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那只在暗处悄悄偷窥他的厉鬼!
他猩红的眼,七寸长舌,霜白人脸,如垂暮老者的声音,在无数个突然转身看到的跟在他背后的男鬼!
蓦然抬首,小汐正巧对上那人通红的双眼,他看着他张嘴,诡笑着在朝他说些什么,离得太远他没有听清。
“啊!”
电光火石间又是无尽的黑暗,后背如芒针在刺,头皮似被人拿钝器割开,与爱人正酣的性事也被一桶冷水浇灭。
小汐发疯般推开埋在他臀缝处正卖力为他舔穴的沈凭栏,快速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被褥里。
莫名被打断的沈凭栏被他一连串奇怪的动作给吓懵了,他一时不知所措,呆愣愣地瞧着小汐,茫然道:“小汐,你,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试图张嘴,几番纠结,最后还是没有答话。
滔天的欲火瞬间偃旗息鼓,小汐似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当头拒绝他,沈凭栏隔着被子轻搂住他,问道:“心肝,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哥哥好不好?”
怕他被闷坏了,沈凭栏慢慢探手进去把他捞出来,捧着他的脸细细端详,睫毛微抖,双唇发白,牙关打颤,仍不肯说话。感受到哥哥的唇轻吻他的脸,无比虔诚,在每一处温柔地烙下,温柔缱绻,深情绵长。
“哥哥……”
紧抓住他的手才有安全感,小脑袋摆脱双手的禁锢钻入男人宽厚的胸膛,沈凭栏顺势揽住他,在他发顶亲了一口,“乖,不怕,不怕,有哥哥在呢。”
小汐这副模样很难不被猜出是怎么回事,那被符咒锁在后院的人一点都不安分,时刻想着要加害与他,再三叮嘱都对他没有用,也对,他向来眼里进不得沙子,怎么能容忍小汐与他日渐亲密,看到他们在床上颠鸾倒凤,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他这个弟弟,再不是以前的小夕了。害瞎了小汐的双眼还不够,屡次装神弄鬼吓他,明明知道他胆子小,非要把人吓成給疯子才愿罢休?这具身子,他将来不是也要用吗,损坏了于他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
小汐久久缓不过来,窝在他怀里不愿抬头,沈凭栏哄着他给他喂饭,说道:“再吃一点,哥哥专门为你熬的肉粥,不吃完,哥哥下次就不给你做了。”
小汐身子抖了一下,说话还带着颤音,“我吃,我吃!”
像只小狗,小心翼翼探出舌尖舔着汤勺里的稀粥,小嘴一张一合回味那股味道,末了还扫了一圈把嘴边舔的干干净净。
拿着帕子的手一顿,沈凭栏点点他的鼻子,轻声骂道:“真是个好吃狗!”
小汐不好意思地扎到他颈窝处,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上下滑动的喉结,闷了半饷,瓮声瓮气:“汪!”
沈凭栏微怔,低头去看他。
小汐躲着他,恨不得钻到他的亵衣里去,嘴里不停叫嚷:“汪汪汪,汪汪汪……”
小汐对他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喂他吃了几口爱吃的粥,转眼就把刚才的担惊受怕之物抛在脑后,在他身上扒拉着,要哥哥把他抱到床上去睡觉。
“小癞皮狗!”
沈凭栏抱起他回到里间,褪下身上的衣物相拥着蒙在被子里。正要睡觉又毫无睡意,小汐在他身上翻来覆去开始折腾他,一会儿凑上来亲嘴,一会儿撩拨他的巨物。他知道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翻身制住他骑在身下狠狠肏了两次,才把他累得睡着了。
熏风吹着勾角上的小铃铛,叮叮当当的铃声在孤寂的空院里,不似往常的俏皮,平白叫人毛骨悚然。
回廊上有人提灯而来,身着青衫,面色憔悴,常年奔波再没有以前领军阵前的英姿,曾经的沙场英雄成了个不敢见人的孤魂野鬼。
沈凭栏推开紧锁的木门,抱膝而坐的黑影就朝他飘了过来。每天半夜抽空来瞧他已成了惯事,白天被小汐缠着,晚上还要来瞧他,沈凭栏眼底泛着青黑,脸上的笑是一分不减。
“哥哥!”小夕蹦来蹦去,像只狗一样在他身上嗅着。只是一瞬,咧嘴笑着的他拉下脸,冷冰冰瞧着沈凭栏,怒问道:“你们做什么了?
他鼻子异常灵敏,从他一进屋就闻出兄长与往日不同气味,起先他还不敢信,几经验证果然不出他所料。
他问道:“他又勾引你了?是不是?”
沈凭栏不语。
“你是我哥!他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小夕气得整个人快要炸开,戾气环身,尖利的指甲倏地冒出来。
静谧的黑夜被他厉声喝破,“我这就去杀了那不要脸的东西!”
香案猛地被掀翻,祭品香蜡散了一地,小夕咆哮着往外冲,沈凭栏没有拦他,看脚尖快触到门槛时,突的红光一闪将他生生挡在原地,小夕咬牙回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发狠要硬闯,门上的黄符遇硬则硬,眼看着那道蓝火噗嗤着要蔓延浇上来。
眼前一黑,有人挡在他面前,将他与大门隔开,“闹够了吗?”
“我……”
火焰没有及时收住在沈凭栏衣角上跳跃向上而去,小夕要扑上去为他灭火,“哥哥!”
沈凭栏反应过来,连忙拦住他,这是天虞山仙师挥笔画的符,威力不可小觑,以小夕的道行挨得近了都是浑身难受,将他一声喝止,转身去灭火,手忙脚乱了一阵,才把它扑灭,但他手上不小心被烧伤了一小块。
哥哥又因他受伤,小夕看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坐在地上掩面痛哭,“哥哥,对,对不起……”
沈凭栏愁云渐消,轻叹一声,解释道:“哥哥和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莫要难过,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良久,埋在双臂中抽抽噎噎的小夕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委屈,“我看着他在你怀里撒娇,真的很难受,哥哥,咱们白养了他这么多年,我苦熬了近十载,借用他的肉身还魂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当初把他带回来是何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舍不得也好,不忍心也罢,切莫要再负我!”
这些年是他糊涂了,真正的小夕在他面前,却时常一厢情愿把假的当真的,真假不分,总觉得他们是一个人,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说对他没有丁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小汐不是小夕,他俩有很大的区别。除了那张脸有些神似,他们身上没有一处相似。小汐就是小汐,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更不是任何人的栖身之处。
即便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还是选择握住那虚无缥缈的手,“哥哥永远不会负你。”
是真是假也没人愿意去深究,他们紧紧相拥着,即使小夕只是一袅鬼影,即使沈凭栏碰不到他半分。
☆、第五章
清晨帘幕卷轻烟,院子里姹紫嫣红,各色花儿争奇斗艳开得旺盛爬了满墙,他已习惯早起,此刻薄雾未散,置身花海,坐在花架下品茶赏花,犹如远离世间的蓬莱仙境。
这样的晨景不可多见,可惜小汐那小懒虫贪睡,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这大好春景看不到,真是可惜。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从后门进来的是个高大汉子,扛着一袋米和一篮子菜,瞧见沈凭栏独自坐在那,怪落寞的,远远地喊他,“少爷!”
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口,沈凭栏闻声回头,十分熟稔同他搭话,“今儿有什么菜?”
汉子把篮子的菜给他看,神情十分兴奋,“有只老母鸡,可以给小汐煨汤喝。”
那汉子是他们家曾经的家奴,是随他去过北疆领过兵打过仗,亦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将军府没落后只有他还愿意跟着他四处奔波,鞍前马后每天给他们送来衣食所需,沈凭栏赶了他好几次,知道他孤身一人身上没有多少积蓄,既要照顾他们还有养活自己,出去卖苦力怎么够填饱肚子,可这人如狗皮膏药死活要跟在他们,沈凭栏无奈,板着脸给他相应的银两瞧他硬着头皮收了,才勉强留下他送来的东西。
赵逸常年跟着他,对他们之间的事多少知道一些,沈凭栏许多事倒是不会瞒他。轻车熟路将东西放到厨房,他下意识往后院望了一眼,慢吞吞杵到沈凭栏面前。
赵逸站在原地看了他好几眼,沈凭栏叫他坐才坐,坐下也是贼眉鼠眼,红着脸悄悄打量沈凭栏。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是少见的,定是有什么事想说不敢说,沈凭栏深知他的性子,知他藏不住事,不去问他,自个憋不住就说了。
果不其然,赵逸等了许久都不见沈凭栏问他,立马急了,鬼鬼祟祟凑到他耳朵,“少爷,你你……”
他一激动舌头就打结,沈凭栏淡淡瞥了他一眼,嘬了口茶,“慢慢说。”
“少爷,昨日我隔壁的张大娘给我送了好几张大饼,就着香椿蘸辣酱吃,可好吃了,我给你们送了几张放在厨房里。”
沈凭栏感到莫名,“然后呢?”
“嗨,也没什么!”赵逸摸了摸头,低声道:“少爷,你老大不小了,枕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衣服没人洗,饭没人做,一个人过多寂寞啊。”
“……”
旁人看他一眼都叫能人无端后背发寒,他家门更是难进,但偶尔见着他的人哪个不是争相往他那张脸多瞧两眼,这么个容貌姣好的男人,看着温文儒雅,虽是话少又不易近人,但还未娶妻,家境瞧着殷实,闲不住的婆子们就开始为那些找不到夫婿的姑娘着急了,看赵逸和他走得近,又好说话,通通都来找他帮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