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隽揽住离他最近的沈宵风和柯诺,又用眼神示意其他三位YX的成员,笑着说:“过来一起吹,顺道预祝Youth X十周年快乐!”说罢就跟他们齐齐吹熄蜡烛。
切了蛋糕后,几个工作人员推着餐车出出入入,没两下子就把隔壁的会议室布置成临时的自助餐厅,大家各自吃吃喝喝闲聊起来,玩得最开的要数YX的五只,直让人错觉这是YX才是派对的主角。霍长隽看他们乐滋滋的模样,终于相信他们给队长过生日却撇下寿星本人去玩通宵的疯事儿了。
霍长隽走向在角落处冷观的方霓,想跟她碰杯却被躲开。
方霓眼神示意他的橙汁:“不够意思。”
霍长隽晃了晃酒杯,无所谓地笑笑:“理解一下,我就一单身汉,等下还得开车回家。”
醉了就醉了,是怕没人送你回家,还是怕我会吃了你。方霓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却汹涌得很。
她勉为其难地跟霍长隽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就听到霍长隽说:“谢了。”
方霓一挑眉,妆容精致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开心就好。这顿也不是白吃的,五专就麻烦您了。”
霍长隽对方霓别扭的性子了然在心,知道她这样算是对自己的表现满意了,便跟她碰杯后一饮而尽,借尿遁离开。
在茶水间寻得清净,霍长隽摸出手机,用了大半个小时回了所有生日祝福,同时看也不看就删掉了他父亲霍怀进的短信。霍怀进最近缠绵病侧,接连好几次催霍长隽回家一趟,可他老人家也不缺这么一个儿子送终,不是么。
霍怀进好意思在他面前提“家”?
十五岁生日那天,霍长隽收到霍怀进某位情人寄来的车震视频,顺道在快递里放了张纸条,告知她怀了三个月的“好消息”,这次的冲击力远比之前好几次偷听到他跟情人通话,又或者撞见他跟另一个女人举止亲近来得震撼。他一秒不差地看完整个视频,看他敬爱的父亲在另一个陌生女人身上全力冲刺,在厕所里吐得直泛胃酸。
有什么曾经笃信的东西在那一个时刻碎得很彻底。
霍怀进谎话一个接一个说得越来越顺溜,在外面脱裤子上女人也跟着越来越勤快了。小时候他还会跟着林冬怡跪下来哭求霍怀进别再犯错,现在长大了只觉得霍怀进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于是回家闹了一通,逼林冬怡离婚。
林冬怡还是下不了心,找来二叔二婶劝霍怀进回归家庭,装出很大度的模样陪那个女人去堕胎,回来躲在房间里默默垂泪,还在霍长隽面前替那个屡犯错误的骗子说好话。
霍长隽跟霍怀进的父子关系就此跌至冰点,见面如见仇,说话没三句必定怼他两句半。霍怀进以前还会用点心粉饰太平,自那之后仿佛就是破罐子破摔,出轨得越加高调。林冬怡则像个祥林嫂,终日在家唉声叹气不得欢颜。一个可恶又可恨,一个可恨又可怜。
霍长隽越来越怕踏进那扇家门,不想看到背叛婚姻又糟蹋了他儿时期盼的霍怀进,不想看到懦弱委屈或许还暗地里哭红了眼的林冬怡,更不想看到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自己。
家在那时候就已经没了。
直到有天,徐耘安在的那个小公寓给了他“家”的感觉。他会煮好一桌其实不怎么好吃的饭菜,笑眯眯地在门口等他,有时候胆子大了也许还会抱霍长隽一个满怀,身上有从洗手间里带出来的热气和柠檬香。锅巴在鞋柜顶上眯眼瞧着相拥的两人,旁边还放着盖饭生前的美照。
现在他又想家了,徐耘安还没回到那个公寓来,今天生日了,连个信儿都不给。
霍长隽厚着脸皮打了通电话过去,第一通被果断摁掉,第二通无人接听,打到第三通才听到徐耘安的声音:“徐老师?怎么不接电话?”
徐耘安的祝福短信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此时在趴在床上,对着手机纠结发愁,突然来了一拨电话,还是“师哥”的,骤然心脏狂跳惊得他马上就挂掉,深呼吸几下才接通。
他轻咳一声,回答:“在看电视,没注意。”
“噢,今天是几号来着?”
霍长隽意有所指地来了这一句,徐耘安心虚怼回去:“看手机,问我干嘛?”
电话那边声音似乎突然变得虚弱:“你不知道,我最近这些天都在棚里熬夜,早就分不清日子了。”
徐耘安拿他没办法,说:“3月31号。”
“不对。”
“农历二月二十三。”
“不对。”
“牛顿忌辰。”
“不是不是。”
“埃菲尔铁塔落成128周年。”
“不对,你再想想”
徐耘安炸毛:“我不想了,你自己爱想就想去吧。”
霍长隽叹气:“是我的生日。”
徐耘安很刻意地“哦”了声就没下文,霍长隽还是没听到那句“生日快乐”,语气有点委屈:“我还盼着你会有什么表示,今天挺多人给我发祝福的,可我最想听到你说的生日快乐。”
电话那头没吭声,霍长隽继续说:“其实我也差点忘了今天是生日,这六年间我没怎么过生日。偶尔想起来,我们在一起三年了,都没好好过一过生日,挺可惜的,是吧。”
徐耘安如鲠在喉,那句“生日快乐”始终说不出口。
说好了不纠缠不犯心软,既然都分开了,就不要再留任何希望。
一旦有了余地,就又会开始有期待。有了期待,就会又要失望。
“我要睡了,就这样吧。”徐耘安飞速说完这句话,挂了电话。
嘟嘟嘟的忙音响个不停,霍长隽攥紧手机,不觉心里空落落的,却又隐隐有一件事必须要做。那件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召唤着,他迅速转身走出茶水间,在门口碰见等在这里的方霓。
方霓铁青着脸,挡住了霍长隽的去路:“徐耘安又缠住你了?”
霍长隽苦笑:“我倒希望是他缠着我不放,可现在是我缠着人家不放。”
“你是疯了吧,他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
霍长隽被甩之后那副德行,方霓还历历在目,光是想想就憋屈得想咬人。这回始作俑者又回来了,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霍长隽还是被他勾了魂儿。怎么就这么不长进?
“隽哥,宵风哥他们说要去KTV,你要不要……”
方霓话还没说完,向这边小跑过来的助理小陈硬生生给打断了。
第十一章 像个孩子
林冬怡陪霍长隽度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他难得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林冬怡膝上,由着她给自己摸头顺毛。
那时候徐耘安不辞而别,霍长隽把整个北城翻了个遍,那边的人没找着,这边的人已然疲惫不堪。
头顶是林冬怡的声音,语调缓慢温和:“隽啊,神昨晚悄悄告诉我,不管经历多少,你总会实现自己最渴望的梦,总会重遇那个最渴望的人。你唯一要做的是等,然后争取。”她自打离婚后就开始信教。
开车穿梭在北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霍长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霍长隽知道这是在宽慰他,怎么就没来由信了这句话。所以他会埋头写歌直到有天在异乡的街头,音像店在放他写的歌。所以他会过得跟个苦行憎似的,直到有天再遇到徐耘安,努力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很潇洒地挂了电话后,徐耘安到阳台里吹风。前天他把霍长隽故意落在画室里的盆栽搬回家里养着,他没法真的狠下心来不顾不管,冷看那些盆栽枯死。
嘴上说得决绝,可心里却不是那回事。霍长隽就是算准了这点吧。徐耘安不无惆怅地想。
让徐耘安更加惆怅的事情还在后头。刷牙时发现家里没了纸巾,他披上衣服,换好鞋子到附近的超市添置。结果回来时就看到霍长隽那辆黑色卡宴赫然停在楼下,打着车灯。
霍长隽两手攥在裤兜里,绕车门来回徘徊,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
徐耘安摸出手机,真有好几通未接来电,以及一条短信:安安,我就在楼下,等你,多久都等。
有颗石子被踢飞到徐耘安跟前不远处,霍长隽顺着方向抬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霍长隽这会儿没戴眼镜,褪去那种平日里的成熟感。徐耘安跟他对视那刹那,仿佛梦回高中时代,霍长隽在操场上打篮球,数不清多少次向假装不经意间路过的他投去清清淡淡的一眼,似乎什么都没变过。
徐耘安动动嘴唇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见霍长隽三两步走到他跟前,用力一带他整个人拥入怀中。霍长隽的脸跟徐耘安颈脖的皮肤相触,直接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这人抱了就不撒手,徐耘安被死死箍得动弹不得,梗着脖子一手提着几包抽纸,一手不知道往哪儿搁。
他挣扎了好几下,想用手肘顶开霍长隽的怀抱,结果那人还把嘴埋在他肩上,谈吐间的热气闷得徐耘安后背直冒汗:“就让我抱抱好吗?最近有点累,想来这儿充个电。”
这人腔调无赖又委屈,力气却大得让人发指,即使徐耘安不答应,他照样能充电充个够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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