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后不久,江湖上接连发生数例中小帮派的灭门惨案,手法极其残忍,一夜之间全门上下尽皆横死,满地只余断肢残体,惨不忍睹。
眼看人心惶惶,几大门派合作商讨计策后达成共识:这几桩惨案,极可能都是出自域外魔教魇羽宫的手笔。
传闻这魔教近数年来一直蠢蠢欲动想要入侵中原,手法之惨无人道也符合他们长久在外的名声,而且最重要的是,落难那几派中全门死无全尸,只有身为一派之主的掌门是例外——几个掌门都是被钉在门派大匾上,割断四肢筋脉,血竭身亡。用以钉穿他们四肢躯体的工具,不是刀叉剑戟,而是羽毛。传闻那是魇羽宫内养的一种乌鸦,翼羽刚硬锋利可比钢铁,穿筋碎肉不在话下。
没过多久,几大门派决定联合征讨魇羽宫,正道魁首玉华门担任个中领袖,暗鸦带领影卫倾巢而出,原朱自然也在其中。
由于对暗鸦抱有深仇大恨,路途中间,原朱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却不料恰巧发现暗鸦形迹可疑……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原朱找出了对方身为魔教卧底的致命证据。
暗鸦很快被合力捉获,众人废其修为、断其筋脉、剜舌挖眼,拿来先前几大遇害掌门身上的鸦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随后便扔在了野间路旁,任其自生自灭。
大仇得报的原朱只觉心下空茫,唯一的亲人离己而去,征讨魔教这种事,他一个小人物更是无甚作为,几番考虑后便想离开玉华门,尘埃落定,独渡余生。
做出决定后,原朱也没多犹豫,当日就去找了堂内自己最信任的大师兄说明意向,不巧对方刚好外出不在,原朱便在房中等人回来。
结果,就在等待的过程中,不经意一转眼,某样完全出乎意料的物件一角,如惊雷霹雳倏然刺入眼间——在角落的炭火暖盆中,赫然竟有半根黑色鸦羽的残渣。
众所周知,出自魇羽宫的鸦羽坚韧比钢铁,刀砍剑劈都难有损坏,只有靠火烧才能销毁。
原朱几乎怀疑自己眼花,脚下踉跄着扑近看去,却在那片鸦羽边上看到了另外一样东西,那是张烧得只剩下一小角的纸片,上面隐约还能看出零星几个字。
“勿要打草惊……”
尽管只有几个字,却也足够了。因为这种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正是弟弟原青的字迹。
原朱彻底怔立当场,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大概算是半开放式结局。
原青到底是不是幕后BOSS,原朱的下场会是如何,这些都任由读者自己想象,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暗鸦同志就是个百分百纯种的炮灰。
他如果真是魔教中人,充其量就是一颗弃子;如果是被栽赃陷害,那他就是个背锅侠……而且本身人品貌似也不太行,说白了就是又蠢又坏。
“啧啧啧,居然给我选了这么个角色……”
梁冬西连声感叹,扬起脑袋跟沙发另一头的江牧搭话:“看来你家粉丝果然是不太喜欢我。”
跟他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的姿势不同,江牧整个人坐得一丝不苟,这时听到声音,从剧本中抬起目光撩了他一眼,而后拿出手机鼓捣了几下,朝他递过来:
“再说一遍。”
——啥?
梁冬西努力朝他手机屏幕上望去。
……开录音是什么操作?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梁冬西吐字清晰言之凿凿:“你家粉丝肯定不喜欢我!”
江牧把手收了回去,指尖在屏幕上一顿操作,不知道在干什么。
梁冬西忍不住好奇,凑近过去看了。
界面显示着丰叶平台的公众版聊频道,江牧在发账号的动态更新。
——
“每日一蠢。”
[来自@木之将死 分享的音频]
吵架
江牧这条动态一发出去,评论数瞬间开始爆炸式飞涨,在接连几十条无意义抢楼后,后面的评论终于把关注点放到了音频里的那句话上。
“……木大快把小哥哥摇清醒一点,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么可怕的误会?”
“我赌五毛钱是木大在他面前带节奏了。”
“心机木←←”
“成天挑拨粉丝关系!干脆改名叫钮钴禄·木之将死吧!”
……
随手划过几条评论,江牧没再继续往下看,瞥了眼时间后,他头也不抬地不假思索道:
“去烧午饭。”
——语气非常自然,几乎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味。
梁冬西听了却没有动作,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我身上有哪一点让你产生了我会烧饭的错觉吗?”
从某种程度上讲,如果他会烧饭,一开始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有那么几秒钟,整方空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算了,我来点外卖吧。”梁冬西率先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眼神沟通,“你想吃什么?”
然而这个提议被江牧第一时间矢口否决了:“不要外卖。”他嫌弃满满地皱着眉头,“不卫生。”
“……”梁冬西不想跟这种娇生惯养难伺候的大少爷一般见识,耐着性子,“那你想怎么办,出去下馆子?这附近都是些小饭馆小吃摊,跟外卖差不了多少。”
梁冬西在三十一区这边住好几年了,对附近的饮食结构再熟悉不过。
不过很显然,这第二种选择也不在江牧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想了一会儿:“把郑方叫回来——”
梁冬西听到一半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是你的经纪人,又不是保姆……”
专门把人喊回来烧顿饭又赶出去,怎么亏他说得出口?难道以前郑方大叔在他身边都是过的这种日子?不容易啊!
眼看他一脸唏嘘地连连摇头,江牧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住,下颌线条微微绷紧,面色沉了下去。
梁冬西无所察觉,顾自叹了声气:“其实我之前就想说了,按你的条件,何必签给丰叶呢?还得纡尊降贵住到三十一区来……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平台嘛,比如竹苑——”
一听到那两个字,江牧眸光骤冷:“竹苑有什么好?”
提起曾经的老东家,梁冬西纯粹只是顺口,这会儿被他语气一冲,顿时愣了下:“……好像也没什么差的吧?而且他们总部在第七区,你住那儿肯定会比这边更适应一些啊。”
江牧神色莫测地定定看了他数秒,随即转过眼去,没有说什么,只是语气凉凉地哼了一声。
……这么一副瞧不上眼的态度是怎样,他跟竹苑结过梁子吗?
梁冬西没再深究:“不喜欢竹苑也还有其他选择啊,比丰叶条件好的直播平台可多了。”他说着又想起了对方这几年来迷得不行的职业路线,忍着笑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十一区有什么宝贝,勾得你舍不得走呢——”
江牧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说够没有?”
“……”不知怎么,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梁冬西莫名开始觉得心里发虚,直觉地想转移回到最初的话题去,“呃、那个、所以、归根到底、午饭——”
“我去烧,行了吗?”
江牧径直打断他的话,转身朝厨房走去。
“……”
梁冬西默默窝在原地,纳闷地瞅着他的背影。
……干嘛突然这么凶?
而且——
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至于让他恼羞成怒?
百思不得其解,梁冬西干脆抛开疑问,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剧本上。之前郑方交代过他,虽然不用把台词背下来,但至少要熟读,到时候念起来不能磕磕巴巴的。
更何况现在午饭有了着落,没有后顾之忧的梁冬西就此专心致志地开始读起自己的台词。
不过,就在大半个小时后,这种悠闲轻松的心态很快戛然而止。
梁冬西围着餐桌绕了一圈,又不信邪地进厨房掀了遍锅碗瓢盆,最后指着桌上那两碗白粥,满眼匪夷所思:
“……就吃这个?”
江牧坦然入座,神情冷静淡然:“我只会烧这个。”
“……”
花了老半天功夫终于接受了那碗白粥就是自己的午饭这个残忍的事实,花生米小菜什么的是不指望了,他拈着勺子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