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和严锐以外,杨竹不适应任何形式的肉麻。一想象他们一家人和平相处的场景,他爸用和善的态度关心他,妈妈关切又温柔地对他叮嘱要好好吃饭,这些在杨梅身上正常无比的相处换到他身上,他立马就起一胳膊鸡皮疙瘩。
反正都吵那么多年了,人和人的关系又不是拼图,粘起来就算完整。
杨竹搓搓自己的胳膊,语气故作嫌弃:“感觉好恶心,还不如接着吵架呢。”
“真的?”
“真的!”杨竹说,“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必要跟他们和好!”
严锐说:“包括你妹?”
杨竹不假思索:“包括我……”到最后一个字才反应过来,被吞回去。他眨眨眼,很响亮地磨一下牙,又硬要重说一遍。
严锐忽然道:“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她。”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虽然没有直言过,但她确实是想对你好一点的。”严锐的手指摩挲他脸颊,“不然她没必要用你的名义来接近我。”
杨竹警觉地睁大眼睛:“用我的名义?”
他第一时间想起来的竟然是杨梅之前说过的觉得严锐帅和“我想追他关你什么事”,作为严锐目前唯一对象,杨竹心中警铃大作。
严锐:“她说想看看能和你做朋友的人是什么样的。”
杨竹追问:“有没有约你一起吃饭什么的?”
“没有。”
“那有没有套你的手机号码,经常给你打电话什么的?”
严锐答:“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打过两次电话,互相发过一次短信。”
杨竹一瞬间醋味翻腾,觉得自己必须把严锐看好了,甚至开始疑心病小女友的查手机模式:“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严锐盯了他一会儿,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
“你可以自己看。”严锐说,“亲自查,放心点。”
可恶,他偷偷吃醋竟然被发现了。
杨竹噎住,恼羞成怒一把抢过手机,严锐身子倚过来,帮他解锁屏。通讯录里头找到杨梅的名字,点开,显示的通讯记录的确只有两条。
前两个电话在一个多星期前,短信就在刚才。杨竹调出来看,是杨梅先发的短信。
她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请问我哥是在你那里吗?”
严锐告诉她杨竹今晚住在自己家,杨梅又回了一句“谢谢”,便没再发过来了。
再回想那个通话时间,就是他和人打架后窝在家里不出门的那两天。
杨竹惭愧地按了锁屏,转身就把脑袋埋在严锐胸膛上,没脸见人。
他闷闷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来了一整天,直到这个时候了,才回到他今天来找严锐的起点,“我一直以为她很讨厌我,就算她那天帮你来找我,后来和我的相处也没有变化,今天早上我们又吵了两句。”
他刚刚还和严锐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不声不响外宿的事,但事实上,杨梅是关心的。
只不过不让他知道而已。
严锐搂着他的腰。小狗帽子还戴在头上,耳朵应景地耷拉着。
“你想和她和好吗?”严锐重新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杨竹缓缓地、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脑袋还抵着他,借由摩擦来传达自己的回答。
“不要把她当成你的家人就可以了。”严锐告诉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像是对我爸妈、对老师、对今晚路上和你说话的人一样,你今晚也学到了一点怎么和别人相处,对不对?”
杨竹迟疑地再点一下头,又说:“好难。”
严锐道:“你也可以给她送礼物。你们之间只缺一个契机。”
杨竹道:“我又不会挑礼物,到时候还要被她损……”
“谁说你不会的?”严锐说,“你送给我的,我很喜欢。”
送的手表他每天都戴着,但从没发表过一句感想。现在听到了,杨竹总算被鼓励起一点自信心,想了想,问他:“那我给她买手链怎样?”
“可以。”
“她生日就在下个月,到时候我丢餐桌上。”
“不行,”严锐否定,“当面给她。”
杨竹叫道:“太难了吧!”
“不难的。”严锐抚摸他的背给他顺毛,“你可以做到。给她,跟她说生日快乐,然后说一句之前的事情谢谢了,这样就可以。”
杨竹纠结地看他,看了又看,踌躇而艰难地说:“……我试试。”
之后游戏也没玩,杨竹心里完全没底,刚说完的事他越想越慌越忐忑,平板一拿,直接打开淘宝,和严锐一块儿刷。
从流行的手链款式里挑,没挑完,又衍生出项链发饰包包一系列推荐。
杨竹对充满少女气息的东西完全没有审美,每看一个,都要紧张地问严锐:“这个怎样?”得到肯定回复后,才加进购物车。
一口气把购物车全塞满了,杨竹总算安心,松一口气。
到了睡觉时间,杨竹钻进被子里,等严锐关完灯回来,也上了床,他往严锐那儿挤挤。刚挤过去,又退了退。
“你的床好小哦。”杨竹说,“我都怕你没地方躺。”
黑暗中,严锐掀开被子躺下来,淡然地说:“你躺我怀里就不怕挤了。”
杨竹哼哼气,带着不好意思,重新拱到他那儿,和他靠得很近。
现在关了灯,安静了下来,回忆这一整天,杨竹意识到,发生了好多事。
这是他们……他们谈恋爱第一天。杨竹又有点儿兴奋,睡不着,没安分多久,就忍不住要夜聊。
“说起来其实我不止给你买了手表。之前其实就……就挑了很多,还买了球鞋和钢笔啥的。”杨竹说,“不过都在我房间,因为被神经病搅局了搞得我不好意思给你了。”
严锐的手臂环着他,温热的气息扑在他脸上。
“我想看你穿。”
“那下次穿给你看。”严锐道,“睡觉吧。”
杨竹乐颠颠的,过了一会儿,又异想天开:“突然想给你买床。”
严锐:“不要铺张浪费。”
“知道我知道,我就说说嘛!”
空气沉静了又几分钟,杨竹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快说你喜欢我,突然发现今天你还没说过。”
夜色中看不见严锐的眼睛,但严锐的声音无比清晰。
他用杨竹最喜欢的语气说:“我喜欢你。”
杨竹满意了,这下才把脸靠过去,像真的小狗一样和他蹭一蹭。
“晚安了!”
严锐说:“晚安。”
可能有五分钟,或者六七分钟,杨竹还是没睡,忽然冒出来一句:“我们睡这么近,明天早上那啥……那啥起来了怎么办?”
严锐闭着眼,掐一把他的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杨竹不知道想像了什么场景,嘿嘿笑起来,也不逃,就着这个姿势也闭眼,尝试入睡。
说不清过了多久,窗外时有风声与车流声,乍起又消散。杨竹快睡着了,这次却是严锐开了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杨竹迷迷糊糊回答一句:“十二月十二……”
严锐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新诞生的小情侣就这样拥着对方,紧紧相靠着,共度了一个静谧的、好梦的夜晚。
第38章
第二天当然还是没能发生什么事。严锐的闹钟设在五点五十,响了两声就被按掉,杨竹还睡得像只小猪无知无觉。等严锐晨跑过回来,杨竹才顶着一头鸡毛迷迷糊糊睁眼。
一摸自己没晨勃,一看严锐,已经衣冠齐整清醒无比了。
杨竹用四声“嘿”了一声!还以为会发生什么呢,亏他昨晚睡前还花了十来分钟脑补呢,绞尽脑汁想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呢,好没意思!
严锐把他从床上提起来,说:“六点二十了,起床洗漱吃早餐。”
他来的时候又没带校服,只能穿严锐的,好在校服码数只差一号,勉强只大一些。杨竹磨磨叽叽脱衣服换衣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动作极慢,脱得光溜溜的了,总算迫不及待回头一看,没想到严锐背对着他,在收拾书包。
杨竹哼着把衣服一摔,很有意见地开始粗鲁罩T恤。严锐再回头时,他正背对自己,上半身还在和T恤袖子做斗争,膝盖跪着床,两条大腿白晃晃,屁股被藏蓝色内裤罩着,甚至有点儿松垮,边角露出一点儿雪白饱满的臀肉来。
笨蛋。
严锐放下书包,像昨晚一样悄悄走过去,在他穿好T恤的那一刻,左手搭上他的肩膀,单膝半跪,整个身体和他贴近。
他不做失礼的事,自然不会像流氓一样,伸手碰其他的地方。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近了,他穿着校服裤子的大腿便就此与杨竹的屁股碰上了,布料摩擦内裤布料未能覆盖的其他地方。
杨竹瞬间僵住,身体本能反应就有点儿软了,无辜扭头来看严锐,一不小心呢,又将身体向后靠,半倚在严锐身上。
“不要做傻事。”严锐在他耳边说,“快点穿好,不然来不及吃早饭了。”
杨竹:“谁做傻事了?”
严锐:“谁做的,谁心里有数。”他嘴唇在杨竹耳朵上擦了一下,把那个自己刚刚想的词说出口,“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