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 (郁生逸人)

　　“啊？”顾远呆呆地望着胸章，好半天也没从记忆里挖出这枚胸章，只好说：“这是我哥的吧？我不记得我有这个胸章啊。”
　　“你小时候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你还记得吗？”严程礼低声问。
　　“这个我记得一些。”顾远老实地说：“但是没待多久。”
　　“对，大概半年时间，我就求妈妈把你领养回来了。”严程礼说：“当时半年你还有印象吗？”
　　“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那时候好像身体不太好，经常住在医院里，我记得医院里面有好浓的消毒水的味道。”顾远打开尘封太久的记忆：“最后一次我得了流行感冒，发了好厉害的烧，我哥哥还去医院陪我了，结果被我传染了，也发起了烧，等我回来的时候。”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把你接到了X城，对吗？”
　　“对，我连哥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当时还是我把哥哥传染了，害的他也发了烧。”顾远回想起来那段往事。
　　严程礼闭了闭眼睛，问了最后一句话：“小远，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你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你叫我严哥哥，我叫你顾顾的事？”
　　“啊？”顾远莫名其妙地说：“大哥，你再说什么啊？我在孤儿院哪里见过你？而且我一直叫你大哥啊。”
　　许绍凌完全听明白了，他用怜悯的眼神望了严程礼一眼，制止了严程礼接下来的话：“程礼，就到这吧，事已至此，你......”
　　严程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许绍凌对顾远说：“小远，我们先出去一下，让你大哥好好睡一下。”
　　顾远犹豫地说：“可是.......”
　　“走吧，让你哥好好休息一下，才有力气接着找顾玖，不是吗？”半拖半拉的，许绍凌总算把顾远拖走了。
　　外面已经是晌午时分，阳光灿烂，春风和煦。
　　初春了，百花已经绽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的喜悦。
　　病房里，却寒冷如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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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天天往这跑干什么？”小小孩嘟着嘴问，手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伸了出来。
　　严程礼把糖果放到他的手上，他便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严程礼见他笑了，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他抱怨道：“我弟弟太烦人了，在家老是一会这样一会那样的，偏偏我妈什么都依着她。”
　　“当哥哥的本来就要让着弟弟，”他剥开糖纸，先舔了一口，满意地咂咂嘴，才一口将糖果包进嘴里，脸颊上便可爱地鼓起了一个小包。
　　“说的好像你也是哥哥似的。”
　　“我......”他脑袋瓜子一转，便冒出了逗弄他的想法：“我没有啊，不过我有个孪生哥哥，我是弟弟嘛，他也总是让着我的哦。”
　　严程礼看他吃的香甜，舔舔嘴角：“也给我吃一个吧。”
　　“不给，我哥有什么吃的也都是留给我的，你比我哥哥还大，那就是大哥哥了，更应该留给我吃。”他说的头头是道。
　　可惜小时候的严程礼还是老实又讲道理的，他垮着脸：“我就分了这么几个，其他都给程明拿走了，现在可好，一个都没尝到。”
　　他笑了，觉得这苦瓜脸怎么那么像顾远被他抢了早点的脸一样。
　　“要不，给你一个？”
　　“真的吗？”严程礼睁大眼睛。
　　“本来就是你请我吃的嘛。”顾玖大方的拿出了一颗塞到他的手里。
　　严程礼一边撕开包装纸一边问他：“你天天在这路口等着是等谁啊？”
　　“等我弟......哥哥啊。”差点说错了，他吐吐舌头。
　　“你哥哥怎么了？”
　　“他老是生病，院长送他到医院去了。”
　　“那你怎么不在院里面等他？”严程礼搞不明白，他为什么每天穿过那么老远的街道，从老街走到新街来。
　　“嘘，因为我长得可爱啊。”顾玖笑着说：“我要是在门口等的话，就会有好多叔叔阿姨要领养我了，我不想被领养嘛。我躲起来的话，就不会被领养啦。”
　　“你好不要脸啊。”严程礼咂舌：“一个男生怎么能说自己可爱？”
　　“我不可爱吗？”顾玖望着他，对他眨了眨眼睛。
　　严程礼看着他，他的眼睛像夏天的星河，闪闪发光。他的脸蛋红扑扑的，嘴唇像抹上了樱桃的汁水，
　　他看着严程礼认真的脸，加大了笑容，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他大大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照进了他小小的心里。
　　他红着脸低下头，心里头像打起了鼓。
　　“哈哈哈哈，你害羞啦？”顾玖笑的更开心了，自从上周碰到了他，他便多了一个每天请他吃糖果又陪他玩的小哥哥。
　　“你为什么不想被领养啊？”严程礼转移话题：“你们那的孩子不都想被领养吗？这样就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糖果了啊。”
　　“我只是不想在哥哥之前被领养，我只有看到他被很好的叔叔阿姨领养，才能放心嘛。”顾玖人小鬼大，又撕开了一颗糖。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领养你们两个人？”严程礼天真的问。
　　“这种概率很小啦，”顾玖说：“我问过院长阿姨，基本上没有领养两个孩子的先例，我也没做这种打算啦。”
　　“我要回去啦，天快黑了，估计今天我哥哥也不会回来。”顾玖说。
　　“啊？你要走啦？”严程礼很是失望，他每天做完作业，练完钢琴才能出来散散步，但是对于等了一下午的他来说已经迟到应该回去的时间了。
　　“明天我还会来啦。”顾玖安慰他。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吗？我带给你吃。”严程礼赶紧说。
　　“可以点吗？”顾玖不可思议：“其实我都吃的，但是你天天带吃的出来，你妈妈不会说你吃太多零食了吗？”
　　“她不会啦，她现在除了天天骂程明，就是和爸爸出去做生意，早就忘了我了。”严程礼怨妇一样的抱怨：“天天工作工作、程明程明的......”
　　顾玖深有感触，只不过相比较顾远，他太皮了，所以还是会得到一些关注。
　　“别生气了，明天我再来陪你好了。”
　　“好啊。”严程礼可高兴了，接着想起了什么，说：“咱们都认识好几天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不行不行，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什么嘛，我都告诉你了。”严程礼失望极了。
　　“你可以叫我顾顾，”顾玖说：“我叫你严哥哥，好不好？”
　　“顾顾？”
　　“对呀，我姓顾。”他闪着大眼睛，机灵地说。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第16章

　　16
　　然后他好喜欢好喜欢这个叫“顾顾”的弟弟，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要去找他。
　　等到顾顾的哥哥恢复了健康，顾顾就不再来这里等他哥哥了，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去找他。
　　于是变成了他每天穿过二十分钟的街道，从新街到老街，陪他说话，给他送糖果，仅仅只为了说上十几分钟的话，或者看他吃下糖果，他再穿过二十分钟的街道回到家里。
　　在天黑之前，为了见他，他甚至牺牲了午觉的时间拿来练钢琴，这样他就能在黑夜逐渐变长的冬日，夕阳下山之前再去见一见他的“顾顾”。
　　再然后呢，再然后他的父母生意越做越好，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严程礼做了让他父母意料不到的事，在登上飞机之前，他溜回了孤儿院，那天，他把他最喜欢的胸章送给了顾顾，对他说：顾顾，我想让你做我的弟弟。
　　在严父严母报警搜查下终于找回来的严程礼又绝食了三天，终于，顾顾将会成为他们家的弟弟，可惜只有顾顾，顾顾的哥哥他无能为力。
　　他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顾，但是他太累了，他逃跑、绝食，这件事就只能交给他的爸爸妈妈去办。
　　他说：“顾顾姓顾，他还有个哥哥，他是弟弟，他长得很好看，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以及灿烂的笑容。”
　　于是顾顾就来到了他的家，顾顾是发着烧来的，他醒来后好像忘记了自己，但是不要紧，只要自己记得就好了，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虽然他不再爱吃糖，不再叫他严哥哥，不再笑的灿若朝阳，不再爱说话。
　　他也终于知道了这个倔强又有些腼腆的弟弟，一个情感内敛，却整天叫着要哥哥的顾顾。
　　他叫顾远，于是他叫他小远。
　　又做梦了......那么久远的梦。
　　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懂得怀疑？明明那么多那么多的可以挽回的机会。
　　但是他都没有捉住。
　　阿玖才是顾顾，阿玖才是......他的顾顾。
　　但是他却让他受了这么多的伤害。
　　他放任他在泥潭里挣扎，在男人的身下求取生活。
　　他还羞辱他，骂他......脏。
　　他逼着阿玖把肾脏给了小远，手术那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手术室，打着麻醉的他在想些什么呢？
　　他甚至从未精心地为他调理过术后虚弱的身体，他还做了什么？
　　除了不断地讽刺、尖锐地戳他的伤口之外，还......强迫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