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忽然有电话来了,盛星猫着腰趟过满院浅浅的雨水。
是凌莉润,她仍旧爽朗地笑,寒暄:“城南这么多天儿,累着了吧?角儿,什么时候能再来金双会馆?”
“陈太太在取笑我罢,您想听了,我们自然要去的。”
“我要说江先生的事儿……”
“您讲。”
那边儿,凌莉润大约悄声与谁讲了话,这才对盛星说:“西餐厅里头是陈严争开的枪,他对那事儿还怀恨在心,毕竟没了一边儿手……帮里早就赶他走了,前两天被抓回来,盘糯亲自审的,确定是他了。”
盛星吁出长长一口气。
他有些手颤,因此使另一只手抓着了电话,倒腾几次呼吸,才小心地说:“谢谢你啊。”
“客气干嘛……我啊,是在朋友家借的电话,来了消息立马想办法告诉你,这陈严争,你一时半会儿见不着,但没可能有帮手,也没可能再出去的,再说,都这样儿了,和死了没差。”凌莉润用带着笑腔的声儿讲话,她忽然顿了会儿。
这种静默有些出奇,盛星竟有些慌地挠上眼角。
凌莉润低着声音,忽然问:“你不会爱慕江先生吧?”
“哪儿来的爱慕……”盛星在曾经没体验过这些,他只觉得心在瞬间往上蹦,顶破了一切禁止的云和屏障,要往灼热的太阳上去。
凌莉润怎么会不全然清楚,她觉得,所周旋的一切,大约都是她的奴仆。
“玩儿的人倒是挺多,看你看看吧,两个人都情真意切的,我没见过啊……要是你真要告诉姐姐了,姐姐就洗耳恭听。”
不存在很多的防线,盛星早已经心跳到不成样子,好在他心里凌莉润算是挚友了,因此坦白也没什么危险处。
他悄悄说话,嘴巴贴在听筒边儿上,说:“我和他,我们在好了。”
是在好了,几封酸牙的情书,还在盛星不远处的抽屉里,送过果子和花儿,亲吻过;以及有那些不知羞的话,有好些藏在风里的漫漫长夜,有囊括着生命和事业的承诺。
盛星这下儿真的害臊了,他脸捂在胳膊上,抱着茶几旁沙发的扶手,闷声,又说:“算了我不多讲,以后……谁知道呢。”
“别放在心上,这种事儿随它去就好,不能控制的,”凌莉润总那样带着笑,却距离感很强地讲话,她说,“及时,行乐。”
挂了电话,盛星甚至是有点儿憋闷的,由于凌莉润在爱未死是就将其剖开,有些悲观残忍;雨还在下,天儿倒是不热的,盛星眼里,凌莉润越来越像地球的暗面,却仍能够在过分的渴望里拉他一把,倒不是坏事。
也不是好事。
第二十五章 盛秋染红裙
风光如画的千秋山,终究将折枝留在深处,当盛星解决完忙碌的一切,时间早已溜走二十多个日夜;江菱月仍旧在远处的园子里忙碌熬夜,而他所期盼的悠闲生活,还没来临。
李烟光穿着衬衫与裙子,她头一次来盛星家里,遇着秦妈炖入秋的鸭子,嘴巴甜,没说二话,小姑娘就卷了袖子,忙前忙后得,踩着双小皮鞋。
天儿果真凉了个透,空里来了夏日绝不会存在的清风,盛星跟轮子从街上回家,买了路边黄颜色的、飘香的桂花儿。
“哟,来人串门儿了!”纤细的花枝扫荡盛星的下巴,他往屋里走,他以为李云换也来了。
小姑娘手往褪色的灰围裙上蹭,正有些紧张地撑起嘴角,她跟着盛星进来;盛星放了提包,把西服的外衣挂到衣架上去,最后,找见书架上的玻璃花瓶儿,把手里沁人的枝丫与骨朵儿插好了。
她眨了眨眼,很端庄,说:“我爸爸让我送了蜜桃和茶叶给你,他开学了,不能乱跑了……要开什么会,晚上才下班儿。”
“哦——过一年你就得上大学了,我记得。”盛星转了身,说话的功夫,将瓶子陈在桌前。
桂花儿带生来的魔力,香味儿立即填满屋子,还填满人的胸腔;李烟光不扎俩小辫儿了,一头乌黑的发垂在肩头,她高了些,胖了些,眉骨却似乎高起来,整张脸舒展了,更青春好看。
“我可能考师范的……现在长大了,要考虑未来了。”
“像你爸爸那样,做个先生,不,你得成教授。”
“我拼了命才可能考上琼东女子师范,教授倒不向往,以后呢,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不错。”她愈憋闷,便越想说,又越慌。
盛星卷着衬衣的袖子,总附和着,微笑又点头,他伸头喊:“轮子,去给烟光买点心来吃。”
初秋了,院儿里少蚊虫又清凉,于是盛星到树下头的藤条椅子上坐,李烟光一人占那条长凳,有些拘谨地将腿并紧了,她笑嘻嘻,站起来接了点心盘子。
快中秋,因此宁波铺子里有新做的苔菜月饼,轮子还买了豆酥糖,及应季的桂花饼。
冲了淡味儿的绿茶,在鸭蛋青色的瓷壶里盛着。
李烟光自觉地遵从礼数,手上不闲着,又帮秦妈摘了一把大青菜,她跟着盛星瞎侃半天,聊了会儿戏,又说一说时局和家里事儿。
年轻人笑起来没完,盛星喝完半杯茶,他捏着酸痛的腮,结果一转头,察觉轮子正冷脸看他。
到不是怨念或是仇恨,而是种困惑又冷淡的眼神;盛星起身要去屋里,秦妈在厨房里头唤轮子端菜去。
秦妈用胳膊肘儿戳轮子,弯起眼睛笑,说:“是不是跟这姑娘好了,我看没错儿,人家爹是先生,自个儿又念书。”
轮子手上托着红漆木盘子,木讷回一句:“江先生也念书。”
是脱口而出的,轮子下一秒钟便闭上了嘴巴,他瞧秦妈一眼,可秦妈耳朵时好时坏了,因而大概没听清。
“老太太您不了解,”轮子笑起来,他举着盘子得去正屋了,又补一句,“咱家主子你可不了解。”
秦妈杀他的得意,因此还是泰然自若:“我是老太太,多听老人言吧你……”
漫天的星星细碎,李烟光饭后要走了,她顺意带了包点心。
可在门前撞见了江菱月。
“江先生好。”
“李小姐……功课是不是很忙呢?”江菱月的表情并不好看,他拎着皮包,近日来倒真像干工作的人,不寒酸了。
他的言外之意明显,可李烟光天真不洞察,因此没有领会;她还在优雅地笑,紧捏着手上盛点心的油纸袋,回答:“是的,有些忙。”
繁星并没有过分亮眼的光,只是一切被灯光映照着,来了些辰星般的梦幻,江菱月侧过脸去,抓住了闻声而来的盛星的手腕。
盛星在笑,有些甜蜜,可又因为见面拘谨了,他抬起水红的眸子,卷起秋日繁花般淡雅的浪,正涌到江菱月心里去。
李烟光歪着头,终究红着脸再说再见,她又被敲响心脏了,因为盛星那一个抬眼,或是出来时轻快的脚步,以及周身常有的、清高不自傲的质感。
黑夜的缝隙里,盛星的手腕正被攥得生疼。
“五湖园里头响枪了?”盛星软绵绵问他,将赤裸的膝盖顶在江菱月腰侧,他一动腿,忽然害臊到不能自持。
***那些又黏又冷的东西,正顺着大腿肆意地流。
江菱月在穿裤子,他又凑上去揽盛星,腻歪着蹭脸,说:“你倒是乐意家里天天响枪呢。”
“我不是说……”盛星只套着件丝绸的上衣,他脸蛋余热未消,皱了皱鼻子,偷偷夹着腿,再问,“五湖园里头真响枪了?”
倒不是听见了,而是别人闲言碎语中来的消息,盛星非要问出个确定的答案,于是顾不上再矫情着数落什么,他抬起柔韧的手臂,亲昵地按江菱月肩膀。
鼻尖撞在一起了,于是余韵未消时那种粘稠的冲动来了,又细碎地吻在一处。
脸颊上像贴了粉红色的、带雾的花儿。
“不是,”江菱月手兜着盛星的腰,正沉醉,他在呼吸的间隙回答,“鸯帮有个要员,在外头被砍了头,事情瞒着,就放了内斗死人的消息……你躺吧,帮你弄出来。”
“我要洗洗才行。”盛星仰面在床上,掩面受着伺候,他只知道自己胸骨起伏,以及,江菱月埋着脸看他腿间。
人家不忘记调戏他,手上肆虐地摸,还用低不可闻的声儿说:“都在床单上了……还是我的东西。”
盛星头里的确“嗡”一声,他便忽然惊愕地绷紧了脚趾,他不敢听那些荤话,却昏昏然醉了不浓的米酒般,不愿意醒。
“你瞧瞧吧,和你都这样儿了,什么姑娘小姐……我怎么能想呢,就当她是个晚辈,也还是不沾亲带故的晚辈。”倒是盛星先解释起李烟光,他知道江菱月打来了水,于是支起身体,曲着腿坐在床沿儿上头。
江菱月算真的从黄昏吃味到午夜了,他沉默着,把干帕子浸泡到温水里去,又窸窸窣窣揉搓个半天,然后拧到半干了,上前来擦拭盛星的腿。
带热意的布,将那些快干涸的痕迹融化,江菱月手一直捂在那上头,他这才愿意瞧盛星。
江菱月笑了,忽然就皱起鼻子屏气,试图阻止满眼乱跑的泪花。
“真的,是真的……”盛星闭上眼,情真意切地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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