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相拥亲吻,又在几个月时候,以导演和演员的形式在这里重聚。
何亦折身上仅仅穿着一件黑色的外袍,斜斜的领口露出一半的锁骨,坦荡又磊落,散漫着希望的浮沫。他在教堂中走来走去,手中捧着一本书,不过那不是《圣经》,而是奥斯卡–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爱情是多么愚昧啊!”学生一边走一边说,“它不及逻辑一半管用,因为它什么都证明不了,而它总是告诉人们一些不会发生的事,并且还让人相信一些不真实的事。说实话,它一点也不实用,在那个年代,一切都要讲实际。我要回到哲学中去,去学形而上学的东西。”
于是他便回到自己的屋子裏,拿出满是尘土的大书,读了起来。”]
他将《夜莺与玫瑰》的结尾读完,然后笑了几声,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似乎都毫无意义,无尽的空间,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这些东西究竟算是什么?世界的终极是什么?爱恨是什么?
何亦折不知道,所谓的短暂又绵长的生命不过尔尔,所有的经验也只是纸上谈兵,大家都是第一次活,美其名曰塑造起价值和道德,谁来定性,谁需尊崇,谁为谁而活?
他自己哼着《圆舞曲》的节奏,在教堂之中跳起了男步,旋转,弯腰,而后从容谢礼,好像受到了世人的赞赏一般荣耀。
紧接着,何亦折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精巧的匕首,他抬起他的手腕,哼歌的声音还没有停,悠闲又懒散地欣赏着自己手腕处血管的走向,划过之后就是鲜血淋漓。
那些血,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上,染红了白玫瑰。
“卡!”
这一声打破原本的演绎,昭告着《嘲弄者》杀青。
只不过这一次的导演先生并没有选择将镜头再仔仔细细地审视一遍,他飞奔过去,给了自己的男主演一个紧紧的拥抱。
“杀青顺利,林深,跟何亦折说再见吧!”
林深拥抱着他,低声笑着道,“再见,何亦折,还有,你好,贺呈陵。”
第81章 家属┃“他是我贺呈陵的家属。”
《嘲弄者》后期剪辑花了十八天零五个小时三十七秒四二, 这个数据是由严谨求实, 格物致知的林深先生统计出来的, 因为他的另一半在这十八天零五个小时三十七秒四二的时间内理他的部分寥寥无几。
好吧,林深先生表示他真的不是在和工作计较吃味,他只是十分单纯的打算将这十八天零五个小时三十七秒四二在之后的生活中得到补充。
还有, 再重复一遍,他计时如此准确,绝对不是因为吃味。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勉强结束了一部分工作的贺先生终于有时间去抚慰一下自己情人的无趣。“你要是没事, 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林深问, 顺便把手探入对方的衣服里,他总是擅长岔开话题犯上作乱。“我觉得这里就不错。”
“林深, ”贺呈陵抓住他的手,“有的时候我真觉得想你这么精虫上脑的人是个脑残, 唯一的优点就是身残志坚。”
林深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还以为我唯一的优点是爱你呢。”
贺呈陵表现出起鸡皮疙瘩的样子, 吐槽道:“这话也只有你和王小波能说出口。”
“因为我们都是一般用情。”林深这般说,眼中荡漾着无穷无尽的柔情蜜意。
贺呈陵推开他的脸。“不,是因为你们有一样的颜值, 丑的一批。”
林深被这句话噎住, 默了一下才开口,“宝贝,我们还是回到最初的话题吧,你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要说是带你去见见家长,你去不去?”
“去。”林深回答直接, 没有半分扭捏紧张,“我找了一套宋末的绿檀木象棋,刚好给你外祖父带过去。”
“可以啊,”贺呈陵笑,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你这准备倒是挺充足的。”
林深笑着没说话,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贺呈陵为了夏克琳买的一整套绝版邮票以及为了卢卡斯准备好的老版刻录碟片。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为了所谓的见家长准备良多,只不过是在时间贺呈陵先提了而已。
“那我们准备准备就去吧,放心,我媳妇儿我会护着,而且我爷爷人很好,绝对不会为难新妇。”贺呈陵一边说,一边挑起林深的下巴,怎么看都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林深觉得“新妇”这个词应该是贺呈陵最近在剪视频的时候跟谁学的,毕竟对方原本的文言文功底可是不怎么样。他只是握住了贺呈陵挑起他下巴的手,在他的食指指尖处亲了一下,“那我就全靠老公你护着了。”
从住的地方到军区大院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不过其中三十分钟全都是用在了被查的停顿中,引得贺呈陵跟林深吐槽什么叫做真正的查水表。
最后一轮的哨兵认识贺呈陵,对方的拳脚功夫就是他教的。他年纪也不大,圆寸干净利落,睁着一双老大的眼睛问他,“呈陵,这可是你第一次往这边带朋友,你知道咱们的规矩,总得做个担保,万一出了事,我们谁也担待不起不是。”
阿睿今天负责给他们两个开车,顺便被喂了一路狗粮,此刻正焦躁烦闷着,听了哨兵的话立刻开喷,“大眼仔,别跟我在这儿扯官腔,哪那么多废话,前面都放了,就问你放不放,不放我就跟老将军打电话。”
“别别别,”大眼仔摆摆手,“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个,答完了立马给您放行。”
“说说说。”阿睿开始不耐烦,甚至想要下去和他干一架。
大眼仔往里面瞧了一眼,可以看清林深的半张脸,分明的轮廓和深邃的眼,气质优雅又稳重。“前面你们关系填的是‘家属’,这是哪门子家属啊?”
阿睿这是真的打算下去干架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撸袖子做准备,可是贺呈陵却在他打开车门的前一秒道——
“我的家属。”
他目光端正,并非挑衅,只是真诚而坦白的告知,又像是许下誓言般沉重。“他是我贺呈陵的家属。”
在往里走就要下车,贺呈陵很主动得握住他的手,然后笑着问他,“诶,你说,我现在这样子像不像为公主披荆斩棘的骑士?”
林深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家属的余韵之中,他听到贺呈陵那般言语,大方坦荡,是波澜壮阔中伸出一只手,邀他一起经历风浪。“那我也不是公主,我是骑士的家属。”
“骑士夫人?”贺呈陵道,“这倒是个不错的称呼,要不我给你改个备注以后就叫这个?”
林深遵循等价交换,“也可以,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改一下你的备注?”
“改成什么?”他觉得他们两个已经够腻歪了,这备注还能改出个花来不成?
“先生,我的先生,”林深说,眼中荡漾着春季柔嫩的枝条,刚刚发出的新叶试探着外界的环境,战战兢兢又欢欣鼓舞。“这个称呼,可不可以?”
紧接着,他迎来了来自贺呈陵的疯狂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小季,你看我这个帽子戴着好还是不戴好?”贺老爷子摸着自己的帽子询问。
副官小季同志在之前已经经历“你看这个扣子扣不扣,你看鞋穿这个可以吗”之类的若干问题,从刚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能够对答如流,“报告首长,戴着帽子就很好。”
“啧,”老爷子看了他一眼,“都给你说了,不要叫我首长,一会儿他们来了万一吓到小林了怎么办?”
这段时间副官受首长的委托已经查了不少关于林深的资料,少年成名然后跌入谷底,然后又再次载誉归来,成为一个国家的代言名片,要真是不争不抢胆小懦弱的人,怎么可能能够走到现在,他虽然当兵,可是也并不蠢笨。
所以季副官此刻只是道:“是,将军。”
老爷子这次没再说话,只是略显忧郁地看了他一眼。
得了,这称呼改和没改真没什么两样。
又过了一会儿,贺呈陵和林深就到了,老爷子一打眼就看到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姿态亲密,牢不可分。
贺呈陵并没有那么像他的母亲,可是老爷子总能在他身上看到女儿的影子,三十多年前的景致和此刻重合,当时他的女儿也是这样和那个德国混蛋牵着手来看他。
哦,这也是个德国佬,他难道是上辈子欠这些德国人的了?
“爷爷,这是林深,我男朋友。”
虽说已经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可是贺老爷子还是被这句“我男朋友”噎得不行。
“爷爷您好,我是林深。”
面前的青年温和有理,衣服得体且稳重,虽说有一张带着西方剪影的面孔,但是整个人身上却流淌着属于东方的意蕴。
贺老爷子这辈子横刀立马,瞧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最爱的还是自己国家的雅致明静,私心里觉得其他地方的都比不上。
“小林,你好。”他颔首,“我……”
贺老爷子想了一下怎么介绍自己才妥当,最后道,“我是你男朋友的外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