涵的话。
但毕竟那只是在聊天中怡情的话，他没怎么当真，“我以为那是你抬举我的客套话……”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宁涵温柔地把乔舒然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我觉得我男朋友的才华不应该被淹没，值得让更多人看到你写的剧本。”
“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是有没有认清现实的问题，”乔舒然一哂，“就事论事，现在编剧界人才遍地，拿得出手的好作品比比皆是。这部作品是你的转型之作，剧本是关键，我不想你这么草率。”
宁涵握住乔舒然的手，揉揉他劲瘦白皙的手腕，“我没有草率，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我知道这部作品对我以后事业生涯的重要性，如果你的剧本真的不够格，我是万万不会用的。”
乔舒然半信半疑，“你确定有做到公私分明？确定不是为色所迷而偏宠本佳人？”
宁涵噗嗤地笑，在佳人脸上小啄了一口，“我确实为色所迷，但这是两码事，这回我看上的确确实实是你的剧本，不是你。”
乔舒然幽幽看他：“......”就知道你个大猪蹄子跟我在一起是为了我的剧本！
宁涵无奈皱眉，“不是，你就对你男朋友的品格和工作态度这么怀疑？就这么不相信我挑选剧本的眼光？”
“那倒不是，”乔舒然垂眼老实道，“我是对我自己怀疑，毕竟我觉得我自己还没到那程度。”
“那是因为你还没写出来，现在不是只有大纲吗？但我挺喜欢这个立意的。”宁涵想了想，给他提出一个适中的建议，“不如你先把故事写完，我手头上还有几份剧本，到时放在一起比较比较，说不定我不选你的也不一定。”
“我……真的可以吗？”乔舒然本不是这样没有自信的人，但事关宁涵的前途，所以他变得极为慎重，如履薄冰。
宁涵扶着他的双肩，看着他的双眼，认真而笃定地对他说：“你可以，你的剧本也很可以。”
乔舒然不好意思地骚骚鼻尖，无处安放的欢喜溢满脸蛋，“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