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小妹妹在外面好一阵哭天抢地,隔了道门听来都让人觉得凄惨无比,奈何其老板面冷心黑,浑然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乃至当下也依旧毫无愧疚之心:
“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咎由自取。”
梁冬西听得叹了声气:“……她虽然是想瞒着你,可本质目的还是为你好的。”不论怎么说,他总归觉得做到这个份上有些过了。
本来还说好过几天要玩小助理做的游戏呢,谁知道现在游戏还没等到,人已经被喜怒无常的老板大人炒了……
江牧转眸过来,视线自他唏嘘满满的眉眼间掠过:“……与其在意她,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我怎么了?”
梁冬西稍稍不解了一两秒,随即意识到他指的应该是那些cp粉的造谣酸踩,“我还OK啊。”
梁冬西并不是逞强或者故作潇洒。只是这种程度的黑酸,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较之恶毒难听声势更盛百倍的谩骂攻击,他以前都见识得多了。
更何况,归根到底,那些恶意所针对的其实并不是他个人。
某种程度上,在这些所谓的“木棉”cp粉眼里,“东西南北”根本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只是一个抽象的符号——这个符号今天叫做“东西南北”,明天就可以换做其他名字——和江牧有近距离接触的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她们心目中的假想敌。
所以对于今天这一番动静,梁冬西完全是带着一种看小学生抱团捣乱的心态,被闹了大半天,与其说生气,更多的反倒是丢脸甚至羞耻的情绪,类似于——
妈蛋居然连小学生都知道他不敢玩恐怖游戏了吗岂可修!
——之类的感觉。
而现在,相比起要教谁做人什么的,他其实更想将注意力放在早日把广播剧完成这件事上。
而且转念一想,明天就要录自己的部分,他干脆抛开这些杂事,埋头认真练台词。独自练找不到感觉,他就拉着江牧一起。
江牧却有些懒洋洋的,拿过他手中的剧本搁在一边,没让他再念下去:“别练了,就这样可以了。”
“……”
怎么会有这种阻止粉丝奋发向上的爱豆啊?
梁冬西撇撇嘴:“说得轻松,到时候我配不好了,还不是会有人骂我?”
“谁敢。”
江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气意有所指般,带着微侃的哂谑:“你的事情,连我都轮不到发言,更何况是别人?”
梁冬西顿时听得噎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内涵自己之前的那句“粉丝的事情轮不到你发言”。
——怎么这么小气啊?就一句话都要记到现在?
他当下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不许学我说话!不许学我说话!不许学我说话!”
并且很严谨地怼了三遍。
——
这天江牧终归是没有开直播。
郑方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并且带回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明天晚上开,我已经知会过冕君了,他没意见。”从早到晚奔波了一整天,终于得以停下脚休息,郑方大叔瘫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
等到喝了杯水缓过来,他才继续说下去:“明天的直播不是在家里。”
对此江牧没什么反应,梁冬西却听得瞪大了眼睛:“不在家里……难道要搞户外直播不成?”
“倒也不是户外直播,还是在室内,只不过场地不在这里,在丰叶总部那边。”他整理了下措辞,努力把情况解释清楚,“你们应该有听说过去年竹苑办的年会吧?最近丰叶也学着想办一个。”
听到某个字眼,江牧眉间顿时不悦地蹙起。梁冬西没注意他的反应,顾自听郑方话中的内容微微怔住。
去年的竹苑年会……但凡是直播行业里的人,应该都不会不记得吧。
当时推出的名义是庆祝周年的纪念派对,内容本质相当于某种大型嘉年华。
虽然当时梁冬西没有去参加,可至今印象也是很深刻的。因为那个活动办得非常成功,在当时可以说是赚尽眼球,吸金无数,此后也被各大直播平台纷纷效仿。可由于大部分平台都没有竹苑那种人力物力,效果总要大打折扣。
现在丰叶也要办?
梁冬西试探着问:“所以他们俩是要去参加丰叶年会咯?”
“目前不是正式年会,还在试验场地,只不过作为预热宣传,最近几天都陆续有主播去试播过效果。我给江牧申请了明天的名额,顺便捎上冕君。”
微微停顿了下,他看向江牧,“有个事情要做好心理准备,明天的直播不只是你们两个开黑,还有其他的主播在。”
梁冬西听得纳闷地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不只双开?为什么?”
郑方语重心长地叹了声气:“他们两个直播的气氛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这么说吧,不打起来我就谢天谢地了……所以我就想着,与其占尽目光焦点,不如把他们塞到主播群里去,好歹可以让别人分散一下观众的注意力。”
“……”
——这算什么,把一颗树藏进森林?把两个关系不好的主播掺到一堆主播当中企图浑水摸鱼?梁冬西简直被他的想法囧到了。
郑方破罐破摔地一摊手:“实不相瞒,我特地申请了一个单场开黑人数最多的场地。”
“有多少人啊?”
“十二个。”
“……”梁冬西彻底无语凝噎了。
十二个主播一起开黑,能干什么?耍杂技吗?一人说不了几句话就把份额占完了吧?光想象一下就觉得乱得不行……
“情况就是这样,那边设备挺完善的,房管受过专业训练,执行力度都比较强,直播间的节奏也不容易带起来。你看怎么样?”他看向江牧。
江牧从头听下来都没搭过腔,这时也只淡声说了句:“随便。”
听到他同意,郑方顿时像是放下了胸口大石一样,神情一松:“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录音室工作完了以后,我们就直接过去那边,早点把这件糟心事儿揭过去……今晚你们就早点休息吧!”
——
夜色渐深。
江牧象征性地敲了下门,没等回答就径自开门进了房间。
梁冬西已经坐在被窝里,这时听到动静,从剧本里抬起头:“干嘛,还有什么事?”
一回生两回熟,江牧懒得说废话了,直接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过去:“上次让你背的,还没背完。”
“……”
一看清他手上拿着什么,梁冬西顿觉脑袋里嗡的一下。
又是之前那本破书!
第一次他忍了,第二次还来?
他当即忍不住义愤填膺地控诉道:“你根本就是想耍我!那些东西背下来一点用都没有!”
“哦,被你看出来了。”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江牧随手放下那本书。
“……”
居然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梁冬西心里憋着气,便学着他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我绝对不会再背了,你死心吧。”
但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做派还没坚持到三秒钟,就被对方的下一句话给瞬间戳破了:
“不背这个你睡得着?”
梁冬西浑身气势都跟破洞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难掩心虚地哼哼唧唧:“……谁、谁睡不着了?”
江牧一时间没再做声,只是神情淡淡地看着他,目光仿若两汪冷冽的冰泉,无波无纹,无声无息,只有在不为人知的深处角落,才有零星的细小微澜,在悄悄地打着转。
“明天没有时间给你赖床补觉。”停顿了一会儿,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动作,他便又继续道,“再不睡我就走了。”
……啊?
梁冬西刷的抬起眼,直愣愣跟他对视了三秒钟,这才堪堪体会过来一点意思:
“你——”
江牧没让他说下去,径直打断:“十分钟。”
“……”
梁冬西二话不说自动躺平,拉起被子,转眼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就此恢复了深夜应有的安静。
江牧的视线虚虚落在被窝隆起的一团上,看着那道气息间微小的起伏,他整个人似乎无声地融为了夜的一部分。
一切都静谧无声,温馨宁和,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就这样久久、久久,几乎让人错觉会持续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