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霖在他身后进了房间,把钥匙随意丢在了玄关柜上。
容纳了两个人的玄关也丝毫不觉拥挤,江予低头脱了鞋,再抬头时,一眼瞅见方才没注意的玄关柜上,除了一串钥匙,赫然摆放着一张印有“Wedding”字样的白色请柬。
第49章 睡主卧啊
贺霖从鞋柜中取出一双新的拖鞋,却见江予紧紧盯着那张请柬,他说:“拆开看看吧。”
江予被他唤得回神,踩上拖鞋,才问:“可以吗?”毕竟是别人的结婚请柬。
“也是你的熟人。”贺霖说道。
江予顿时心感疑惑,翻开请柬一看。
“傅哥和乔素颖?”
贺霖肯定了一声。
“他俩什么时候谈的啊?”江予八卦道。
“大三那时候吧,”贺霖说,“乔素颖大三也去英国交换了,圣诞时候傅哥去找她,又请我吃了顿饭,我那时候知道的。”
那怪不得,江予心想。虽然之后街舞社也聚过一两回,但都是同级的,乔素颖又不会大张旗鼓地说明,江予自然不知情。
再看了眼请柬上的时间,是下个月初,江予忽而想起什么,又问:“那他们为什么不给我请柬?”
同是街舞社的,塑料友情竟这般脆弱?
贺霖也换了鞋:“我这封也是周四傅哥有事找我吃饭才收到的,提到你回来了,傅哥就说晚点亲自给你。”
江予撇撇嘴,心说他也没收到过联系啊。
把请柬放回玄关柜上,江予进屋,细细打量起贺霖的家,光是客厅和餐厅,就要比他们自家的都大上许多。然而,昨天对方的一句“一个人住”像是挂在他的心口,拖拽着,不问清楚便觉得心中发紧。于是他一个个查看着电视机柜旁的一柜子小摆件,装作漫不经心地顺势问道:“你看人家都结婚了,你没考虑过?”
“考虑什么?”贺霖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没听懂似的。
江予没忍住回身斜了对方一眼,又是那个嘲笑他问了句废话的眼神。他说明:“这么早就买了房,是考虑结婚了?”
贺霖拎着箱子进到里面的房间,含糊地回了句:“算是吧。”
“那...”江予瞬间掐住了手臂上的肉,提了音量问道,“是有女朋友了?”
贺霖只喊了一声:“江予,进来。”
听在江予耳里,像是刻意避而不谈。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才循声往里走去。
客厅连接房间的是一条不长的走廊,右面是一整面白墙,左边大约是内嵌的柜子,整整四面移门都是做的全身镜,走廊也不窄,江予抬臂试了下,几乎够他两只手臂平铺开来。
里面有四道紧闭或半掩的门,只有一间里有着光亮,江予踱步过去打开门一看,是一间衣帽间。
贺霖转头看向他,却忽而答了方才的问题:“还没有。”
江予朝他眨眨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贺霖收回视线,将面前一排衣物全都收拢到了一边,听见江予又问:“那阿姨都没催你?现在......”
现在你也不用担心早恋或同性恋被发现了吧。
话只说到一半,惹得贺霖又看着他:“现在什么?”
“现在你有车有房,人又温柔多金,找个女朋友还不容易。”撒了谎,说出的话又是在反着戳自己心窝,他有些难耐,拿出了原本插兜的手,转为双手抱胸,倚上了门框。
贺霖问:“你这是在变相夸我?”
“美得你。”
“别说我了,”贺霖取下一件衣服,背对他挂到了正对门的架上,“你呢?深圳待了这么久,没有碰见什么心仪的人?”
苦笑了一声,江予答道:“一直在工作,哪有时间去找心仪的人。”
他这人一向很懒,懒到在找到过一个心仪的人之后,就不愿意再去换了。
闻言,贺霖转身盯着他,不置可否,嘴角似有若无地翘着,像是用眼神把他由内而外地灼了个遍。
半晌,直到江予被他盯得发怵,他才倏然转换了话题,用手比了比衣帽间里的空位,说:“待会儿就把衣服都收拾在这里吧,我给你腾了块地方出来。”
说罢,他又问道:“还是我帮你理?”
江予回身看了眼另几扇紧闭的房门,不答反问:“客房里没有衣橱?”
“哪有什么客房,”贺霖笑说,“就两个房间,卧室加书房。”
江予霎时滞在原地,呆呆地问了句:“那我睡哪儿?”
贺霖蹭着他出了衣帽间,打开旁边房间的门,朝室内努了努下巴,说:“睡主卧啊。”
“啊”个头啊......
江予想着昨天贺霖提议得如此果断,这房子看上去空间也不小,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会有客房给他住,结果现在,竟然让他和贺霖一起睡吗?!
“那你睡哪儿?”虽然能猜测到对方的回答,江予姑且还是轻声一问。
这是贺霖第一次,拿着被看过无数次的眼神回击他,讽刺他问了句废话。
“当然也睡卧室,”贺霖说,“进来看看吧,我觉得这个床还不至于小到睡不下两个人。”
迟疑几秒,江予挪了两步到房门口,正望见卧室正中间的床铺。何止是不小,简直能在上面打滚。
蓦地,贺霖两手分别按在他的肩头和背后,将他轻轻推入房间。
只一瞬间,江予便看清了卧室的全貌,甚至来不及顾及贺霖手心的温度。在方才视线被挡住的那一边,赫然是一扇飘窗。
全身在刹那间僵硬,曾经做过的约定言犹在耳。明明窗外是晴天,耳畔却好似伴随着一道道轰鸣,让他被箍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
纱帘,厚毯,小抱枕,与他原先房间中的那片飘窗,他们一同写过作业,打过游戏,看过视频,做过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事的飘窗,几乎一模一样。
江予喉咙发紧,片刻后,才堪堪挤出一句:“怎么...怎么会想要弄飘窗的。”
印象中,只有他对飘窗执念深重,贺霖以前不过都是为了陪着他,可有可无。
贺霖站他身后,有些不自在地抬手碰了碰鼻子,说:“正好这套房子自带了飘窗......”
其实顺序该反一反才对,正是因为他看见了这扇飘窗,才二话不说地定下了这套公寓。
江予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贺霖却内心害臊。方才在车上,他还暗自嫌弃过对方转换话题太过僵硬,此时却也无法淡然做出完美的表率,只得咳了一声,问道:“明天几点上班?”
江予无暇察觉,木讷地答道:“九点......”
“那先去洗澡吧,早点休息。”贺霖拽了拽对方的手臂,强行让江予的视线脱离了飘窗,带他去了浴室,说:“这里浴室,我去给你拿新的毛巾牙刷,换洗衣服就拿套现在穿的,剩下的我帮你理到衣帽间去。”
江予如一只提线木偶般,任由贺霖带着他认过剩下的房间,又回到衣帽间。他机械般地拿出了一套干净的内裤和睡衣,贺霖也帮他拿好了毛巾牙刷,随即便又被单独塞进了浴室。
浴室里涵盖了淋浴间和浴缸,他刚找了个架子把衣服放下,贺霖像是又想起什么,兀自打开浴室门说:“换下来的衣服就丢那边的脏衣篓里,今天就别用浴缸了,好几天没刷过,过两天我刷一遍。”说完,他又兀自关门离开。
“哎...”江予本能地喊了一声,可贺霖进出得风风火火,已经合上了门走远,并未听到这声低唤。
江予盯着浴室门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在浴室中环视了一圈。虽然贺霖方才这么说,但其实浴缸里看上去干净得仿佛一尘不染。他把毛巾挂到了挂钩上,转而到洗面台前,看见只有一个杯子,贺霖只给他拿了支不同色的牙刷,想了想,他便把牙刷径直放入了那个杯子中。
松手后,牙刷自然地头碰着头,江予注视了少顷,随即仍是抬手,将两只相触碰的牙刷头分开了一段距离,叹了声气。
要不是这全然陌生的浴室布局,他还真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洗好澡出来,贺霖已经理好了行李箱,甚至给床铺换了一套全新的床上用品。江予在书房找到对方,说了声:“我洗好了,你去吧。”
贺霖抬头看他,忽而起身,拉着他一同往浴室去,到后一把拽下了他脑袋上顶着的湿毛巾丢一旁,把人拧过身去,转而拿了条干的擦拭对方的发。
动作一气呵成,江予只得任他拖拽。
“还好没撞到头。”贺霖语调轻缓,又隐约带了些欲说还休。
这次的意外,江予的头上并没有受到撞击,伤大部分都在腰后,留了很大一片疤。
不过下一秒,贺霖又打起趣来:“不然一头的头发都得给剃了。”
江予被他揉得摇头晃脑,听见后半句,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这几不可闻的笑声穿过窸窸窣窣的缝隙,还是成功被贺霖捕捉到,他在对方头上发狠揉了一把,咬牙道:“你还笑!”
江予唇角依旧擒笑,未言一词。
觉得擦得差不多了,贺霖放下毛巾,从柜子里拿了吹风机出来。
江予转身想拿:“我自己吹就行了,你管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