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来。”介泽从腰间取出香囊,没错,万年苦力——丑子。
后恒听了这句话,额角暴跳,恨不得把介泽揉碎了藏起来,“怎么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你以为你金刚不坏能在百支箭下安然无恙?”
“不是我要来,我带了阁灵。”介泽解开香囊,“它死不了,最适合当替死鬼了。”
“这不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魅惑人心的鬼魅?”后恒看着香囊里缓缓飘出了一阵黑烟,幻形成为了丑子。
介泽:“……”又被抓包了。
“阁主?”丑子长时间被蒙在香囊里,整个鬼都有些晕乎乎的,他打了个喷嚏,用软糯的声音问:“这啥地方了?”
丑子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周司马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东西?”
“哇咔咔,我丑阁阁灵,无害无毒,不可食用。”阁灵率自报上了姓名:“阁主,您今天有什么喜事,居然好心地放我出来玩?”
介泽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猜?”
丑子立马闭嘴,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别多嘴了,派你做一个简单的任务,如果成功了,有奖励。”介泽递给丑子一支火把,“去,到前面那棵树那里看看上面有什么字。”
“哦,这个简单。”丑子说完就飘了过去,“谢谢阁主大人,火把就不用了,我看得见。”
介泽眼疾手快地拽住丑子的衣领:“没事,拿着吧,去了点火,好让我站在这里也能看见。”
“您为什么不亲自去?”丑子蠢萌地问。
“懒得走,你去看看吧,别废话了,哪里来这么多问题。”介泽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以前那个毫无心机的明城主。
可惜,现在的阁主只有一肚子坏水。
“哦。”丑子迅速到了树下,燃起来火把——绿色的火。
“杀!”
一声令下,百箭齐发,簌簌地划破空气穿过树林。
“这是什么东西?”
“没腿?”
“火怎么是绿的?”
“妈呀,鬼呀!”
弓弩手连带步兵一起慌乱起来,连滚带爬地后退撤走。后恒派人从两翼包抄上去,伏兵一个也没有跑掉。
“丑子,回来吧。”介泽温柔地朝丑子招了招手,笑得人畜无害。
丑子一哆嗦,摇了摇头,“阁主,你这算不算卸磨杀驴?我猜你肯定又要把我关起来,香囊里面太熏人了,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卸磨杀你干什么?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要求,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介泽将香囊的束口松了松,笑得自然又亲切。
“阁主,我再信你一回。”丑子悄悄地飘过来,毫无例外地被介泽收进了香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介泽还没有卸下刚才对丑子的那副笑颜,周次盯着介泽的所言所行,也有些发怵。
后恒已经把伏兵打包绑好了,他收拾好了伏兵,转身回来找介泽:“阿昭,把阁灵放出来吧,我告诉手下不必惊慌就是了。”
“好。”介泽本收起阁灵丑子就是为了防止后家军见到发慌,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顾全众兵士,只能言而无信委屈丑子了。
现在既然后恒体谅地允许丑子出来,自己也不便再辜负丑子的信任了。
香囊口很快被松开了,半天不见丑子飘出来,介泽与后恒面面相觑:“完了,这家伙生气了。”
“你气性倒是很大啊,出来吧,刚刚逗你玩呢。”介泽冲着香囊口哄着丑子:“是我不对,出来吧。”
还是没有人答应。
介泽瞧了瞧香囊里,丑子蜷缩成一团,气呼呼地哭了。
“真给丑阁丢人,活了几百年的阁灵居然哭鼻子。”介泽安慰不成只能放狠话:“再不出来就别再出来了,阁灵我再养一个,不要你了,你就在这里面呆着吧。”
“阁主,阁灵不能再养了,阁灵与丑阁共生,一座丑阁就只有一个阁灵。”阁灵丑子缓缓飘出来,抽了抽鼻子,哽咽了一下:“要想不要我,除非您亲自解散了丑阁,那时候我便随着丑阁一块消失了,不然你没法丢下我不管。”
“逗你呢,别哭了。”介泽简单地哄了哄丑子,去办正事。
五百名伏兵被后家军捆好倒伏在地上,后恒正在问话,介泽踱步过去观看。
“谁派你们来的?”后恒拿马鞭支起一位兵士的下巴,“说!”
“呸。”那位兵士也是一位气节凛然的下属,直接蔑视了后恒一眼,咬碎牙齿吐出一口血沫。
兵士牙齿利早已经藏好了毒药,为了防止敌人严刑折磨,干脆自尽了。
有了打头的例子,五百人的南巢兵纷纷效仿咬碎藏在牙齿里的毒药,暗夜里不声不响地倒下了好些人。
南巢士兵初次打仗时,鬼烛会强迫每个人凿碎一颗牙齿,然后放一颗毒药进去,一来可以培养死士,二来为了避免有些不坚定的人忍不下酷刑屈打成招或是受降叛国。
后恒冷漠地站起来转过身不去看这场面,所有人安静下来,寂静一片中,间或想起有人倒地的细碎响声。
等到声音差不多停止时,后恒才回过身来问,“还有多少人活着?”
家军上前汇报:“报告将军,不足百人。”
“好,半炷香的时辰,挨个问他们,来攻金济关的首领是谁,有多少兵力。”后恒跨过地上的一具尸体,又补充道:“不回答的就砍了。”
介泽见了如此冷峻肃杀的将军,色令智昏地没有感到任何不妥,他卖乖地靠着后恒,甚至觉得后恒百般都好。
“要我有孩子,肯定宠得不成样子。”介泽感慨一句。
“想要孩子?如今不可能了,回去以后我就把毒丫头收为义女,你可以把她视如己出。”后恒圈住介泽,怕他跑掉,怕他反悔,怕他想要成家,怕他……
“好,随你的。”介泽没想太多,只是单纯地听后恒的话。
“将军容禀,有人交代,前方攻打金济关的首领名叫库烈,带了两千南巢兵。”后家兵跪地禀报,“将军,剩下的人怎么处置?”
“砍了。”后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介泽这才有种凉飕飕的感觉,扪心想着:征战沙场久了,后恒看待人命就和猫猫狗狗差不多了吗?还是说连猫狗的命也比不上,人命如草荐。
或许,这是每一个将领的通病吧。
“怎么了?”后恒找到介泽的手,为他焐热了“剩下的兵士,不仅不忠,更不能化为己用,若哪日被逃回南巢,岂不是为我们添堵?”
介泽抽回手,低头道:“我知道。”
后恒危险的眸子盯紧了介泽,介泽低着头什么也没有看到,两人一阵静默。
周司马察觉气氛不对,好心地前来和事:“哈,那啥,军师不要怪将军,他也是习惯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出来连周次自己都觉得后恒可恶。
周次:又说错话了……
周次咳嗽一声,圆场道:“其实那些束手就擒的士兵也不是非杀不可,只是……”
周次没有继续说下去,扬起手轻轻掌掴了自己的脸,有些尴尬地走开了。
丑子倚着介泽,软萌的声音响起:“将军他也是情非得已,阁主大人就体谅一下啦,你又不是没发疯杀过人。”
“我不是圣人,没那么心怀天下。”介泽想通后才看着后恒:“北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成为一个视命如草荐的人,不只是他人的命,更是你自己的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一定要惜命。”
后恒眼神柔和下来,喉结滚了滚,“我知道。”
“丑珠作难,我自身难保,再没能力拿阳寿为什么人换命了。”介泽捂着眼睛,有些苦涩,“仗打完我就带你走,余下的阳寿都用来陪你,这生生世世也没算白活。”
“我只有一辈子可活,没有转世,来生不必寻我了,找个好姑娘成家吧。”介泽提及心事,一股脑地道出来给后恒听。
“大人,别说了。”后恒拿开介泽捂着眼睛的手,“我答应你,一定惜命。”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要是我提前……”介泽拿掉手以后,依旧闭着眼。
“阿泽,别说了。”后恒近乎恳求地阻止介泽说下去。
“要是我阳寿足够,分一些给你,要死一起死,你再别想抛下我一个。”介泽睁开酸涩的眼睛,看东西有些不真切。
忽然眼前落下一个影子,介泽的嘴角被人轻轻的啄了一下。
“唔?”介泽睁大了眼眸,眼里水雾迷蒙,他不解道:“这里有很多人。”
“并非耻于告知众人,时机没到。”后恒忍不住拿指尖划过介泽的脸庞:“战事紧急,哪天我挑一个好日子告知众人。”
“多心了。”介泽低低地笑着,偏头蹭了蹭后恒的手心,“好,听你的。”
“阁主,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好吗?”丑子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吊儿郎当地吐槽:“恭喜阁主,恭喜阁主夫人,阁灵以后将会一人侍二主了,好开心。”
介泽依旧沉浸在笑里,顺便过去把丑子塞回香囊里。
“咳咳。”周次自知理亏,吭了一声才过来对后恒道:“将军,天快亮了,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