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要经过一片小山丘,山丘上栽种着各种树木,刚好那段路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楚亦笑平时又胆小,半夜经过更是加紧脚步往前走。
楚亦笑走到一半,突然被什么人抓住了双手,他吓得惊叫一声,就被人堵上了嘴,又被摁在地上用绳子绑上了几圈,楚亦笑心里又惊又怕,拼命往前挣扎,但那个人劲特别大,像是能单手就把他摁住一样就把他拖了回来。
那人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只知道自己被拖着想小山坡上走去,他嘴堵住了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求救信号的有效度就被降到了百分之一。
那人似乎并不为了求财害命,把他拖在一边后开始摸索着疯狂脱他衣服,他泪就流了下来。
等他衣服差不多要被扒光的时候突然黑暗中听见“啪”一声,从他身上扒衣服的人就应声倒下趴在他身上,他吓得发出“呜呜”的抽泣,也不敢动。
站着的人影把他身上的人拉到一边用类似棍子的东西把那人一顿猛打,最后那人连气都不哼了。楚亦笑吓得用手护着头,想着自己会不会也被这样一顿猛打。
站着的人走近,他身上凭空多了一件外套。是熟悉的香水味,是顾沉身上的味道。
楚亦笑泪流得更厉害了,到底是因为得救,还是因为自己现在这副窘迫的样子,还算是因为来的人是顾沉而流泪,他分不清楚,他唯一想着的事情是回去以后顾沉会不会再揍他一顿。
顾沉“啧”地一声,楚亦笑一时没缓过来还在哭,顾沉过来踢了他一脚大吼着:“别T.M哭了,哭得像个女人一样你烦不烦啊”顾沉就站在他身边,也没给他解绑也没给他松开堵在嘴里的布团的意思。
楚亦笑就不哭了,闭着嘴流泪。
顾沉在他身边的地上靠着一棵树坐下,拿出烟,点上,默默地抽,一根又一根。
在楚亦笑哭得头昏脑涨快要睡着的时候,顾沉一把把他抱起来,说:“回家了”
至今为止,楚亦笑都不敢相信那么温柔的一句话出自于顾沉之口,而且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顾沉抱着楚亦笑的一路上都没说过一句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楚亦笑本想说他可以走着回家的,但又贪恋被顾沉抱着的感觉。
因为从未没体验过,所以特别珍惜。
顾沉直接把他放到他的卧室里,关了门就出去了。那天晚上顾沉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来和他一起睡,也没有想象中的任何暴风雨。
第二天顾沉醒得居然比他还早。楚亦笑下楼的时候顾沉正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看见他下楼就冲他吼了一句:“以后要是脏了别T.M回来,野死在外面算了”
他一怔,低下头小声应他:“哦”就去给顾沉做早餐。
顾沉冲过来揪着他的头发往下拽:“到底听到没有?”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楚亦笑耳朵都被震聋了,一阵头皮发麻,眼睛瞬间就红了:“听到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沉甩开手,转过身的时候冷笑似的“哼”了一下。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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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连承认顾沉就是救他的人的勇气都没有,承认顾沉救人等同于承认顾沉杀人。
——“他总会找到的”于无殊带着警告的意味对他说。
楚亦笑捂上耳朵,想理清自己脑子里的思绪。
他想顾沉风光地出现在朋友们面前,然后他自豪又害羞地跟朋友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顾沉,”再补上一句,“他人特别好”,再然后等顾沉和朋友们友好地握手、谈笑。
楚亦笑今天晚上不想吃晚饭,做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份生菜沙拉。他把生菜沙拉放在他位子对面,再把水果沙拉放在自己位子上。
他看了一眼对面,像在看着顾沉一样,然后楚亦笑低头吃起水果沙拉来,快吃完的时候,他抬起头说:“什么?”
说完他把剩下的几块水果沙拉放到对面生菜沙拉的碗里去,笑着说:“不客气”
他慢慢站起来,再坐到对面的位置上,开始吃那份生菜沙拉,一口一口。
碗里最后剩下那几块水果,楚亦笑看着它们发呆,喃喃地说:“可惜了,你最爱吃的,最后全都给我吃了”
屋子里慢慢暗了下来,原来他没开灯。他把剩下的水果一股脑全吃下来擦擦嘴起身去开灯。
屋子又明亮了起来。
楚亦笑轻快地拿着两个碗去洗,洗完了上楼去拿睡衣,进浴室洗个热气腾腾的热水澡,冲刷掉一切令人不舒服的东西。
他穿着厚重的毛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上还在滴水的头发。楚亦笑不喜欢用风筒吹,他更喜欢自己擦干。
他得快点把头发擦干净,等头发干的时候再晾上一两个小时,让浓郁的洗发水的味道散开不至于让顾沉脸色难看。
擦着擦着楚亦笑的手就停了下来。
——顾沉他今天晚上不回来,未来几天也不回来。
今天晚上他将和过往七年里无数个顾沉不在身边的日日夜夜一样独自度过。
楚亦笑把毛巾挂好,再拿出一本书开始看。一开始他看得很认真,看了两三个小时后他开始频频地往挂钟上看去,最后几乎是全部心思都在挂钟上了。他只好放下书,拿来一张很大的报纸把挂钟蒙起来,只能听得到滴滴答答的声音。
楚亦笑没坐下来,他手撑着下巴在客厅上走来走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顾沉他说不定下一秒就推开门回家了。
他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起书继续看。
楚亦笑喜欢看文学小说,偏文艺色彩的那种,总觉得带着淡淡的浪漫。
高中那会他特别喜欢带悲剧色彩的小说,觉得只有悲剧性的小说才带着隽永的刻骨美丽,让人难以忘怀;后来也不记得是谁跟他说过,生活就应该明亮一点,才有希望,他现在也喜欢看欢快明亮的小说,向往温馨幸福的简单生活,再也容不下灰色的笔调。
楚亦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书就放在他的胸前,随着呼吸浅浅地一起一伏。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眯着眼睛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楚亦笑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心里一阵失落。
他就这么躺着,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出神,听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的声音,仿佛生命的流逝之音。
发了一会呆,他坐了起来,把胸前的书放在一边,走过去把蒙在挂钟上的报纸拿下来。三点四十分。
他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暂无新消息。
暂无最新未接电话。
他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卧室,打开灯,拉开床头柜最底下一个抽屉,拿出里面零零散散的东西,再伸手到最里面去拿一个相框。拿到手后又把东西整整齐齐地装回去,关上抽屉。
他靠着窗边坐在地板上,看着里面模糊的两个人影发愣。
这就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模糊得只剩下身影,他藏了四年多,从未敢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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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照一张嘛,就一张,一张好了”楚亦笑拉着顾沉的衣角用乞求的语气对顾沉说。
“不行。”顾沉皱着眉,冷若冰霜。
“我看不到你,想你”
“忍着。”顾沉依然神情冷漠,低头看着文件。
顾沉的照片楚亦笑只见过一次,就是他和伯父伯母还有一个男人的合照,那男人看起来比顾沉年轻。
那只是在搬家的时候见过,被顾沉像宝贝一样夺了回去,“啪”一巴掌打在脸上,“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之后再也没见过其他能留下他的一切痕迹,只有床上剩下淡淡的气味,随时可能消失,如同顾沉随时会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一样。
楚亦笑在顾沉不注意的时候偷拍了几张,但顾沉就像长了眼睛在楚亦笑身上似的,每次偷拍顾沉都会走过来一把夺走手机,冷冷地看他一眼,删除照片后把手机摔在地上,揪着他的衣领愤怒地吼道:“你T.M要我说多少遍?我说不许拍就不许拍,让你忍着,你T.M拍了要做什么?拿去纪念?你T.M想去哪里?”
楚亦笑被吓得不敢看他,小声说:“我哪里也不去”
顾沉把他摔在地上:“你T.M最好给我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有你好受”转身坐回沙发上去看文件。
楚亦笑被摔得吃疼,伸手去够手机,手机已经摔得满屏开花。
他没钱买新手机,只能一次次地拿去维修,试过几次之后就再也不敢了,因为顾沉一次比一次愤怒,他不想惹顾沉生气。
顾沉当然给过他钱,他没动过,原封不动地放着,用过了顾沉的钱就像是在玷污他对顾沉的真心一样。
尽管顾沉动不动还是会说他是Biao.子,提起他们第一次在酒吧里相遇,提起他们第一夜随便在一个宾馆过,语气冷淡而冷漠,像是在随心所欲地羞辱他一样,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为自己辩解,任由他的话像刀子一点一点割在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