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 (郁生逸人)

　　阿玖拼了命地挣扎，他的挣扎让严程礼完全失去了理智。
　　“怎么？别人可以？我就不可以？”严程礼失去了控制：“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要......”阿玖像离开了水的鱼，他挣扎着，痛苦地悲鸣：“我不要.......”
　　他不停地拒绝，不停地说着不要，就像第一次被夺走童贞的那夜。
　　只剩下绝望和哀鸣。
　　但是严程礼没有住手。
　　他反复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反抗，为什么拒绝，为什么不要，为什么......
　　阿玖只说：“不要。”
　　阿玖的世界变成了红色，是唇角流下的血，是他用力咬下的血肉，是他残破身躯里流淌出来的红色。
　　血腥味的、凄美的鲜红色，染上了他的眼角，他明明在拒绝，他明明说不要。
　　他明明是自由的，为什么？
　　他还是被从中间剖开，被狠狠地cha ru，被染别人的气息。
　　一夜，到天明，红色蔓延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流入他的眼里，他的心里。
　　这场欲望里，没有爱，只有恨。
　　天明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不要以外的第二句话。
　　“为什么？”他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占有他？
　　“因为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因为我们长得一样？因为你永远也不能强迫他，因为你不能得到他？因为你不能这样伤害他？
　　因为他是你的小远，而我，只是阿玖。
　　是这样吗？
　　所以我不能笑，我不应该笑。
　　阿玖笑了，笑着笑着便流出了泪，他有多久没有流过泪？
　　从他接受上帝给与他的命运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不再流泪。
　　但是，原来，命运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残酷，他明明是笑着的，他明明想笑着面对所有。
　　却还是输给了心脏蔓延的抽搐，那疼痛，从骨髓里蔓延。
　　痛啊......痛啊......它们叫嚣着，逼出了他的眼泪。
　　他无措地哭着，他哭着，像崩溃的孩子。
　　他拿双手捂住眼睛，他在这一刻，真的不想要再活下去。
　　神啊，如果可以，就带我走吧。
　　神啊，如果可以，就让我离开吧。
　　他祈祷着，带着浑身的污浊。
　　就算没有来生，就算做一棵树、一朵花、一只鸟，我也甘愿。
　　但是，神太忙了些，它总是会轻易地忽略阿玖的话，就像它往常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严程礼看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浑身僵硬。
　　他，做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说？
　　为什么？要伤害他？
　　他，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他本来就承诺给与他自由。
　　他，阿玖他，明明是自由的。
　　可是一切都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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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走。”阿玖抱住了膝盖，蜷缩在床的角落。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他的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睡衣，他的脸上的伤痕也贴上了创口贴。
　　一切好像从没有发生。
　　没有伤害，没有泪水。
　　但是一切已经失了控，严程礼看着他脚上的锁链，环顾周围用木板封好的窗户，这间房里空荡荡，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和工具的尖锐道具。
　　他才能安心地离开，他说：“不可能，你乖乖地，别想离开的事了。”
　　“为什么？”阿玖拿那双黯淡下来的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严先生，你明明知道的，我是顾玖，我只是个下贱的靠身体为生的男妓。”
　　“我知道。”严程礼也回望他。
　　“我与他不一样。”阿玖说：“你还不明白吗？”
　　“我知道。”他又重复了一遍：“但是我想，你可以与他一样，不是吗？”
　　“我不明白。”阿玖真的不明白。
　　“你可以像他一样的，阿玖。”像他一样过正常人的生活，像他一样活在阳光下，摆脱那些人生中的阴霾，重新开始，只要在我的身边就好。
　　“像他一样？”阿玖若有所思。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严程礼自信地说：“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一切？”阿玖呆呆地重复。
　　“我要去公司了，你乖乖待在房间里，想清楚了。”
　　“.......”
　　想清楚什么呢？
　　像小远一样吗？变成他的替身......吗？
　　像小远一样去笑，像小远一样去迎合严程礼？
　　原来我还有这样的选择，阿玖呆呆地想，变成小远，得到严程礼的爱情，度过虚假的一生。
　　原来，我还有这样的人生可以走。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可笑？会觉得不可思议的荒诞？
　　这恶心的人间。
　　胃部开始痉挛，他痛苦地蜷紧了身体，像垂死的虾米弓成小小的一团。
　　但是那股呕吐的欲望却制止不住，他最终还是摔下了床，锁链的长度不够他走到卫生间。
　　他在那张雪白的地毯上哗啦啦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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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严程礼接过电话：“什么事？”
　　“小远让我带话给你。”许绍凌还是万年不变的公事腔调：“他说他想他哥了，让你不要老是霸着他哥不放，偶尔也要把顾玖的时间让给他一点。”
　　“喂！我哪有这么说？！我明明说的是.......”抗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话我带到了，明天上午就把他带来吧。”
　　嘟嘟嘟，只不过两句话，就只剩下了盲音。
　　严程礼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他其实知道的，阿玖想来并不愿意这个时候出门。
　　但是奇妙的是，阿玖竟然答应了。
　　他让佣人将话传到阿玖那里，阿玖竟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严程礼的心里生出一种不安，他打了个电话给严程明，本想让严程明明天帮着看一下公司，却被告知那小子跑到S市浪去了。
　　“真是关键时候不靠谱。”严程礼皱着眉又打了个电话给许绍凌：“明天上午我让老李带阿玖来，中午就让他在你那休息，我下午过来接他。”
　　“哎呦？严大少把人看得这么紧，怕不是怕人跑了？”
　　“嘟嘟嘟嘟......”严程礼直接把电话挂了。
　　许绍凌握着电话，冷笑：“希望你不是真的怕人跑了，要不然你可就又要伤心一次了。”
　　他的面前放着的是属于顾玖的健康报告。
　　那上面赫然印着五个字：慢性肾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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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你怎么都不来看我？”顾远缩在阿玖的怀里：“而且你脸色好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顾远低声问阿玖。
　　阿玖闷闷地笑了一声：“你怎么越来越傻了？我要真生你的气，很能在这和你聊天？”
　　“那你都不来看我......”顾远委委屈屈：“你都不想我，你来的次数比严程明还少。”
　　“你都好的差不多啦，还撒娇呢？”阿玖笑道：“哥哥也有很多事啊，我也是个成人了嘛。”
　　“你有什么事啊？比亲生弟弟还重要？”顾远撒娇：“就抽出那么那么一点点的时间都没有？”
　　“那么那么一点时间还是有的，”阿玖说：“以后我常常来看你好不好？”
　　“以后我都要出疗养院了......”顾远说：“那哥哥你以后和我住一起吧？”
　　“你不是要去上大学吗？你不住宿舍？”阿玖疑惑地问。
　　“额.......”小远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休学的小伙子了：“那不然毕业后？好不好？”
　　“到时候再说吧，哥哥也得攒点钱嘛。”阿玖拍拍顾远的脑袋。
　　这时候，许绍凌敲了两下房门，推开门冲着阿玖说：“顾先生，出来一下。”
　　“怎么了，绍凌？”小远不解地问。
　　“他的健康报告出来了。”许绍凌扬扬手上的纸质报告书。
　　“好。”阿玖下了床，穿上鞋，替顾远盖好了被子：“我一会就回来。”
　　紧接着跟许绍凌走出了病房。
　　“真是的，健康报告嘛，还神秘兮兮的，占用我哥的时间。”顾远小声抱怨一句，气呼呼地转头准备睡觉。
　　

　　☆、第14章

　　14
　　“你觉得最近身体怎么样？”许绍凌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阿玖楞了一下。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地地方？”许绍凌继续问：“比如食欲不振、呕吐、失眠或者起夜的次数变多......之类的？”
　　阿玖抬起眼睛，他望着许绍凌，轻声说：“许医生，您什么意思？”
　　许绍凌突然有些不忍，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少年，告诉他这样一个事实，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他移开眼睛，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他。
　　顾玖接过报告，他翻到最后一页，定定地看了几分钟，紧接着他合上了报告书，将报告书递给了许绍凌说：“我知道了，许医生，谢谢你。”
　　“你......”许绍凌只说了一个字，就觉得喉头干涩，再难以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