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 (郁生逸人)

　　严程礼的心好像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听着他的歌，侧过脸看他温柔又投入地神情，觉得他像一个黑夜里的精灵。
　　他凑近他，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温热的、轻轻的一个吻。
　　阿玖的歌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却看见了严程礼虔诚的神色，仿佛在亲吻他爱的人那样的神色。
　　阿玖闭上眼睛，张开了唇，两人加深了这个吻。
　　今夜，无风无雨，星光璀璨，四周廖无人烟，只有一对拥吻的人，在夜色中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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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吻了他，他吻了顾玖。
　　顾远的哥哥，他爱了十几年的人的孪生哥哥。
　　那个人，是一个男妓。
　　他最不屑的那种用皮肉换取生活的人群中的一个。
　　还是个很脏的童妓。
　　但是他竟然不觉得恶心。
　　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很像他最爱的那个人。
　　他是把他当成了替身，因为那个人始终不明白他的心意，把他当成大哥，当成亲人。
　　是这样吗？
　　他们是一样的，对吗？
　　是这样的，不然还有什么解释，让他去吻一个男妓？
　　他说服自己。
　　却开始有意识的避开他。
　　阿玖发现了，从那天开始，严程礼便开始避着他。
　　他们曾经每天都会在一起吃晚餐，但是现在严程礼却说他吃过了，他明明说过不需要去参加各种酒会和宴席，但是他却说他吃过，这样的借口已经用了一周。
　　阿玖虽然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是他并不蠢笨，他明白严程礼在为那天的冲动而后悔。
　　只是一个吻而已啊，只是一个吻而已......就要这样避他如猛兽？视他如洪水？
　　阿玖的心有些空空的，他像幽灵一样从朝阳初升的时候晃荡出去，到了傍晚也不再踏着晚霞回家。
　　因为家里没有愿意陪伴他的人，连热气腾腾的饭菜也不会有。
　　有时候，就像现在，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所属的轨迹，或者是家与公司，或者是家与学校。但是他没有，自从他离开了那里，就好像失去了前十七年的人生。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记得他，没有人惦记他。
　　是的，他还有一个弟弟，顾远。
　　但是顾远的束缚太多，有那么多的人关心他、在乎他、陪伴他，就让他觉得自己只是顾远众多重要的人中间最不重要的那一个，他们之间只有那些寥寥的记忆，而真实相处的日子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日。
　　更甚至，顾远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过去，现在与将来，没有人会在意。
　　他是孤独的。
　　当他得到这样一个结论的时候，他觉得恐惧。
　　从未有过的恐惧。
　　曾经，他不曾见过日光，不曾在人群中穿行。他的世界只有黑夜，遵循店里的规则，在夜色里用他的身体消耗他的生命，他曾经以为他会在那里结束他的人生，直到最后，但是现在，他见过了世界的日光。
　　却发现，他竟然无处可去。
　　他生于幽暗，原来早已失去了动物的趋光性。
　　他觉得害怕。
　　这样的恐惧在这一周逐渐地加深，加深，直到他觉得再也无法承受。
　　眼前的高楼矗立在X城最富丽堂皇的地区，这里寸土寸何，而这栋大楼财大气粗的占据了最好的位置，那烫何的“严氏集团”四个大字占据了高楼的两层楼。
　　他在严氏高大的旋转门来回打转，其实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没有考虑，他只是觉得很慌张。只有靠近那个说话专门戳人软肋、心中只有顾远的严程礼，他才有一种真实感。
　　那种真实感让他觉得踏实。
　　保安已经非常怀疑这个来回在旋转门打转的可疑人物了，就在他准备上前询问的时候。
　　阿玖下定了决心，他缩着肩膀，游走到了前台处，看着那两位打扮得鲜亮时尚的前台人员，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问：“请问......”
　　“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前台小姐非常礼貌地问他。
　　他犹犹豫豫、有些惴惴不安：“那个，你们的老板是不是严程礼？”
　　前台小姐怔愣了一下，马上恢复正常状态：“是的，先生，您与总裁有预约吗？”
　　“啊？”阿玖听到她说是，本来觉得放心了一些，有听说需要预约才能见到严程礼，马上觉得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莽撞：“我......我没预约。”
　　“不好意思，因为总裁工作比较繁忙，如果有事是需要向总裁本人预约的。”前台小姐仍然十分得体。
　　“哦......哦，好的，好的。”他连连称是，慌乱地离开了那里，又站在旋转门那里发起了呆。
　　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压抑，那种压抑让他生出了焦躁，好像只有见到严程礼的脸，才能缓解那种焦躁。
　　“咦？小远？”
　　他傻傻地抬起头，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便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啊！你是......”严程明打了个响指：“顾玖？！”
　　“严二少。”阿玖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第11章

　　11
　　“你怎么在这？”严程明需要天天陪着顾远，住在家里不方便，他就在许绍凌家附近买了个公寓住着，每天和许绍凌一起去疗养院陪顾远，算下来又一年多没回去住了。
　　“我......”阿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瞎晃无意识晃到这里来的？
　　有些说不出口。
　　“啊~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哥的？”严程明自作主张：“那快上去啊，在这待着干吗？”
　　说着便揽着他的肩膀把他往电梯处带，阿玖挣脱了两下没挣脱掉他的束缚，只好顺着他往电梯走。
　　严程明完全无视一旁呆愣了的保安，和笑容转向奇怪方面的前台人员，大喇喇地带着他上了电梯。
　　“我哥在顶楼，你自己到了顶楼下，顶楼就他一个工作室，你不会找错的，我先下了。”严程明说着就在顶楼之下的那层楼下了电梯，留下了阿玖一个人。
　　“叮”的一声，顶楼就到了。
　　阿玖走出电梯，入眼便是巨大的客厅，这里很像一层私人住宅，完全是家一样的构造，而不是公司。
　　地上铺着厚厚的软毛地毯，头顶的水晶吊灯巨大而精美，靠窗的那面墙上挂着很多极为抽象、色彩鲜艳的画像，此外便是会客的沙发茶几与落地灯。
　　整个房间非常的简洁，却充满了一种秩序感。
　　穿过客厅，再往里走就只看到一扇门，想来便是严程礼的办公室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举起手正要敲门。
　　“何总，相信经过这一次的合作，我们的友谊将会更加长久。”
　　是严程礼的声音。
　　“哈哈，是的，严总，我们对贵公司的能力是十分相信的。”这个声音竟然也是莫名的耳熟。
　　里面你来我往，他想了想，没有再听下去，而是回到了沙发那里，坐下来开始发呆。
　　“阿玖？”
　　阿玖呆呆地回过头来。
　　“真的是阿玖啊？哈哈哈，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去‘暗夜行路’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你，没想到咱们真是有缘分，今天竟然在这碰到了你。”语气里是满满的惊喜。
　　阿玖皱皱眉，看着眼前的人，回忆了片刻。
　　“......何......先生？”阿玖不敢确定。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何岑伸手摸了摸阿玖的脑袋：“亏我一直惦记你过得好不好。”
　　阿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真的是何先生，好久不见了。”
　　“说了叫我何岑就行，对了，你怎么在这啊？”何岑有些好奇，为什么阿玖会在这出现。
　　“啊......”阿玖才反应过来，何岑正是刚刚在严程礼办公室与他说话的“何总”：“我......我来找人。”
　　“找人？”何岑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猛地反应过来：“你该不会......你跟的人是严程礼？”
　　“......”阿玖默认了。
　　何岑愣了一下，紧接着皱了皱眉，不对啊，这严程礼是个出了名的“洁身自好”的人，向来不爱流连美人乡，而且听人说过，他应该是有心上人了，怎么会把阿玖买下来？
　　何岑仔细地看了一眼阿玖，发现阿玖好像过得并不好，他明显的消瘦，并且脸色很差，整个人也显得萎靡和忧郁。
　　何岑是很喜欢阿玖的，从某方面来说，阿玖是他第一个迷恋上的男孩，见他这样的憔悴，何岑从心底生出一股怜惜和不忍，他想了想说：“阿玖，你是不是过的不快活？要不要干脆跟我算了，我爸妈不怎么管我的，养你还是可以的。”
　　“啊？”阿玖被他突如其来的建议弄得莫名其妙，傻傻地问：“你说什么？”
　　“阿玖。”
　　“严先生......”阿玖的目光越过比他高的何岑，看向何岑身后的严程礼。
　　严程礼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是阿玖敏感地觉得，严程礼的心情不是那么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