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耘安从小就习惯对花草自言自语,闷声埋头画画,长大了也鲜有跟别人深谈的机会和愿望。旁人对他由诸多误读如无趣木讷或冷淡高傲,他都不怎么为自己辩解,这来去匆匆,连有血缘的家人都隔膜重重说不上话,哪个陌生人又愿意停下来听他怎么讲。而眼前这人却愿意在明媚时光里花上这么点时间,听他絮絮叨叨分享自己的爱好。
和煦日光暖入心头,徐耘安对霍长隽匆匆离去的背影舒颜欢笑。
第十四章 原生困局
一个学期过了三分之一,霍长隽难得回了趟家。
他跟堂弟霍长新逃课看演出这档事儿出了以后,他连忙打电话给二婶刘慧兰,求她来处理并替他隐瞒父母。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借口功课忙住在学校宿舍,在林冬怡这儿把事情给瞒过去了。之前他就因为一时怄气惹事儿才转学,不能再让林冬怡为他操心太多。
林冬怡能处理好这事儿,但他没法处理好林冬怡的眼泪。
好养活的不死鸟最终成了霍长隽这儿的少数幸存者之一。霍长隽把没发黑枯死的几盆从中挑出来,一同带回家中。至于不幸遇难的只好扔掉,为此他特意选了个远离学校的垃圾箱,尽量别让徐耘安碰见了。
刚进家门,跟两个多月不沾家的霍怀进碰了个正着,后者正准备出去,林冬怡给他拿着公文包和外套。
霍长隽免不了讽刺霍怀进一番,又是拿狗鼻子嗅一下身上有没有香水味,恭维他最近找的女人品味不错,又是建议他眼袋大了该找时间割一下,免得小情人不爱看,或者是叫他多练练腰部力量,免得在床上雄风不再就尴尬了,反正说话怎么阴阳怪气让人不爽就怎么着。
林冬怡使劲向他使眼色,霍长隽说得兴起完全不放在眼里。爱咋咋的,先痛快了再算。
霍怀进气得用力拽走公文包和外套,冲林冬怡就说:“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慈母多败儿!”吼完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不少。
本来还觉得直呼其名有点欠妥,这下火气完全盖过理智,霍长隽冲霍怀进怒道:“霍怀进你有什么冲我来,冲我妈算什么男人!”
霍怀进气得不轻,可一想到这是他宠着长大的儿子,他是有不少情人,可就这么一棵独苗,梗在喉咙里的污言秽语生生倒吞回去,摔门离开。
自从初中那会儿为车震视频离家出走快一个星期,回来闹着他跟林冬怡离婚不成之后,这从前黏他敬他的乖儿子对他是越来越不待见,先是好好的“别人家的孩子”跑去做艺术生搞音乐,再就是见面句句话冲他来,现在连句“爸”都懒得叫了。
林冬怡脑仁泛疼,叹气道:“隽啊,你能不能让爸爸妈妈省点心?你爸很辛苦,最近公司生意忙,很多都得亲力亲为,你怎么还这样顶嘴?”
霍长隽不以为意,拖鞋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抱起沙发上的盖饭,一边说:“我不否认他工作辛苦,可就许他老人家在外面彩旗飘飘,还不许我这家里的说几句?”
“可是你爸他……”
林冬怡还想继续说,被霍长隽硬生生打断:“你是不是还想说,我爸养我不容易,以及我是家庭关系的纽带,我该好好想办法让你们俩关系和谐之类的话。我从来没有否认他是一个不错的父亲,我吃他穿他的,这些他要是在意的我可以逐一还他。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冷落你这么久连个家都不回,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还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好话?”
“我小的时候你不肯离,说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我不需要你这样做,你为什么还要钻这个牛角尖?你到底忍到什么时候?他都不爱你了,对这个家庭没有什么忠诚可言了,你不肯认清事实不仅仅在折磨你自己,你也在折磨我知道么?”
霍长隽说到激动时不禁鼻酸眼红,脾气是他发的,可最想哭的也是他。
“隽啊,婚姻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说离就离的,”林冬怡脸有倦色,去厨房给霍长隽冲了杯蜂蜜水递过去,补充说,“听妈妈的话,别这么倔行不?等下打电话跟你爸道个歉,好么?”
霍长隽阴沉着脸不吭声,心里窝火又无处可泄,蜂蜜水一饮而尽后把玻璃杯往桌上一搁,背起吉他包,砰地一声摔门而出。
可怜这门无辜承受了霍家父子的怒气,隔断了林冬怡绵长的无奈叹息。
当天晚上,他跟几个好友去KTV开了个包房过夜,期间林冬怡打了好些个电话都被一一挂掉。
其他人在疯唱或喝酒,就霍长隽窝在灯光幽暗的角落里胡思乱想,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只有半杯长岛冰茶的杯子,仿佛这样才能舒缓他心中的压抑不安。
霍长隽感觉有一股气憋在胸口,没法理清乱七八糟的情绪。他对林冬怡的懦弱感到愤怒,讨厌她长期拿他当借口在一段破碎的婚姻里苟延残喘,又会无法摆脱愧疚感,怪自己对同为受害者的林冬怡随便发火,怪自己对当下局面的无能为力,没能够将她从泥潭中救出来。
他甚至隐隐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林冬怡会不会就此潇洒地离开那个不忠的男人。
纠结了整夜,一想到林冬怡又有可能躲在房里哭,天还没亮霍长隽就搭上最早一趟地铁回家。
桌上的早饭冒着热气儿,林冬怡见霍长隽回来喜上眉梢,没再提昨天的不愉快,他的心瞬间就被林冬怡端来的一杯蜂蜜温水给泡开了,酝酿好的道理说辞被咬断在喉间,闷不做声地埋头扫光了饭桌上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他的自责以及对林冬怡的愧疚感远超“怒其不争”的愤怒,林冬怡随便一服软他就受不住,欠她的感情债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霍长隽洗好碗,给盖饭添上猫食,走到阳台发现林冬怡在捣弄花草,把在霍长隽手中逃过一劫的那几盆多肉全安置好。林冬怡以前没这爱好,最近才慢慢学起来,笨手笨脚一无所知。霍长隽看不过眼,把徐耘安那天教他的复述一遍,又亲自上手当起林冬怡的老师。
林冬怡惊讶:“隽啊,没发现你还会这些,还挺厉害啊。”
霍长隽体验了一把用专业知识唬人的感觉,又想到徐耘安顶着太阳绘声绘色的专注神态,笑着把那盆不死鸟安置在阴凉处:“有高人指点,现学现卖而已。”
林冬怡说:“对了,你手里那盆的盆底还画着图案,我刚刚不小心踢翻了看到的。”
霍长隽举高花盆,盆底有一只头顶长出嫩芽的小白兔笑眼看他,简笔画歪歪斜斜,挺像小孩子的笔触,旁边署下的大名近乎鬼画符,霍长隽只能勉强分辨出个“安”字。
没想到被霍长新捧上天的美术大神居然也有这“黑历史”,还挺有意思。
霍长新平时喜欢吃零嘴,林冬怡给他亲手做了点樱桃果脯、糖渍金桔和各种味道的曲奇。周日傍晚回学校,霍长隽将这些护送到霍长新那贪吃鬼手上。
找遍了教室、体育馆和宿舍都不见人影,霍长隽信步闲逛至绘画练习室,偌大的训练室里剩下疏疏落落的三两人。徐耘安跟一个男生肩靠肩坐在画板前,连他进来也没察觉。他们俩对着一副基本完成的油画讨论,男生拿起画笔添了几笔后望向旁边,得到的是徐耘安的微微一笑点头。
霍长隽在他们三点钟方向将徐耘安脸上的明亮欣喜尽收眼底。他碰见过好几次徐耘安独身背着画板走在路上,也曾听霍长新说徐耘安不怎么爱跟别人打交道,但眼前却是他跟同龄人有说有笑的放松场景。心里不觉有点郁闷,怎么一到他面前就支支吾吾,不是逃跑就是不主动搭讪就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男生收拾好就走,徐耘安没几秒就恢复平日那副平静得超脱凡尘的架势。
“心情挺好的啊。”霍长隽突然出声,徐耘安惊得摔了画板,幸好被霍长隽一个箭步及时接住。
徐耘安小声道谢后接过画板,又忐忑偷看了霍长隽几眼,口吻假装淡定:“长新去帮老师搬东西,等下会回来的,你等等。”
霍长隽有心逗他:“谁说我是找他的,找你不行么?”
“找我?我,我……”画板险些第二次遭殃,徐耘安见他笑容坏坏的,当下明白了他在逗自己,可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回答,“行,行的。”
“他是邓老师家亲戚的儿子,最近这些天经常找我讨论画画的事情。”
霍长隽没想徐耘安会难得主动挑起话题,想及他们方才的亲切互动,问道:“你们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新朋友?”
徐耘安摇头:“他很好学又主动,所以我多说了些。”半晌指了指跟前那副风景油画,“这是他的作品,他系统学画画才不到两个月就能画到这种水平,天赋很高也很有想法,像他这样聪明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我父母是画家,我还不会走路就开始拿画笔,小学开始每天至少有8小时花在画画上,可我自认也未必能做得比他好,我甚至觉得我没能力教他什么。爱迪生那句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很有名,可这句话还有后续是,往往是百分之一灵感是最重要的。在天赋面前,再多努力有时候也会显得很微不足道。这种感觉让只会画画的我又羡慕,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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