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坠落在这里,所有人都尸骨无存,唯独一颗华而不实的石头留存了下来,被找食物的宣恪发现,捡回来哄於夜弦开心。
宣恪也没说哄,可於夜弦就是开心。
于是得了便宜必须卖乖的某个人,毫无征兆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宣恪转头。
“我感觉你有点亏。”於夜弦道,“你看我俩要是走不出这片云间海,你就要和我一起葬身云间海了。”
他自己就算了,原本就是隔壁国的间谍,官场对他来说,不过是窃取信息的手段,可宣恪不一样,宣恪比他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不可能永远只是情报处的处长,他会一步步走上去,走进丹夏的政治核心。
宣恪亏了。
他是这么想着,嘴上却道:“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没能找个合适的对象共生死,反倒要和我这个不靠谱的绑在一起,你说你……”
於夜弦:“……”
宣恪已经不是从前的宣恪了,他逐渐熟练,凡是从於夜弦嘴里听见不爱听的,直接上手捂嘴。
於夜弦也不敢咬了,怕惹毛了宣恪,对方在云间海上还能教训他。
最主要的,是他自己现在对宣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他怕咬出事。
“还说吗?”宣恪问,“还说就不放开。”
於夜弦用力摇摇头,表达了自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决心。
宣恪放开手,有点意外於夜弦这次没咬人。
“你长大了。”於夜弦感慨,“可以欺负哥哥了。”
他没有看见宣恪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
“说点你爱听的吧。”於夜弦妥协了,“来,樱桃打个光,阿福给我捡个尖锐的碎片来。”
宣恪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不过还是照做了,在地上找到了於夜弦要的碎片,把钝的一面送到了於夜弦的手中。
於夜弦握着碎片转身,在身后倒扣的飞艇外壳上试着划了一道。
他当着宣恪的面,在墙上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阿福。
“怎么样,留下点我们存在过的痕迹。”於夜弦用肩膀撞了撞宣恪,“就算没能走出去,后面或许有人知道,有人在这种荒芜的地方存活过一段时间,这也是值得吹的经历啊。”
“挺好。”宣恪接过於夜弦手中的铁片,对空中漂浮着的樱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宣恪一笔一划,工整地在飞艇外壳上与阿福二字平行的地方刻下了两个字——
圆圆。
樱桃又在空中给宣恪比了个心。
“你刻了什么?”於夜弦好奇,同时有点小兴奋,毕竟宣恪难得能搭理他,还陪他一起玩。
“於夜弦。”宣恪说。
“礼尚往来,不错不错,宣处长很上道。”於夜弦点头,就是隐隐感觉他名字的笔画好像不止那么点儿。
“带我带我。”樱桃兴奋地蹦跶,“我也想名垂千古。”
“你来吧。”於夜弦戳了戳宣恪,“宣樱桃让你带上它。”
于是宣恪郑重地点点头,在两个名字的后面,画了个小小的樱桃,在樱桃上写了一个“宣”字。
能不能名垂千古不知道,於夜弦觉得现在还挺让人安心的。
第30章
於夜弦寻着刚才听见的声音,去抚摸金属外壳上留下的字迹:“好像留在这里也挺好的。”
他前所未有地出现了一种矛盾的心态,既希望时间把两个人封存在这里,又希望宣恪能够早日回到丹夏,别在这里耽误大好的青春。他有些庆幸自己蒙着眼睛,把这些捣乱的心绪藏得一干二净。
樱桃附和:“可像一家三口了。”
“就你话多。”於夜弦笑着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没有形体的樱桃。
于是他和樱桃都没有看见,宣恪凝望着墙上的字痕,目光逐渐坚定。
“傻圆圆,你打我啊。”樱桃的名字刚被刻在了金属壳子,现在周身的光都亮了好几倍,闹起来也更有精神了。它一边吼於夜弦,一边在半空中乱飞。
於夜弦寻着声音,试图去抓空中的樱桃。然而樱桃刚好停在了宣恪的肩上,於夜弦刚要站起来,被地上起伏不平的管道一绊,刚好栽进了宣恪的怀里,两只胳膊还怀绕着宣恪的双肩,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拥抱。
樱桃也傻了:“……对不住,我没看路。”
越矩了。
於夜弦也傻眼了。
他不用眼睛看也知道现在的场景有多暧昧,他几乎能感受到宣恪呼出的气息,两手还环绕在宣恪的颈间,看起来像极了没分没寸的投怀送抱。
平日里,他见宣恪好玩,只会开一些言语上的玩笑,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他不会刻意去做。
打打闹闹还好,若是越矩,宣恪会生气吧。
於夜弦放开了手,轻轻挣扎了一下,试图站起来,给宣恪解释一下自己突然“投怀送抱”的原因——
可不知道是他太紧张还是其他的缘故,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嘴唇从宣恪的唇边轻轻擦过,两人一触及分,连吻也算不上,於夜弦的耳尖却悄悄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罪。”於夜弦缩回角落里小声念叨,人家宣恪清清白白的,他怎么可以逮到就拱。
“那什么……”樱桃的声音有点小,“说来你可能不信,刚才,是宣恪先动的手。”
从樱桃的视角,可以还原刚才事件的整个过程,於夜弦发现不对之后,是打算拔腿就跑的,可宣恪却微微低头,刚好吻上了於夜弦的唇角。
於夜弦:“……”
於夜弦:“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另一边的宣恪不知於夜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碰了碰自己的唇角,脑海中浮现出梦里隐隐约约的画面,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於夜弦还在经历内心道德的拷问和人性的煎熬。
“你不用安慰我。”於夜弦说,“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个东西。”
他,於夜弦,虽然皮是皮了点,喜欢捉弄宣恪,但是每次逗完必然会用一颗糖给哄回去,绝不会做任何不合规矩的事情,投怀送抱,绝对不可以。
“不用给我开脱。”於夜弦继续自言自语,“是我错了。”
他还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以至于压根就没听见宣恪走过来的脚步声,宣樱桃正在愧疚,趴回了宣恪的头顶,也忘记了提醒於夜弦。
宣恪一路来到了於夜弦的身边,在他的面前半跪了下来。
於夜弦感觉到动静的时候,宣恪已经抓住了他的双手。
於夜弦还在愧疚,抬头就想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你在为了什么道歉?”宣恪问。
於夜弦张口就要解释:“我……”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堵了回去,宣恪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缓缓贴近了他,吻上了他的唇,甚至伸出了右手,垫在了他的脑后,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完整地承受了突如其来的吻。
於夜弦:“?”
假的吧。
这不可能。
於夜弦的耳边轰隆一声,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金色的小星星。
在一片混乱中,於夜弦脑海中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努力分辨出了宣恪的声音:“你是在为这个道歉吗?”
於夜弦:“……”我是谁,我在哪。
如果说刚才於夜弦看到了几百颗小星星,那他现在看到了几千颗。
於夜弦第一次感受到,宣恪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克星,明明做出的动作极具暗示意味,说出的话却像是带着不近人情的审问气息。
干这行的真可怕,於夜弦感觉自己在宣恪的视线中,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无所遁形。
偏偏这人还职业病上头了,半天没等到於夜弦的回答,于是低头在於夜弦的下唇上惩罚般地轻轻咬了一下,继续审问道:“问你话呢,回答。”
於夜弦被宣恪咬得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唇齿之间,像他的周身流淌。
如果说刚才於夜弦看到了几千颗小星星,那他现在看到了几万颗。
审讯这一行,宣恪是专业的,於夜弦原本就心虚,如今被宣恪这么一问,全身都好像失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背后刻了两人名字的墙上,半分躲开的力气都没剩下。
假的,这个宣恪是假的,他认识的宣恪是个不计人情的弟弟,做事一板一眼的,丝毫不讲半分情面。
现在面前这个一边亲人一边逼问人的是谁,於夜弦的大脑要运转不过来了。
宣恪不太对啊,宣恪想干什么。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於夜弦的耳边像是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宣处长的审问太可怕,他扛不住了,先前失的血还没补回来,现在又承受了巨大的刺激,於夜弦索性头一歪,靠在宣恪的肩膀上,顺利晕了过去。
樱桃看不下去了:“娘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於夜弦浪迹天涯这么多年,终于掀起了一场名为宣恪的惊天巨浪,把小船给浪翻了。
如果樱桃有手,此刻应该已经捂脸了,所以樱桃藏在宣恪的发丝间,试图把自己摘个一干二净。
宣恪还没问完,发现於夜弦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晕得彻彻底底,逃避心理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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