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路漫漫啊。
“想吃什么?”徐耘安的提问打断了霍长隽内心的长吁短叹。
霍长隽单手指着下巴傻笑:“跟你一样。”
徐耘安脸色疑惑:“你确定?”
“确定。”
“小俊,那就两碗一样的,”徐耘安想了想,悄悄对他说,“其中一碗不放辣的,清汤就好,不要放香菜和葱。”
牛肉面很快被端上来,看到眼前泛着红澄澄一片油光,点缀着各种香菜和葱段的牛肉面,霍长隽倒吸一口凉气。方才顾着想东想西,完全没听到徐耘安吩咐多加点辣。
“你不是说跟我一样吗?吃吧。”
徐耘安看他脸色变了,边说边给他递上一次性筷子,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深。他当然知道霍长隽老胃病吃不了味道刺激的,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就想逗逗今天的霍长隽,换在以前他哪里舍得这样逗。
霍长隽看着就胃疼,可一对上徐耘安似笑非笑的凝视,咬咬后牙槽笑着说:“好啊,我马上吃。”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霍长隽夹起一撮面准备往嘴里送,徐耘安制止,把自己后上的那碗清汤换过去,“吃这个吧。”
霍长隽吃着那碗无香菜无葱的清汤面,一颗心快甜到漏油。
这些天他一直忐忑不安,那天徐耘安沉溺在悲伤愤怒情绪之中,他说的话没完没了在脑海里重放。尽管他立定决心坚决不放手,却又受着良心折磨,不知道如何是好。
幸好,他还是在乎我的。霍长隽吃着吃着都感觉这碗面放糖了。
徐耘安看霍长隽摘下起雾了的眼镜埋头吃面,大部分时间是头顶对着自己,不禁感慨了下,原来当年在霍长隽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
真傻啊。
他看着这样的自己,一定不是无动于衷的吧。会不会也像现在的自己那样,感觉心里有点甜。
两碗面很快就被消灭清光,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客人,徐耘安跟霍长隽吃完就撤。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六月末初夏的晚风薄薄拂在脸上,有点意外的凉意。
徐耘安自然而然说:“对不起,那天我脾气大了点,说了些伤害你的胡话。”
霍长隽摸了摸徐耘安的头:“你这才是胡话。我巴不得你对我掏心掏肺,埋怨的话恨我的话,都是我活该的。我只怕,有天你连这种话也不肯跟我讲了。”
徐耘安无言,听他又说:“那天我控制不好情绪,我挺害怕你真的……你离开后我打听过你的消息,你有个同学说你跟女朋友在英国留学。我的确很受打击,可转而一想,你一天不结婚,只要还活着我总会有机会的,即使你结婚了不也还会离婚吗?我是不是很缺德?”
“是挺缺德的。”徐耘安点头表示认同。
霍长隽哈哈一笑,尔后佯装惆怅望天长叹:“谁叫我着了你道。”
徐耘安故意放慢脚下的步伐,深深凝望霍长隽触手可及的背影,夏风送来了他好听的哼唱,时间恍惚间慢了下来,空荡荡的长街上安静下来,只有他和曾经他的他。
霍长隽突然停住转后看他,扬起笑意露出虎牙,往回走到旁边,跟他保持步伐一致继续逛。
“我挺混蛋的,在你走了之后才懂得珍惜,我总觉得我们还没结束,你的伤还在,我还没补偿够。”
夏风时不时吹来,徐耘安眼眶被熏得红烫起来,鼻子被酸意塞住。
他记得以前他们六年前最后一次这样并肩走,霍长隽赶着去外地见東博的音乐总监林臻,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徐耘安送他去车站。两人也是这样一前一后走着,霍长隽走得很快,没有回头等他,徐耘安小跑跟了上去。
最后分别时,徐耘安没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霍长隽欲言又止,彼此沉默不语。
等车快发动的那刻,霍长隽突然从车上蹦下来一把抱住他说:“等我,回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现在想来,徐耘安应该等到的那句不是“不过玩玩而已”的气话,而是他那时候最想听到的承诺。
徐耘安心酸。
他们应该算是爱过,尽管是有时间差的相爱。他最爱的时候霍长隽冷淡懵懂,等他拖着一身伤亲手拔下所有伤人的刺,然后当他心成灰烬了霍长隽这头才熊熊燃烧起来。
如果他能收起过于敏感的心,少点期待多点坚持,霍长隽能及早从心病中醒悟过来,他们也许还有机会慢慢成为适合彼此的人。
可惜这段感情始终欠了点缘分,差了那一口气。
第二十九章 说不出再见
三天后的晚上八点,霍长隽刚谈完工作就急忙驾车奔向位于CBD的東博电影院,开车时腹诽了北城时刻准备塞的交通千百次。
那天本以为一起吃牛肉面已经是极限了,谁知道回家洗了个澡,霍长隽就收到徐耘安的短信:
“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场电影?要是没空就算了……”
如果短信有撤回功能,霍长隽觉得自己迟回复三秒都有可能看不到这短信。
必须有空的。
霍长隽兴奋地连回了几个“好”,抱起在窝里睡得正好的锅巴在羊毛地毯上打滚。
等他到电影院的时候,徐耘安坐在长椅上蹬着长腿,眼珠子时不时瞄向人家小朋友的雪糕,嘴唇无意识地抿了抿,浮现的酒窝轻易出卖了他的心事。
“想吃么?”
霍长隽憋笑,伏身时前胸快贴上徐耘安的后背,温暖气息飘洒到裸露的颈间。快进入七月炎夏,他早就没戴围巾了,颈脖立即红得跟脸不是一个色度。
徐耘安条件反射般起身转头,嘴唇差点儿就碰上霍长隽的下巴,自己先被自己给吓得退了几步。霍长隽险些被他撞到,也退后两三步。
“也没这么想吃……”徐耘安嘟囔,化解了片刻的尴尬。
哪怕徐耘安再怎么佯装冷淡也难以掩饰满脸写着的“我被吓坏了”,霍长隽又疼又爱,想要摸他头,也想把他的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霍长隽眼里笑意盎然,扬起下巴示意电影院方向:“走吧,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了。”
“不如要个爆米花吧,我很少吃。”徐耘安突然开口,指着头顶亮的LED餐牌,霍长隽望了望平静乖巧的他,觉得自己像带儿子出来玩的老爸。
徐耘安皱眉对望,看霍长隽满眼放射莫名其妙的慈爱,猜不透他内心早就走起父爱如山的路线,只好掏手机打开支付宝:“你不吃我就买中size的。”
“我来吧。”
霍长隽如他所愿买了个大桶爆米花,两杯可乐。找到位置坐下后,他才想起来,以前跟徐耘安谈了三年多,居然是分手六年后才第一次进的电影院。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们都干嘛去了。
他们看的是一部国产灾难片,霍长隽对剧情没多大触动,没半小时就脱下3D眼镜看向旁边的徐耘安。他拿着纸巾擤鼻,脸上好像还挂着泪痕,挺伤心的样子。
看徐耘安哭,这算第二次。以前他在霍长隽这儿受了委屈,肯定也是躲起来一个人哭吧。
光是想想就心塞气短。
他单手撑起下巴,静静欣赏光线交错中徐耘安的侧脸,心里想,眼前这个人比电影好看多了。
电影进行到感情激烈的部分,霍长隽感觉自己搭在扶手上的手被另一只凉凉的手骤然抓住,转向隔壁的徐耘安,但他没有给予眼神回应。没一会儿,霍长隽感觉加在自己手上的劲儿徒然又紧了几分,他顺势用力回握住,把那手包在掌心里以示安慰。
徐耘安手指修长,但就一个成年男人尺寸来说,他的手掌算不上大。霍长隽能把他的手大半部分包住。
霍长隽开车将他送到小区楼下,从电影结束到现在,徐耘安一直没吭声。
车停在路灯下,徐耘安没有下车的意愿,很出人意表地说:“能给我一根烟吗?”
这前些天才跟他义正言辞普及“吸烟有害”的人,转头却说要抽烟。霍长隽疑心他状态不对,但也没问什么,给徐耘安点了根烟,凝视着他趴在窗户上,对窗外吞云吐雾,倒挺像样子的。
“你也来根?”徐耘安转过身去,对上他疑惑审视的视线。
霍长隽轻轻掰开徐耘安的手指,取下那根燃了差不多一半的烟,就着吸了几口。徐耘安今日没有抗拒这种亲密的接触,他们俩又共同抽了两根,一起看在车厢内打了个转儿便飘散开去的烟圈。
烟瘾又犯就算了,跟徐耘安这种四舍五入等于亲吻的抽烟方式,惹得心瘾跟着上来,霍长隽险些受不住。
两根烟过后,徐耘安总算下定了决心,他说:“下车买点东西,等我一会儿。”
霍长隽若有所思望向徐耘安奔去超市的背影,拿不准他今天的举动。
徐耘安到超市买了两罐啤酒一饮而尽,在收银台那边的货架上挑了安全套和润滑剂。整个过程中他时不时透过玻璃窗看向霍长隽所在的方向,暗暗鼓励自己放弃思考,就从心放肆这么最后一回。
回来时霍长隽隐约闻到了一股酒气,凑上前想抢过购物袋看看,迎接他的却是徐耘安的吻。
徐耘安搂住他的颈脖,亲亲蹭蹭他的嘴角,呼吸声抖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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