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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级余震 完结+番外 (余几风)


  说罢他松了手,微微笑着摸摸后脑勺:“我就是说了些胡话耽误了下,你可以走了,路上小心。”
  霍长隽眼神深深不置一词,可没走十分钟就提着白粥和肠粉回来。他不会做饭,又不想徐耘安带伤煮饭,只好买个外卖。
  两人吃完就差不多晚上十点半了,霍长隽处理好垃圾,回头看到徐耘安瘸着条腿,扶着墙壁以龟速挪去洗手间,上前搭把手将他直接横抱起来。徐耘安下意识挣开,霍长隽低声说“别动”,又将他搂紧了几分,最后轻轻放在浴缸边缘上。
  徐耘安额头和膝盖的伤口不能碰水,红烫着一张脸随霍长隽给自己用热毛巾擦身。
  霍长隽用手背蹭了蹭他涨红了的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毛巾太烫了?”
  “没,没有……”徐耘安说了谎,他感觉这毛巾像把熊熊燃烧的火,又烫又热在他身体每一个角落点火。
  “疼了或者很烫要说出来……”霍长隽尽量用最温柔的力度擦拭徐耘安的后背,听到了他微不可察的一声“嗯”。
  明明肌肤相亲了两年多,身体曾经无限贴近,可霍长隽这种难得的温柔触摸依旧让人神魂颠倒、入魔发狂。
  洗漱过后,霍长隽打算继续公主抱,徐耘安最开始还推托说自己可以,可没走几步就踉跄得差点儿跌倒,最后还是霍长隽将他抱到床上去。
  一张棉被从头到脚裹得徐耘安像条毛毛虫,霍长隽坐在床边瞧着就好笑,拨开点被子让徐耘安熏红的小脸透气。
  手还捧着徐耘安的脸颊,霍长隽问:“今晚我能留宿在这儿吗?”
  徐耘安错愕,因为霍长隽从来没有在这儿过夜。他旋即艰难起身说:“那我去睡沙发。”
  霍长隽将他轻轻掰回到床上,用自己微凉的手掌给徐耘安持续红涨的脸蛋降温:“我说的是一起睡,好吗?”
  徐耘安着实被摸得魔怔了,头脑一热应道:“好,一起睡。”
  他的床是张双人床,足够的大。霍长隽洗了个澡,穿的是徐耘安的内裤和衣服,稍微有点紧但勉强能穿。徐耘安想得臊红了脸,等他一出来就关掉床头灯,将自己显露无疑的心思藏在黑暗之中,哪怕在暗夜中也没敢细看一眼,而是侧身背对他。
  霍长隽钻进被徐耘安暖好的被窝里,从背后抱住了他,察觉到对方身体顷刻僵直起来,霍长隽以为是自己之前的施暴让他有了心理阴影,叹了叹气,贴上他的耳畔用气声安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睡觉。乖,放松点。”
  直到那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头发的动作停了,耳边响起霍长隽入睡后绵长均匀的呼吸声,徐耘安才完全放松下来,跟着彻底入睡。
  他悄悄转过身,借着窗外透出的城市霓虹光亮,用目光描摹霍长隽睡得沉稳的面容,脑子里反复滚动着一句话,以前看书时瞄到的:
  “和一个人睡觉与做 爱完全是两回事。爱情并不是通过做 爱的欲望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而体现出来的。”
  徐耘安大着胆子在被窝里牵起霍长隽的两根手指,很快就睡过去。
  这一晚梦很长,他梦到了霍长隽等在小公寓附近的车站,跟他说:我不要你了。徐耘安瞬间心都凉了大截,不死心地追问:我算什么?
  徐耘安呼吸急促心跳骤停,半跪在地上哭笑不得,霍长隽默默站在不远处,眼神比冰锥还冷地直插进他的心脏。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一把燎原之火烧着了整个世界,他被这把火逼到了悬崖边上,毫无知觉地往下坠。直至霍长隽几声急促的呼喊和不寻常的颠簸将他拉回到现实。
  徐耘安神志不清,恍恍惚惚地用力睁眼看向前方,凌晨时分的北城漆灯瞎火,霍长隽背着他疾步向前,嘴里不断喊他的名字。
  好像在梦里,徐耘安耷拉着脑袋靠在他身上,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霍长隽究竟听没听到。
  半夜时分,霍长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一块烙铁沉沉压住,他瞬间清醒过啦,拉灯一看,徐耘安整个脸火烧似的,薄棉睡衣被汗沾湿了大半,嘴里呢喃着什么。
  喊了几次名字都没应,徐耘安甚至没抬起眼皮瞧他。霍长隽被这温度烫得心慌意乱,以最快速度换上衣服,又给徐耘安套了件羽绒大衣穿好鞋袜,背起他直往附近的医院奔去。
  凌晨三点半,霍长隽茫然地四周张望,路上黑黝黝的几乎没见着出租车,万籁俱寂的时空里,偶尔闻见小巷里犬吠之声,深冬寒风猎猎呼声,以及背上的人急促的喘气声。
  他能依靠的只有我。霍长隽心里产生了这么一个陌生的想法,将有气无力的徐耘安往背上颠了颠,拔腿往医院方向跑去。
  幸好在半路上拦截了一辆出租车,霍长隽将徐耘安环在怀里,吩咐司机开稳点去最近的市一医院。
  徐耘安整张脸贴在霍长隽裸露的锁骨处,感觉凉凉的很舒服,下意识又凑近了点儿。霍长隽用羽绒大衣裹紧了睡得昏昏沉沉的徐耘安,胸口那点热烫得他神智清明,不住地往车窗外看,刚上车没一分钟就在心里抱怨这市一医院他妈的怎么这么远。
  “徐耘安,你还好吧?”他摸摸徐耘安后脑勺湿透了的发丝,耳朵凑近贴上徐耘安的嘴唇问道。
  徐耘安口齿不清呢喃了好些话,过度的热气喷洒在霍长隽颈脖处,他好不容易才听清了完整的句子,市一医院那点光亮在眼前清晰可触。
  “种了那么久的花草,妈妈还是没能回来。”
  “霍长隽,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我的本子要写满了,就快撑不下去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
  ……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人。
  作者有话说
  电影台词出自《这个杀手不太冷》,安安入睡前想到的那句话出自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第三十七章 兜里揣着糖
  到了医院看急诊,霍长隽先安置好徐耘安再去缴费。等回来时,徐耘安迷迷糊糊地趴在走廊的长凳上睡得正酣,藏青色的长款羽绒服冒出半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落拓的模样儿像极了在路边等哪个好心人捡回去的小狗。
  霍长隽问值班的护士要了床位,轻手轻脚地把人抱上床盖好被子,安静地守在一旁看点滴瓶。徐耘安似乎在做什么噩梦,扎针的手不安分地乱动,霍长隽只好握住,时不时向前伏身用额头探一下徐耘安的体温,为他抚平皱成“川”字的眉间。
  大半夜的医院很寂静,整个注射室就他们俩,电视放着形形色色的电视购物节目。霍长隽眼皮儿打架,没一会儿就睡过去。
  一阵刺耳声音从门外传来,夜间急诊收入一名重度烧伤的病人,家属在急救室门外哭天抢地。霍长隽一个激灵醒来,发现点滴早就滴完,徐耘安的手血液回流得很厉害。
  找护士拔针之后徐耘安还在睡,霍长隽没喊醒他,这会儿再怎么疲惫也撑着不睡。
  他在长椅上瘫坐,后脑勺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目之所及是鼻塞严重,呼哧呼哧出气儿的徐耘安,脑海里回旋的是这人过往亮出的底牌。
  爱情如同一场赌局,先爱的那个往往最早亮出底牌,而且很大概率全盘皆输,从来就是这么个理。
  霍长隽以为自己早就将徐耘安看了个透底,没想他付出的心意和承受的委屈远远超过预料。他看了徐耘安在车上提到的那个本子——方才翻找大衣时从柜子里捣腾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过去两年多内霍长隽在这段感情里犯下的“罪状”,控诉得合情合理,可又无一例外以徐耘安对他的辩护告终。
  “罪状二十八,他又一次在众人面前甩开我的手,并且在方霓质问我们关系时没说半句话。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并非是相互喜欢,而只是我刚好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了而已,真希望他能坚定地选择我那么一回,我肯定不顾安危为他风里来雨里去。”
  “罪状三十六,他第不知道多少次失约,我在美术馆门口前等了他三小时。在终于打通电话那刻,我首先想到的居然不是指责,而是他安全就好。这真犯贱对吧,可我也乐意这样做,反正也没耽误到谁。”
  ……
  怎么有人这么傻?忍受他因为别扭而冷漠的性子而犯下的错,对未来无望又邋遢脆弱的他说“你很好”,明明自己也迷惘得很却大言不惭说“我可以养你”。
  他何德何能让徐耘安当他是块宝,并为此搭上整个青春乃至往后的人生,而他又能回报什么?
  过往几段恋情,霍长隽也欠下了很多,但没有哪一次的内疚和心疼感比得上这一回。
  霍长隽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不安。
  天亮时,徐耘安还没醒,霍长隽一看到点了,就跟值班护士沟通好,让她先帮忙看着徐耘安,自己悄悄跑去外面买粥送去林冬怡的病房——她也在市一医院接受治疗。
  林冬怡醒得很早,颤颤巍巍下床穿衣服,霍长隽迅速上前扶住,帮她穿好棉衣外套,戴上毛线帽,就像往常那样服侍她洗漱和吃早餐,待会儿十点得去做个化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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