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越点头,“确定了。”
而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时,踏过冥冥当中由命运牵线的铺路石,一步一步,把所有迷惘不清的未知都写成定数。
高三年级的第二次月考在十月中旬,正好是国庆假期回来后的一星期。
雷婷拎着长达一米宽的成绩表走进教室时,大多数人都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肖宇直接埋头装死,倒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雷婷左手拿着成绩表,右手捧着三班这次月考的物理试卷,大步生风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宽底高跟鞋啪的一下踏上木质讲台,差点把下面本就紧张的快要瑟瑟发抖的一伙人吓成一窝暴风雨里的鹌鹑。
雷哥果然不负众望,走到讲台上二话不说,唰啦一声把成绩单一抖,照着排名先后就一路往下念成绩,“第一名秦苏越,678分;第二名丁骁炜,675分;第三名李俊辉……”
这两位的成绩一出,班里顿时齐齐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整齐划一的活像是一个个都在嘴上安了风箱。
肖宇在听清成绩的瞬间就把桌椅挪出去半米远,直接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于678分的怨愤,“滚滚滚,赶紧给我麻溜滚去实验班。”
陈宏远,“骁哥再见。”
除了这两位鹤立鸡群的之外,其他人的成绩就显得有些惨不忍睹了。
特别是在名列前茅的这两位的对比下。
简直要用惨烈形容。
陈宏远直接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手动把自己武装成了一只鸵鸟,“能不能别念了,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啊!雷哥她做个人不好吗!”
黄斌已经率先听见自己的成绩,整个人神情平静而洒脱,头顶上隐约打下一束慈悲的光,“阿弥陀佛,可能我现在辍学去工地搬砖更有前途一些吧。”
等到雷婷在讲台上把全班四十多号人的成绩全部念了一遍,下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
雷婷啪的一弹成绩表,“都听清自己的成绩了?”
讲台下响起奄奄一息的几声,“听清了——”
“听清就行,”雷婷环视全班一圈,“现在,谁来告诉我,为什么这次月考考的这么差?”
班里一片死寂。
半晌,有人支支吾吾的开了口,“因为难……”
雷婷一眼扫去,把说话的那人叫了起来,“行,那你说说,这次考试难在哪?”
“我、我觉得哪里都挺难的,”站起来的是名高高瘦瘦的男生,成绩在年级里经常保持在中上游水平,这次成绩下滑的不算特别严重,“这次数学的基础题比以往的难了不少,导致后面的大题都没什么时间做;理综合卷后就觉得考试时间不够用,三科总有一科写不完,而且一急就容易算错……”
雷婷认真听完他的回答,之后抬手示意他坐下,转身在黑板上列出四个数字,“这四个分数,分别是我们班这次月考语数英和理科综合的平均分,”她随后又在四个数字下标了另外四个序号,“然后,这四门分别在平行班里排名第一,第三,第二和第四。”
“总体表现看起来确实是挺不错的,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总体。”
她放下粉笔,捻了捻指腹上沾到的白灰,突然猛地一敲黑板,‘咚’的一声脆响,惊得大半个班瞬间下意识的坐直了,“语文不算,数学、英语和理综这三门,特别是理综,要是没有秦苏越和丁骁炜这两头牛在前面拖着你们走,你们还想有第四?!”
当苦力的两头牛,“……”
雷婷把右手的物理答题卡摔的啪啪响,“这套试卷上有多少题在平时我给你们布置的课外作业上出现过??你们自己拿试卷出来数一数——就连生物我都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题型,就在上星期给你们发的合卷里面!”
整个班噤若寒蝉,一个个缩着脖子埋着头拼命找试卷,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肖宇把堆在桌面上的书搬下来一摞,一本本的翻开来找,折腾了半天自己的没找着,反倒拎出了一张秦苏越的,“这不是你的卷子吗?怎么在我这?”
陈宏远默默把他皱皱巴巴的试卷展开铺平,忽然转头问丁骁炜,“骁哥,你试卷上写了答案吗?”
丁骁炜,“没写。”
“你们好学生都不爱往卷子上写答案的吗?”陈宏远抱怨了一句,“我之前问学委借试卷的时候他也说他直接往答题卡上填,试卷都是空白的。”
“你要试卷干什么?”
“对答案啊,刚才雷哥就念了总分,各科成绩没报,我就想大概算算自己理综能有几分。”
丁骁炜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左右不过一百来分,我少考一科都比你高,有什么好对的?”
陈宏远,“……”
陈宏远抖着手指了他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丁骁炜已经转过头去,但并没有继续演算他手上的那道题,而是伸手戳了戳秦苏越的后背。
秦苏越没回身,视线还停在面前的草稿纸上,只把上半身往椅背一靠。
丁骁炜,“理综试卷。”
秦苏越挑了下眉,侧过头看他,“这种题你还要看?”
遭受二次打击的陈宏远,“……”
丁骁炜看了一眼陈宏远一言难尽的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不看,陈宏远要来对答案,我试卷上没写。”
秦苏越这人做题有个小毛病,就是无论是平时的作业还是正规考试,他算题打草稿永远都紧挨着题目,除非写不下了才会挪到草稿纸上,因此他所有练习册一翻开首先看见的永远都不是题目或者答案,而是直接覆盖了整道题的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
这习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多老师都提醒他打草稿尽量在草稿纸上进行,免得到时候字迹覆盖了题目看不清,妨碍答题就得不偿失了。
秦苏越抽出卷子往后递,顺便嘱咐了一句,“答案没有,只有解题过程。”
陈宏远忙受宠若惊的接过来,“够了够了,有过程也能对。”
一节物理课到最后硬生生被雷婷上成了□□大会,临下课还剩十分钟时她才大发慈悲的歇了嘴,拿过随身携带的保温杯喝了口水,扫了眼下面霜打的茄子似蔫了吧唧的一群,“一次考试而已,这次没发挥好还有下次,没必要这么垂头丧气的,还有,我说一件事。”
蔫茄子们抬起了头。
“我和几个任课老师都商量过了,决定在班里组建几个学习小组,这回是强制性的了——以前让你们自由组建的时候,半天也没个什么动静,让你们反馈名单也没有,这回由老师来安排,不想组也得给我组。”
“全班一共分为八个小组,组长分别是这次月考班级排名的前八名,每组六人,各小组之间互相竞争,每次考试后平均分最高的两个组有奖金,如果有单科状元另外发奖。”
一听到‘奖金’二字,刚刚还被雷婷训得垂头丧气,恨不得马上就辍学去工地搬砖的人顿时又来了精神头。
刘宇亮把试卷揉巴揉巴往书里一夹,兴致勃勃的问道,“雷哥,奖金发多少啊?”
雷婷悠哉悠哉的又喝了一口茶,“单科状元一人八十,平均分最高的两个组一组四百。”
四百块钱对于这些能够在私立学校读三年甚至六年书的青少年不算什么,家里能够供得起附中每学期一两万的学费,就基本不可能给不起那几百块的零花钱,更何况这四百还不是一人四百,而是整组一块平分。
但这份奖金重点不在于金额多少,而在于它的意义。
雷婷在这一点上比整个办公室的无论哪一个资历深厚的老教师都算的精明,这群半大不小的少男少女们对四百还是八十的兴趣都不大,他们享受的就是能够从班主任手里亲自拿到钱的过程。
从小到大基本都是学生给老师交钱,哪有什么能从老师手里抠出钱来的机会?
果不其然,几乎整个班的情绪都被雷婷这一句话给带起来了。
这次月考的班级前八名来当班里八个学习小组的组长,这就意味着秦苏越和丁骁炜这两位在三班同学眼里学神一样的人物也是作为组长存在的。
雷婷虽然嘴上说着是强制性组成学习小组,但其实除了硬性规定各个小组的组长之外,并没有再强行做出组员安排,而是放手让他们自行组合。
肖宇这会儿又蹭蹭蹭把桌椅移了回来,满脸严肃的握住秦苏越的手,“组长,以后做牛做马,随便您吩咐。”
秦苏越的回答就是一把甩开了他黏嗒嗒的爪子,“滚蛋。”
陈宏远不敢像肖宇那么大胆,一上去就动手动脚的,最多就是伸手戳了一下隔壁这位大佬的胳膊,“骁哥,你亲爱的同桌想要和你一组,你看行不?”
丁骁炜神情平静,简简单单两个字,直接表达了他对学习小组这件事的核心态度,“随便。”
和班里两位属性相当的学霸当同桌就是有这么个好处。
用老话来说,那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下课铃一打,以刘宇亮这位属猴的一马当先,三两步就从座位上窜了过来,蹲在秦苏越和丁骁炜这两位座位的中间,“二位哥,你们谁愿意收留一下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