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韬眉毛一挑：“为了晓雪？”
“对！为了晓雪。”高诚让顾韬将手中的资料向后翻，其中有几页是一份化验报告。
顾韬煞有介事的将报告迅速浏览了一遍，只可惜虽然上面每个汉字他都认识，可凑在一起组成一个个专有名词他就看不懂了。毕竟他当年读书的时候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全。
就在顾韬快要装不下去的时候，高诚开始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段时间晓雪的母亲疑似食物中毒被送进了医院。那段时间她刚好同时在服用几种不同渠道开的中药。范叔叔不放心，就将那些药材拿去给一位相熟的老中医验了验，发现里面确实有几味药材容易损伤脾胃，赵阿姨短时间服用剂量过大，所以造成呕吐腹泻。”
“不过出于职业习惯，我又将这些样品带回渝州找人化验，结果在萧伟托人给赵阿姨开的中药里验出了噻唑烷二酮，这种成分常见于口服降糖药，对心功能不好的人而言可能会引发心衰。”
听到这里，顾韬哪里还不明白萧伟想玩什么花样。
赵琴心脏一直不好，哪天心衰去了也不奇怪，到时候作为独生女的范晓雪就会继承一大笔遗产，如果萧伟和范晓雪领了结婚证，说不定他就能从中分一杯羹。
高诚见顾韬面色阴沉如冰，想起对方丰富的战斗经历，心里开始有些后悔，我干嘛要把这混小子请到自己办公室来，万一这家伙要暴起砸东西怎么办？
而顾韬却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一样异常平静，只是放下翘着的腿，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坐直了身子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两层考虑，一来根据我的经验，时间久了证据不好固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二来晓雪要知道自己前男友差点害死自己母亲，一定会很内疚，我不想她难过。”
顾韬在心里感叹道：高诚这个人心思重、手段多，晓雪有这样一位爱慕者，将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高诚继续说道：“我查了萧伟的个人简历，他今年才三十二岁，就算他读书的时候跳过三级，可毕竟是读到了博士学位，工作时间也不比一般人长多少。这么年轻就混到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的位子，按照咱们国内医院的升迁惯例，实在太快了些。于是我顺着这条线继续调查，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
“你还记得晓雪过生日时我讲的那个案子吗？”
顾韬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一个医生收受贿赂的案子，可具体细节他记不清了，谁没事会留意酒局饭桌上的闲聊。
高诚也没卖关子，将自己知道的事一一告诉顾韬。
渝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心外科主任陈桥被人匿名举报参加医药公司打着学术交流的名义搞的高端消费活动。
但当时除了陈桥以外，心外科还有好几名医生也受邀参加了那场“学术交流会”。
萧伟原本也在受邀之列，不过在正式活动前，萧伟和朋友在外聚餐吃坏了肚子，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折腾了两天，又请假回家休养了三天，刚巧错过了所有活动。他也算是因祸得福，跟着陈桥同去的那几名医生虽没被追究刑责，可也多少受了行政处分。
陈桥倒台后没多久，原来的副主任吕建华便当上了心外科主任，空出了副主任的位子。
恰巧论资排辈有资格与萧伟竞争的几位医生都在此事中受到了牵连。于是萧伟很顺利的当上了市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心外科副主任。
顾韬听完，陷入了沉默了半晌，才整理了一下思路：“你的意思是萧伟给自己下药，借吃坏肚子错过了医药代表的贿赂活动，既不得罪人又不同流合污，事后再匿名举报借机上位。不过这不能说明他是有心要害我误考。”
高诚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如果我是萧伟，要找人演这场吃坏肚子的戏可以拉上杨洁或者其他朋友，而不是第二天要参加省考的你，这样更容易控制局面。”
以顾韬的气性，因为拉肚子而影响了考试，很有可能会去找店家麻烦，事情闹大了反而容易被拆穿。
“可他偏偏要拉你下水，所以我才怀疑除了后来你揍他的事，在这之前你俩还有其他过结。”
顾韬一甩手将资料搁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冷冷一笑，说：“有什么恩怨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有了嫌疑人要顺藤摸瓜找证据可就简单多了。”
事情都到了这份上，高诚也不再装什么人畜无害了，终于展现出自己的雷霆手段。
“我倒是有个计划，可以试探一下萧伟是不是有心要致你于死地。如果有，我这边也不用单独忙活了，直接借此机会将他送进去吃几年牢饭。不过嘛……”高诚抬了抬眼镜，看着顾韬说道：“你可能要冒一点风险。”
☆、引蛇出洞
渝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两名护士正在消毒室里整理着手术要用的物品。
“梁姐你听说了吗，心外科原来那位陈桥主任居然是被现在这位吕主任举报的。”
另一位看上去年岁稍长的护士赶紧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年轻护士的手臂，食指对着嘴示意对方小声点：“虚——小心被人听见！”
年轻的护士扭头四下扫了一眼，见并没有人，大大咧咧地笑道：“怕什么呀，现在院里上下都传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呀，吕主任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这么有心机和手段。”
“小孟你刚来没多久，有的事还不清楚，别在背后说这些，我跟你说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年长的护士好心提醒道，本意是想让新来的小护士少在背后传闲话，以免惹祸上身。不曾想，反而勾起了年轻人的好奇心。
“到底什么情况，梁姐给我说说呗？说说嘛，我发誓保证不到处乱说。”
最后梁护士拗不过年轻人，叹了口气说：“能混到那个位子的人哪个不是有背景有后台的，陈桥可是高副院长的女婿，若真是吕主任把人弄进监狱的，高副院长岂会放过他。不过这些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混到头也就一护士。走吧小孟手术快开始了。”
两位护士一走，吕建华抿着唇从隔间的更衣室走了出来，双拳紧握，脸色阴沉得吓人。
心外科诊室里，萧伟正在叮嘱病人家属：“手术前可以多吃一些高蛋白、高热量、易消化的食物，提高体质有利于病人术后恢复。”
“好的，您说的我们全都记下了，回去一定按照这个做，手术的事就麻烦您了。”
萧伟前脚送走病人家属，刚一坐下，吕建华便笑着走进他的办公室。
“萧医生在忙吗？”
萧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起身：“吕主任您怎么来了？我这儿刚忙完，快请坐。”
吕建华摆了摆手：“我就不坐了，等一下还有事儿。我过来就是和你商量一下，下周医院要组织去下面地级市进行学习交流。我们心外科被分到了昌州市第二人民医院，还安排了社区义诊活动，高副院长亲自带队。我家里正好有事走不开，咱们科室就你去如何？”
院里传的那些流言，萧伟也有耳闻，他猜想吕建华怕是不敢与高副院长有太多正面接触，所以才推脱不去。
萧伟也很郁闷，原本传这些流言也是他计划之一。他打算借着高副院长的手将吕建华弄下台，这样自己就有机会坐上心外科主任的位子。不过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刚当上副主任没多久，资历还不够，原本想过几年再慢慢放出风声，不曾想居然被人搅了局。
不管怎么样，萧伟不愿错过在高副院长面前混个眼缘的机会，说不定还能提前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为了不让吕建华起疑，萧伟做足了表面功夫。
“我们院到下面地级市的医院去，说是经验交流，更多算是业务指导。这种活动还是应该吕主任这种业务骨干去才好，我经验不够丰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丢了咱们省城第一的脸。”
吕建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萧医生太谦虚了，你可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的医学博士，走出去就是咱们院的面子。再说就几天的时间，中间还要去社区做义诊，能有多少时间让你在医院坐诊？”
不等萧伟再推辞，吕建华看了一眼表：“哟，我要准备手术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然后突然回头提醒道：“记得下周一早上七点半在院里统一乘车去。”
果然如吕建华所说，这种为期几天的学习交流更多流于形式，光车程来去就占了一天时间。下午刚到昌州就出席了昌州二院安排的欢迎会，还在医院领导的陪同下进行了参观。
在听到二医院领导介绍他们新引进的一套医疗设备时，同行的一名放射科医生半捂着嘴悄悄告诉萧伟：“这套设备咱们院都用了快两年了。”
萧伟笑而不语。
昌州市第二人民医院是一家二甲医院，各方面条件也就仅次于昌州唯一的三甲医院。然而无论是医疗设施还是医生素质和省城的大医院依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萧伟从挂在墙上的医生简介粗略看过去，大多数医生毕业于一些二三流的医学专科院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