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科学依据,”闻予不听他胡扯,“前段日子你还喜欢吃酸的。”
听了这话,池疏小声嘟哝:“就不能都有嘛。”
闻予没听见池疏说什么,心不在焉地看表,伸手摸摸口袋却是空空如也。
“……”闻予心态瞬间崩了。
“这是什么?”池疏在阳台边捡到个小巧精致的红砖色木盒,外头雕着云纹嵌了枚红玉,掂量掂量有些轻,他好奇是什么要打开看看,突然被闻予神色慌张地夺了去收在身后。
池疏僵在原地,愣了:“不是给我的?”
闻予的目光直往漆黑的海面上飘,神色动作极其紧张不自然:“现在还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池疏靠在阳台边上逗他,“万一到时候我不想要了呢?”
说话时,细微的悄然光粒划破黑夜,须臾间万千瑰丽在池疏身后点亮,余光里的闻予眼眸微垂,深深地望着他:“不可以不要。”
接着是盒子落地的声音,闻予抓起他的手捏着一枚指环蛮横地套在无名指上。
乱了,什么都乱了,和起初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闻予表面强硬实则方寸大乱,他紧紧地抓着池疏的手,不容池疏拒绝。他在脑海中排练了无数次的场景和此情此景截然不同,他思绪混乱,大脑一片空白,早先背诵好的情话和誓词统统抛到九霄云外,落嘴边的是再俗气不过的字句。
“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他的声音在抖,以一个禁锢的姿态将池疏圈在手臂间,担心池疏逃掉似的紧绷着神经。
绚烂的烟火在池疏瞳眸间绽放,美妙如同装进了一个璀璨的世界。轰响被急促的呼吸声压过,他听见一个哽咽的声音将温柔尽数灌进去,混着亲吻呢喃地告诉自己:“我愿意。”
——正文完
番外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一周后,闻家和池家毫无预兆地对外宣布两家婚事,并将婚礼安排在半个月后进行。
婚礼其实没有必要这么仓促,只是池疏强烈要求,闻予也就答应了,主动和两家长辈交涉相关事宜。
外界只把这件婚事当做是商业联姻,池家没落,只有攀附蒸蒸日上的闻家才有机会重归往日繁荣。可不久后,在一次池封的采访中,许是有挖苦讽刺的意味,记者问他认为池闻两家的姻亲关系对双方家族有何好处。
向来对谁都以绅士礼仪对待的池封眯着眼微笑,却是直接回击:“我家弟弟和闻予相识多年,订婚也是由他们决定,请大家不要以商业利益过度揣测他们的关系,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池封此话出后,闻格以一贯的风格在社交平台上喊话若是再有中伤,启文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如此一来,明面上再没人敢妄议。
婚礼只有简单的仪式,也没有向外公开,仪式只是双方的亲朋好友到场祝福。
池疏终于见到这一天。
那天晚上,他梦见一个与闻予有七分相似的男孩坐在自己怀里,翻他最喜欢的那本画册,小肉手抓着他的食指,奶声奶气地对他说:“妈妈,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呀。”
不久后的一次产检,闻予的工作实在没办法脱开身,只能让冯徵陪同。医生在池疏的身体里检测到两个胎芽和胎心,确认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
池疏出来时呆怔着一言不发,冯徵见此心中担忧,想问点什么又不敢问出口。回到公司后,他没有过度揣测,只和闻予说:“夫人出来时情绪不好。”
闻予回到家,客厅没见着人,直到在房间才见到抱着毛绒玩具躺在床上的池疏。
“池疏。”闻予坐在床沿摸池疏的头发。
池疏缓缓睁开眼,眼眶通红,撒开玩具把自己埋入闻予的胸口紧紧抱着,他嘴唇发抖,像是急需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闻予低头吻池疏的发,轻轻抚着他的背,听他说。
“我梦到那个孩子了。”
闻予的手顿了,几乎一瞬间就明白池疏口中的“那个孩子”是谁,他的鼻尖泛酸,心揪着。池疏的眼泪带着温度烫在他胸口,泣不成声的呼吸一次次刺痛他的心脏。
那是闻予不敢在池疏面前提及的痛,池疏不想告诉他,他便装作不知道。可装作不知道和不在意又是两回事,关于池疏的事情他又如何能不在意。
况且,这全是他带给池疏的劫难。
是他的胆怯将池疏推向那无尽的苦海,池疏却连一句道歉也没问他要。
他要安抚池疏,自己却无法保持平静,怀里的Omega瘦小脆弱,一用力就要散了骨架似的,可手心的温度是炽热的,印在他的脊背。
池疏终是哭累了,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鼻头还红着,就这样枕着他的腿睡熟,安静得惹人怜爱。
闻予一直在旁守着,咨询负责给池疏做检查的产科医生后续有什么注意事项。
医生回复了一大段话,还告诉他双胎极易发生前置胎盘和早产,让他和池疏在未来要做好防止意外发生的准备。
待池疏睡沉,闻予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在厨房准备晚餐。
先是一道番茄牛肉,鲫鱼汤则在一旁慢慢熬着。闻予洗好菜叶子刚要清炒一道时蔬,回身便见着池疏趴在门边巴巴地望着他。
“我饿了……”池疏眼睛有些肿,慢慢地凑上来攀在闻予身上,黏人得紧,“我想吃饭。”
闻予捏捏池疏的小脸蛋,像只负重的企鹅带着池疏挪到砂锅旁,用一小块厚布隔热移开盖子,现出一锅咕噜咕噜沸腾着熬成奶白色的鱼汤。
“好香啊……”池疏的眼睛都亮了,扯着闻予的袖子开心又羡慕,“你才学多久,厨艺比我还好。明明以前都是我做的,那时你都没下过厨房。”
“因为要负责把你养胖,任重道远。”
闻予刚说完,只见池疏从柜子里拿了个碗和小勺子捧在他面前,两眼放光:“我可以先尝一口嘛。”闻予接过碗装了一半,勺子搅得凉一些才递回去,看池疏捧着碗咕咚喝下去。池疏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不吝啬任何语赞美:“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鱼汤。”
闻予心都化了,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一通亲,分开时看着池疏一脸懵,还咂咂嘴道:“嘴这么甜。”
“当然啦。”说完,池疏收拾两份碗筷准备吃晚餐,闻予让他再三小心不要绊倒,回身准备最后一道菜。油刚烧热菜还没下锅,厨房外传来清脆的碎瓷声,闻予方寸大乱,关火急忙扔了锅铲赶出去。
池疏正蹲在餐桌边捡碎瓷片,被突然走近的闻予吓了一跳。
“我来。”闻予松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起身坐好,戴上手套收拾地上的碎片,还不忘盯他有没有把鞋穿好。
池疏低头抠手指甲,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还尽给闻予添麻烦,唇角向下扁着嘴,小心翼翼地自我检讨:“我下次会小心的。”
“嗯。”闻予低声回应仍是低着头,池疏以为他在生气,蓦地慌了,鼻子酸酸的:“我现在是不是特别没用……”
“我现在没以前聪明了,会挑食,还会对你发脾气。”情绪敏感的Omega钻进死胡同里不愿出来,不停地自责,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情绪化,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
闻予急忙哄他,软着声音像极了哄孩子:“你什么时候对我发过脾气?还有,是谁说你不聪明的,我们家池疏最聪明了。”说着,闻予脱下手套去揉他的脸,直把他给揉笑了,呜呜地挥手让闻予松开。
闻予不逗他了,拉了身后的椅子同他相对而坐,垂着眼若有所思。闻予嘴角边的笑渐渐淡了,甚至有些苦涩的意味,让池疏生出种不好的预感。
“池疏,我们好像从来没聊过那几年的事。”闻予狠心戳破那层纸,深吸一口气后才敢抬眼面对池疏的无措,他知道,若是一直不摊开说,他们之间对这件事就永远不会释然。
可话到嘴边,闻予哽咽了,眼里噙泪不知从何说起。
是说他们之间从未割断的缔结关系,还是说他们曾经的孩子,抑或是自己的忏悔。
他欠池疏一个道歉。
“对不起……”闻予交握的手在抖,在眼泪涌出时粗鲁地把眼睛揉得通红,压抑地说出这些年时常在梦魇中惊醒喊出的那句话,“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可是我怕,我怕你会恨我。”
“我那时候做梦都想分化成Alpha,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我才是那个没用的人。”
“我很笨,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就、就算是要骗我,那你能不能骗我一辈子……”
他大脑一片空白,语无伦次,把想说的话哽咽断续毫无逻辑地一股脑全说了。
“我爱你,从那之前的很多很多年就开始爱你了。”
说到这,池疏忽然双手一挥“啪啪”两声把闻予的脸拍得极响,像个左右两个耳光一下把人给打蒙了。
闻予又傻又愣,以为池疏终是要恨得发泄,闭上眼一脸要赴死的表情。
“你干什么呀。”池疏给闻予重重弹了个脑嘣,说,“闻予你给我把眼睛睁开。”
闻予听话地睁眼看池疏,只见一张脸蓦地凑近,捏着勾起他的下巴,猝不及防地龇牙咬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