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你爱报什么报什么吧。”
何似推开椅子起身。
沈欢拉住何似,“过来滴眼药水。”
手术是做完了,但药不能停。
何似靠在沙发上,沈欢撑开他眼睛给他滴缩瞳药水。
药水作用于胆碱受体,立刻何似的黑眼瞳缩成米粒大小。
“你好像个怪物啊。”
沈欢突然开口道。
何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一只瞳孔暂时缩小,连着视觉范围也随之变窄,头痛,恶心等副作用也随之而来。
这样的痛苦一天三次,起码要持续一个月之久。
何似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上楼,却因为视线没法聚焦而撞到了楼梯扶手上。
痛到弯下了腰。
沈欢也不帮他,就这么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何似上楼。
完了。
何似心中突然冒出这念头来。
连沈欢也不要自己了吗?
何似在楼上自己卧室里躲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听见沈欢上班出门的声音才摸着下了楼。
今天是吃鸡联赛PCL夏季赛季后赛直播,何似难得早起打开电视看直播。
因为做的太远又看不见,何似索性直接贴着电视坐。
中日对抗赛40v40
打到最后一个毒圈,中国队1v13极限之地绝地反杀成功,简直是天秀清剿日本队。
何似一个叫好没注意把遥控器摔了出去,直到直播结束才发现自己手里遥控器没了。
扔哪了。
何似趴在地毯上,挨个角掀起来看,还打着手机上的手电贴到沙发底下看。
真的没了。
惨了。
他又把沙发所有靠枕和垫子都掀了下去,挨个缝隙挨个缝隙的找。
掏到第三个缝的时候终于摸到了遥控器,还有一个薄本。
奇怪,以前沈欢经常喜欢在这个缝里塞重要文件和存折,直到何似有一次无意识的发现乱翻之后没恢复好顺序,被沈欢发现了,沈欢有五六年都没有再往这个缝里塞过东西,他也渐渐忘了这个缝的存在了。
何似把遥控器和薄本捞了上来。
离婚证
持证人:沈欢
登记日期:06月08日
正好是高考考完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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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沈欢
性别:女
国籍:中国
姓名:何文远
性别:男
国籍:中国
他俩离婚了。
总希望他俩离婚,当真看到离婚证却不是如释负重的感觉,而是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距离婚证办了快有两个月了,竟然没人告诉自己。
何似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瘫了一会儿,把本塞了回去。
电视上又开始重播比赛。
自己被判给了谁?
离了婚,沈欢还会像以前那样爱自己吗?
何似揪着头发想了一会儿,索性不想了,自己现在只是一滩没有生命的泥。
就算泥巴不吃饭,泥巴里的微生物也还是要摄食的。
何似慢吞吞扶着沙发起了身,找了个帽子压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出门觅食。
其实也没什么好觅的。
不擅长处理熟食,只好吃膨化食品来充饥。
讨厌乐事,何似机械的从货架上拿着上好佳的薯片也不管什么味,一包接一包的往购物篮里扔。
“真的是你啊,何似。”
何似转了下头,是江焕轻。
“远远的看见有个人站在这儿不停的往篮里扔薯片,就想起你来,没想到真的是你。”
何似也不回答依旧自顾自的往篮里扔薯片。
“考的怎么样?”
“挺烂的。”
江焕轻换了个问题,“你和你男朋友还在一起吗?”
何似看了他一眼没做回答。
“我说错了吗,他那么喜欢你。”
何似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啊,他当时虽然抱着我表弟,但眼神一直停留在你身上。喜欢一个人,就算嘴上憋住了,眼神是藏不住的。”
江焕轻看着何似皱了下眉,“分了?”
“你总是如此。”
何似讨厌“你总是如此”这五个字,好像他落了窠臼,冥顽不灵,无药可医一样。
“你提的吧。”
江焕轻又道。
何似看向江焕轻,
江焕轻露出了一个你总是如此的表情。
何似提着大包薯片走回家,自暴自弃的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吃薯片泄愤。
沈欢给他发了条微信,说是送通知书的人打电话了,一会儿就到,让他先别外出。
何似回了个好,然后就扎进薯片堆里胡吃海塞,直到门铃响到第三遍他才想起来要拿通知书。
是金融系。
何似看着录取通知书后知后觉的悲从中来。
他可能这辈子都和物理无缘了。
不知道是所有事情一下子全冲击过来造成的哀毁过度还是人体每年一次的定期排毒,何似吃完薯片就开始发热。
沈欢下班回家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地的包装袋和薯片渣子。
“何似!吃完也不收拾!!”
沈欢气冲冲的上楼,推开何似卧室门,房间里拉着窗帘,把所有光线都隔绝在外,整个屋子都阴沉沉的。
“何似!”
沈欢一拽住何似胳膊,就感觉到了何似胳膊上惊人的热量,“发烧了?”
用手背探了探何似额头,烧的滚烫,心里的气一下子灭了。
她把被子给何似盖好转身拿药,听见何似嘴里咕哝着什么。
“你说什么?”
沈欢低下头耳朵凑在何似嘴边
“徐……徐见澄”
刹那间沈欢睁大了眼睛,作为一个母亲、中年女人的直觉,迅速在她心里构成了一个可怕的念想。
☆、结婚
开学没几天之后,何似就收到了封信,署名是徐见澄。
信封里是把钥匙,还有张纸条,地址是他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
何似把信退了回去。
他也不准备回何文远那里,既然都离婚了,还去那干嘛。
他们C大的军训是在郊区军营里训,临走之前辅导员特意叮嘱他们要带床上三件套和厚被子,虽然军区也提供被褥,但那边晚上温度能降到零下飘雪花不是开玩笑的。
何似比较懒,宿舍其他人都拉了33寸的大行李箱,而他拿了个尺寸中等的18寸行李箱,收拾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好。
同舍的乔柯惊到:“幺儿,你不拿床单?我之前去过那个军营的铁瓷都说床上都是灰,头顶的墙皮间接性往下掉渣,睡觉的时候还有壁虎在墙上乱爬。”
何似头不抬眼不睁,“还好,熬熬就过去了。”
床上三件套不拿。
厚被子也不拿。
穿个羽绒服睡觉就好。
郊区军营到他们学校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车程,等到何似到了军营之后才觉得辅导员应该实话实说。
这也
太特么苦了。
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乔柯在一旁道:“我铁瓷说的没错吧,听说他们那届训得还有人受不了,自己拿头撞墙撞回家了。”
不是吧……
何似对床的高嘉羿边铺床单喊道:“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何似穿着迷彩服就在上铺,两条腿从护栏缝隙落了下来,一摆一摆的。
“你不铺床?”
高嘉羿问道。
乔柯替他回答,“他什么都没带。”
“勇士,你是真正勇士。”
高嘉羿想了一会儿又道:“你晚上受得了吗?要不然和我一起睡?”
“算了吧,谢谢你啦,不过这床这么小,我自己一个人睡都够呛不麻烦你啦,挺挺就过去了。”
郊区半夜是真的冷,每到凌晨两点何似都会被冻醒,大概熬个二十分钟左右,差不多就能入睡了,如此反复,他差点成神经衰弱,就连站军姿都能睡着。
“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高嘉羿每天都在何似耳边嘟囔。
何似不轻不重的拍了下高嘉羿,“给我洗脑呢你。”
“我这是帮你注入灵魂!”
“注入灵魂,靠。”
何似一头栽进高嘉羿的床铺里,又软还香,有种太阳晒过的味。
“谁给你准备的被子啊。”
“我妈啊,非要塞给我。”
何似把头埋进被子里,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酸了。”
沈欢真的不要自己了。
当天半夜特别的冷,何似凌晨两点之后被冻醒挺了四十五分钟还没睡着,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冻成冰块横尸郊外了。
摸了摸胸前的那块橄榄玻璃坠子。
何似慢慢下了床,钻进高嘉羿被窝。
高嘉羿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抱着何似道:“就知道你冷。”
被窝里真的又软又暖和,不像何似的,早上起来也是冷冰冰的,更何况自带高嘉羿这个人体暖气,何似没一会儿就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乔柯竟然从对床上看见了两个脑袋,吓了一大跳,揉了揉眼睛后知后觉的才发现是何似和高嘉羿。
乔柯弹了弹何似脑门,“怎么不来找我睡?”
何似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你觉浅,我凌晨两点把你吵醒你还能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