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甜酒给他喝成了闷酒,贾御打断自己这莫名的情绪,转身从后门离开酒吧。不料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郑杨。
郑杨正依在巷口抽烟,见他来了就摁灭了指尖的点点火光,从兜里掏出个蛇果来递到贾御面前。
贾御心里正不爽得很,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就要走。
安静的小巷里突然响起清脆的咔喳一声,贾御停了步子。他微微僵直了脊背,感受到顶在腰间的那个圆圆的东西,不敢置信道:“你威胁我?”
郑杨说:“老子开了一天的车过来,你必须收着。”
贾御吸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细长的眼睛狠狠瞪着郑杨。对方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戴着黑皮手套的手仍旧托着鲜红的蛇果。
贾御一把夺过它,不耐烦道:“行了吧?”
郑杨勾起唇角一笑,慢慢收了顶在贾御小腹上的那把便携枪。
“平安夜快乐。”
他看着贾御远去的身影,低声道。在昏暗的巷口,他毫不掩饰眼里赤裸裸的占有欲。
今晚街上的人尤其多,最不缺的就是一对对的小情侣。任洲的手从袖子里溜出来,一直跑到顾梓楠的口袋里。顾梓楠刚想把他爪子捞出去,一碰却皱眉:“怎么这么凉。”
任洲算是明白了顾梓楠的吃软不吃硬,趁机撒娇:“在外面等了一小时当然冷啦。”
顾梓楠用手包住他的,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傻?以后别来等我了。”
任洲一点也不生气,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因为有好消息,想第一时间告诉阿楠,我就跑过来了!”
两个人走到了S市中心的时代广场,这儿格外热闹,四处都点缀着明亮的金黄色灯光,还播放着轻快的节日歌曲。
任洲吸吸鼻子,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激动地展开给顾梓楠看:“国家一等奖!S大决定降线录取我啦!”
顾梓楠看着任洲一脸激动,不禁被带得也勾起唇角。他伸手揉了揉任洲柔软的头发,低声夸奖:“洲洲真棒。”
被夸了!任洲柔软如小鹿般的眼睛慢慢睁大,里面承载了好多灯光和顾梓楠的倒影。最近总是收获太多爱意,几乎要把过去那几年都填充得满满当当,幸福得让人控制不住眼泪。
广场上缓缓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当——当——”,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看向那个巨大的金色时钟。每棵圣诞树都在闪闪发光,仿若无数精灵降下凡尘,缱绻了十二月的东风,世界只剩温柔。
在骤然明亮的灯光下,任洲眼里闪着浅浅的水光,他仰着头,有点紧张,又很勇敢地对顾梓楠说:“阿楠,我喜——”
他没能说完。
顾梓楠把他紧紧拽进怀里,用一个吻堵住了他的喜欢。
平安夜的钟声还在郑重而缓慢地敲响,他们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分享一个青涩又甜蜜的吻。
作者有话说:
疯狂发糖ing!
第32章
野仔32
嘴唇是人身上最赤|裸的性|感带,上面布满神经末梢,敏感度比手指要高二百倍。
任洲感觉自己以唇为中心,整个脸都在酥麻麻地发热。两人分开时,顾梓楠失笑地用手轻拍他的脸道:“呼吸啊,呼吸!”
任洲猛地吸一口气,晕乎乎地立住了脚,面颊绯红一片:他、他的初吻就这样送出去了!即使钟声打完后周围仍有不少拥吻的情侣,任洲还是羞怯地埋了头。
顾梓楠觉得任洲特好玩,告白的时候一副英勇无畏、心胸坦荡的样子,被亲一下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不禁勾起唇角,牵了任洲软绵绵的手:“送你回家。”
两人穿梭在拿着闪闪仙女棒的孩子们中间,风轻轻扬起顾梓楠短发,任洲只觉得那股清香的皂角味沁人得很。这一刻,整个世界只有拉着他手的这个人,温柔的风啊云啊光啊,也轻飘飘地跟随在身边。
没有人注意到,一棵明亮的圣诞树下,穿薄衫的男人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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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丞年收到儿子的短信说和顾梓楠在一起就放下心来。他整理好桌上散乱的资料,一张复印的旧报上,年轻的任婕正拘谨微笑着。任丞年捻起那张图看了一会,忽然感到脊背发凉,沉沉地叹了口气。
十二点半的时候,任洲才回家。饶是任丞年平时对他再骄纵,也实在忍不住警告了好几句,才放人去洗澡睡觉。
任洲钻进温暖的被窝,乖乖就着温水吃了药。其实他觉得现在过得很舒心,每周五去复查时医生也说他病情越来越轻了。
药效作用下,任洲浑身都觉得暖洋洋轻飘飘的,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转过年,高三生的假期很短,用他们年级主任的话来说,一家人坐一块吃顿饭就行了。所有的时间都被挤压成清晰的片状,每时每刻都在慢慢变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除夕晚上任婕匆匆来了一趟,声泪俱下地控诉任洲狼心狗肺,又骂任丞年摘了她精心栽培的果子。任丞年住的不是独栋公寓,其他住户给闹得纷纷开门来看。任丞年忍无可忍,把她一路赶到了楼下。
大闹了一场,任婕不一会就开车离开了。
任洲在楼上看着任丞年的背影,默默地去厨房把水饺捞到两个碗里,摆了桌。
任丞年给他包了好大一个红包,他收下乖乖地说谢谢爸爸。
晚上睡觉的时候,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四处都响着欢快的爆竹声。任洲没忍住,悄悄哭了一场,把顾梓楠发来的“新年顺遂”看了好几遍,摁在胸口沉沉地睡着了。
彼时顾梓楠正倚在阳台,看着黑夜中晶莹的雪花发呆。客厅里放着春晚,声音还挺大,奶奶的笑声时不时伴着欢快的音乐一起传进来。
贾御无声无息地走到顾梓楠身边,点燃了叼着的眼,轻轻吐息。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四个年了,贾御是单身贵族,在S市又无亲无故,每年爷爷奶奶都会提醒顾梓楠叫上他来过年。他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眯着眼睛打量着顾梓楠,半晌问道:“在想你那老情人?”
顾梓楠皱了皱眉,没说话。
贾御又抽了两口烟,仰起脖子淡淡地说:“人少做梦的话就能踏实······如果当年的我不想着借顾禹城的力量读完大学,或许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每当有便宜可占的时候,付出的代价往往是它的十倍百倍。”
贾御轻轻一笑,把烟摁灭在阳台盆栽的土里。
“不要去肖想你配不上的东西,小楠,”贾御用带着烟草味的指尖描摹过顾梓楠的下颔,笑得冰冷又媚人,“我说的就是任家小少爷。”
顾梓楠盯着他,眼里燃烧着一层浅浅的怒火。
贾御叹息着,用力捏住他下巴,告诫一般沉声道:“你有什么能给他的呢?爱情的平等,除了感情上的付出,你本身也应该具有值得被仰望的价值。能力才是永远开不败的魅力。而你······”他似乎感到遗憾地摇了摇头,“你除了会做苦力、调酒,还能干什么呢?”
在贾御怜悯的视线下,顾梓楠眼里那层火焰挣扎着慢慢熄灭,逐渐冰冷。贾御的手这才卸了力,向对待不听话跑出家门的小动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温吞道:“你乖点,有的是好处。”
顾奶奶忽然在客厅里叫孙子。
贾御笑眯眯地说:“去吧,我再抽根烟。”
雪还在漫天飞舞,无数雪白的精灵降临尘世。贾御点了烟,漫不经心地夹在指尖,眼睛看着楼下那辆被雪覆盖车顶的路虎。他知道郑杨就坐在里面。
但贾御一动不动,只是等那火红的烟逐渐燃尽了,才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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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开学后,每个班都挂上了倒计时的牌子,一天一天跳动的数字仿佛加在人心上的泵,刺激得人肾上腺素狂飙。
任洲和顾梓楠的生活被紧锣密鼓的加课和考试捆绑着,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四月份的一天,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新草香。开春以后,任洲重新开始骑自行车上下学,也不再在自习后继续去上辅导,整个人反倒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他正解了车锁,戴上无指手套,顾梓楠就从教学楼后面绕出来了。
很久没见面,两人都是一愣。还是任洲先开口问道:“阿楠怎么从理科楼出来?”
夜色下,顾梓楠的脸竟然有点泛红。他扭过头去,半天才说:“有几个数学题想问问。”
学校里的文理科数学老师都在一个办公室,而且办公室在理科楼。顾梓楠向来觉得问老师是最快最正确的方法,而且一天之内攒的问题必须当天解决,这几个月他的成绩上升幅度不说是突飞猛进,也算是大有成效。
任洲有点吃惊地瞪大眼睛,又立刻眯眼笑了起来:“阿楠也开始学习啦!”
顾梓楠低低咳了一声,掩饰性地走近问道:“现在还吃药吗?”
任洲扭了扭手指,本来应该减药的,但是杜医生担心他备考最后几个月崩溃,保险起见就没有给他按照规定的疗程走,说让他再坚持两个月。当下,他竟然有种没完成作业被老师揪起来批评的感觉,低下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