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好,对不起……”
霍长隽五官随霍怀进,但此刻温情地笑着,却神似照片里林冬怡带笑的脸。他揉了揉徐耘安的发顶,说:“傻瓜,说什么对不起。我妈得感谢你,感谢你照顾她的儿子,愿意爱她的儿子。”
笼罩在视线里的水雾凝结成眼角的一滴泪,徐耘安迅速拭去,深深呼吸了几下,竭力想扯出一个笑容。
他不想林冬怡望着他掉泪。
徐耘安被霍长隽拉着站起身来,然后看着霍长隽半跪在面前,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绒面小盒子,打开是两枚熠熠发亮的戒指。
这是霍长隽依照记忆中的手指尺寸,在前些天才订造的,可这件事他六年前就有冲动要去做了。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我们都可能遇到新的家人,可我没料到,神给我最大的恩赐居然就出现这么一个寻常的日子。我们彼此的家庭都曾经让我们失望了,可我很感谢你的拯救和陪伴,感谢你始终如一地爱着我包容我,就像我一直坚信,我肯定也填补了你内心的部分空缺,才值得你多年如一的不弃不舍。”
“现在我们会组成一个全新的家庭,在我能自由呼吸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愿意爱你守护你包容你,我们会在一间明亮温暖的房子里生活、我创作音乐而你继续画画,我们会养着一只猫和很多你爱的花草,会一起做家务洗床单,我们也许会吵架但始终愿意为对方而道歉和坦诚,我们每天会对彼此说我爱你说很多话,愿意为保持感情最光亮的模样而努力,生病了会互相照顾,老了会互相搀扶,死亡会把我们分隔却永远不会使我们分离。”
“徐先生,我的安安,在给予我生命的母亲面前,我想恳求你成为我的家人,我一辈子爱你,尽我所能不再让你失望。”
霍长隽平静地说完这番话,眼底一片洒满星光的蔚蓝大海,徜徉着他最爱的人。
徐耘安从他眼里看到了最明亮的自己,他相信,现在他眼里的霍长隽同样如此。
泪如掉线的珠子般滑过脸庞,徐耘安下意识拿手背拭去,可刚擦掉又添新的水渍,怎么也擦不完。
霍长隽起身将他拥入怀中,瞬间像抱住了全世界,用小孩子耍赖的口吻在他耳边悄声说:“徐先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徐耘安被他的全世界紧紧包围,终于放下所有顾忌,毫无防备地放声大哭。喉间涌出积攒了许多年的呜咽,他失却了说话的能力,只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多想让霍长隽知道他愿意,一直都愿意。
霍长隽笑出声,扶住徐耘安的后脑勺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愿意,我一直都知道的。”
待哭声渐小,霍长隽松开怀抱,仔细吻**脸上的泪渍。徐耘安稍躲开又被捧住脸,听他说,没关系,我们没什么不能见光的,妈妈会为我们骄傲的。
唇间刻下深深的一吻,有泪水的味道。
“徐先生,我们回家吧。“霍长隽牵住他手,无比坚定地走在前面。
徐耘安被他的伟岸背影迷了眼,亦步亦趋地跟上。
以后这样并肩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多年前三月的某个晴朗下午,两个不满十八的青涩少年初遇,各怀心事地畅想自己未来会遇到什么新的家人。
多年后,阳光还是当年的温度,蓝天依然飘着几朵云,脚下的地还是那般厚实,可人不再是被家或贬抑或驱逐的破碎之人。
他们让彼此完整了。
霍长隽到协和医院的时候,霍怀进靠在病床前,面瘦肌黄,一咳嗽就全身剧烈起伏,如一个随时会碎的骨架子晾在那边等着彻底风化。
能生得出霍长隽这样品相的人,霍怀进年轻时候自然也不差,光靠一张脸就迷倒很多女人,跟林冬怡站一块儿可谓是金童玉女好生般配,男的俊女的俏。可再华美的东西终究有黯淡褪色的一天,不过迟早的事儿。最先破碎的是他们这段羡煞旁人的婚姻,再就是林冬怡这位笑的温柔的美人,如今终于轮到霍怀进这个始作俑者。
可意外的是,霍长隽最先感到的不是报复的快意,而是悲哀,深深的悲哀。
他总盼着跟霍怀进老死不相往来,可霍怀进现在就要老死了,他终于要没有爸爸了。
踏进病房之前,霍长隽先找霍怀进的主治医生了解病况,徐耘安本打算在病房外等他,却被他硬是拉着手进去。
霍怀进人缺德但从不缺钱,住的是单人间贵宾病房,什么设施一应俱全还配了两位专业护工,可到了这生死关头,再贵也不顶用了。
霍长隽跟他闹翻多年,从未过问半点事,这还是头一回来看他。反正一来霍长隽能自己赚也不稀罕霍怀进这个上市公司老总父亲,而霍怀进也不缺霍长隽这么一点钱养老。
一个霍长隽也喊不出名字的年轻女人愁眉苦脸地唠叨着,正在给霍怀进擦手,旁边坐着一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回头看见他来,脸色紧张起来,忙不迭就起身拽着那小女孩,催促她喊“哥哥”。
小女孩挺乖的,虽然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很听话地喊出来。
这一声“哥哥”直直膈应了霍长隽,他可没这样的便宜妹妹,于是板着脸没搭理。之前见这母女俩,正是林冬怡刚被查出癌症万念俱灰之时,霍怀进还偏要拿离婚协议书逼她签下。医院门口,他们仨当时笑得多开心,霍长隽和林冬怡就有多痛苦。
那女人自然也能感受到自己有多不受欢迎,也没多逗留,很识相地领着女儿离开,病房里就剩三个人。
徐耘安恭恭敬敬地鞠躬,喊霍怀进“伯父”。霍怀进自打看到儿子领着个男人进来,心情就很是复杂,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迫于霍长隽脸实在臭得很,加上霍怀鸣之前就跟他通气儿,说儿子能来也是多亏徐耘安的劝,也再一次劝他对他们俩的事情看开点,他当下也就有了点“老来从子”的觉悟,很得体地回应了个“好”字。
“二叔二婶都跟我说了,医生也给我解释了您的病情,您现在有什么打算?”霍长隽见他还算客气,在心里斟酌了下,用的还是“您”。他把果篮搁在茶几上,从中摸出一盒葡萄,徐耘安接过来拿去洗手间洗干净,好让他们父子俩单独说说话。
霍怀进料到霍长隽不会喊爸,能来就很不错了。他勉强地笑了笑,脸上沟壑添了许多:“反正什么办法都用过了,药石无灵,就能活一天算一天。你现在长大了还好,就是可怜月月还在读小学就没爸了……”
霍长隽在旁边拉了把凳子随意坐下,半晌才接他话:“如果您想让我照顾您的女儿,我想也没这个必要吧,毕竟她还有妈妈。而且我还真管她,她妈怕是不愿意吧,就算不怕我虐待她女儿,也怕我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会带坏她,对吧。”
霍怀进差点儿一口气没咽过来,低头捂着肚子咳个不停。
徐耘安捧着一盒葡萄出来,忙上前给他倒杯温水。霍怀进愣是没接过还往外推了推,霍长隽也没客气,接过去自己喝了,还把徐耘安拉回到自己身后护住。
他们父子俩注定是绕不开林冬怡和厌恶治疗的事儿,霍怀进知道他心里有怨恨,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说:“阿隽,你怎么怨我都没关系,我确实对不起你母子俩。可月月还是个小孩,她是无辜的。”
“我这些天人快没了,想了很多,我确实对不住你妈妈,她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辜负了。你跟男人搞……谈恋爱,我直接把你撵进精神病院也确实手段偏激了。可现在要说对不起也没多大意义,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忏悔也为时已晚了……”
要不是眼前的确实是霍怀进,霍长隽绝不相信他还能说出这人话。他拈起一颗沾水珠的葡萄吃,不吭声,心想葡萄可真酸,那酸劲儿都冲上鼻子。
霍怀进活到这份上,总算拾回点自知之明,知道他已经不缺这一句“对不起”了。可要说内心毫无波澜,又不全然如此。
徐耘安瞧见霍长隽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悲伤和感慨,无声地握紧他的手。
看见霍长隽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旁观,还以母鸡护崽的姿势护住徐耘安,两人十指相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是一对儿,霍怀进就哭笑不得。
他怕是到死都没法劝得动霍长隽别跟男人厮混,过点正常人的生活。他这辈子顺风顺水,钱赚得盆满钵满,到哪儿做什么事都没碰过壁,这好人生走势却偏偏折在他曾经最引以为豪、花了最多心力去培育的独子手上。可这想来也是他一手造成的,要是上一段婚姻没撕得那么难看,霍长隽也许就不会为一个男人死去活来,他们父子俩也许就不是这般惨淡收场了。他就没信过什么命,可又败在了这个“命”字上。
“我知道再怎么劝,你都不肯跟个女人踏踏实实生活,可我不像你妈妈那样想得开,我实在没法祝福你们俩。你说两个男人在一起算什么,别人会怎么指指点点,你这辈子都没法抬起头来做人!”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话都是老生常谈了,霍长隽听了也没生气:“其实,即使没有您的祝福,我们还是能过得好。我们过自己的,别人怎么说关我屁事?您都这样了,就别再操`心有的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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