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快去吧。”小杨笑着接过DV,反手将他推进后台。
演奏会时长一个小时,整个流程秦天已经熟稔于心,每次演奏会都差不多。中间会有短暂停歇,主持人上台与秦天说几句话,并与台下听众互动。
在最后一节结束之后,主持人再次春风满面的登台,站到秦天身后,笑容可掬的抬起一只手按住了准备起身谢礼的秦天的肩膀,先是大力的褒赞追捧了一通秦大家的弹奏水平,末了话音一转,对着话筒朗声笑说,“今天还有一个额外的小惊喜要送给大家,作为本次演奏会圆满结束的福利。大家猜猜会是什么?”
台下顿时沸腾起来,热情洋溢的青春少女们喊的尤其起劲。喊啥的都有,居然还有喊着是不是秦大家要当台献舞的。
台下,秦妈妈乐笑了,秦爸爸脸黑了。
台上,秦天愕然的转头,向神秘兮兮的主持人投去疑问的眼神。
怎么不按套路来?
啥惊喜?啥福利?为啥没人提前跟他商量?
该不会真的要他即兴发挥来上一段惊天劈地的表演吧······
直接甩手下台好像有点过分,可一脑门迷糊疑问的坐这儿任人支配消遣又委实叫他坐立难安。
好在主持人也没卖多久关子的意思,估计也是怕秦大家一个不爽真的撅腚跑人,场面不好收拾,连忙说道,“接下来,将请出我们今天的特邀嘉宾,同台与秦大师演奏献曲。”
一边介绍着,一边不动声色给快坐不住的秦大家递了个“配合一下千万别撂了咱们苦心经营的场子”的眼色,见不停歇的喊道:“下面有请特邀嘉宾——咱们秦大师的至交好友!掌声——”
番外二十年2
秦天猛地愣住。
他的至交好友?谁?
凯子么?
凯子要跟他同台演奏献曲?
哎呦我了个去!合奏啥的没问题,可献曲?谁唱啊?他唱还是凯子唱?
凯子音乐天分是挺高的,乐器也玩的精通,可致命的是那一口张嘴就岔音儿的嗓子,能他妈九转十八弯绕地球一圈!
由他来唱?唱什么?他没想过要在今天这场演奏结束之后就转行做歌手啊。他老子会直接冲上台来把他劈成八段的!
“到底怎么回事?”秦天有点急了,借着偏头飞快的冲主持人做了个质问的口型。
可恨主持人视若不见的冲台下微笑,一边笑着便松开了手,款款退场。
秦天只好在震天响的掌声呼唤里,急急朝主持人身后望去。然后骤然张大了眼。
那人一身休闲却又不失正式的黑色衬衣,九分西装长裤,袖口看似随意的挽起一截,露着半截修洁手腕,腕上戴着一只深蓝色小黄鸡卡通图案的手表,正微微弯着明亮的大眼,带着温柔明净却又有些嚣张邪气的笑意,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秦天在心里响彻天际的大骂一声:操!
不等他做出合适的反应,江北已经从容不迫的跟台下打完招呼,坐到了他旁边,与他同坐一把长凳,挤在了钢琴前。
一句“你他妈搞什么玩意儿”硬是没能憋出来。想到几个小时前,眼前这位从容不迫的主儿还从容不迫的把自己连人带行李箱扫出家门,秦天心里那叫一个波涛汹涌,滋味妙不可言。
“别瞪我,底下上万双眼睛都看着呢,注意仪态形象。”江北悄叽叽的冲他眨了下眼,小声飞快的说,“有劳秦大师帮忙弹个协奏呗。”
秦天一点都不想帮这个忙。可这是他的演奏会,搞砸了还是他自己的事儿。闻言立马收起愤懑惊愕的表情,在上万人热切的注视下惊喜万分(恼怒无比)的咧出一口白牙冲着不速之客微微(狠狠)一笑。
琴还是要弹得,好在他不知道江北要弹什么唱什么,自己只需要配合的弹一段协奏就好。
两双同样修长漂亮的手轻轻置于琴键之上,璀璨灯光下,跳跃,交叉,一如这许多年的默契,奏出流畅和谐的曲音儿。
江北偏头,微笑注视着身边的人。
——从前的我,看不见,听不见
——伸出手,握不住这个城市的温柔
——年少轻狂的梦我不曾拥有
——直到冬日的暖阳,送来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一双温热的手
——将卑微的我从泥淖深坑里照亮,拥抱
——岁月匆匆,十年相守
——那一抹阳光,无法复制的替代我人生所有
——以后的我,回眸处,艳阳里
——勇敢只为看笑靥如花的,你
——我从泥泞中爬起,献上全部心意灌溉生长出,满身柔软的羽
——在天亮前追逐拥抱最真实美丽的你
——执子之手,此心不渝
——时光倥偬里,何处有你何处便是家和温柔
——从前,以后,春水,暖阳,我与你
······
“小北,刚才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吗?唱的真好,我都快感动的掉眼泪了。”从艺术中心出来之后,秦妈妈拉着江北大发感慨。
江北非常的不好意思,偷偷看一眼行色匆匆脚不点地冲进地下停车场的秦天,想起曲罢喧嚣里秦天久久不能平复的崩坏的表情包,要不是自己镇定机智拖着秦天下了台,秦天估计能在台上坐一宿才想起身处何地。
轻轻的咳了一声,江北有些赧然的低头对秦妈妈说,“就有感而发,随便填的词,曲子不是我写的。”
曲子是江南写的,江北曾经在广场舞台上弹奏过,却中间把秦天给吓跑了。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秦天听到他唱这首歌,大吃一惊的一部分原因。
但也仅仅是吃惊江北居然自己填了词,并在他的演奏会上公开为他唱了出来。毕竟从那次失败的告白表演之后,江北就再也没将这首曲子拿出来过。
“你这有感而发发的很是有力度啊,堪比阿姨的发面技术了都!”秦妈妈并不知晓这回事,咯咯的笑着用力的拍了把他的肩膀,斜乜着前头的秦天,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跟小天闹矛盾了?就你上台那会儿,我看小天的脸色,啧,跟吃了S——咳,吃了那什么似得,我可眼尖着呢,看看,完了跑的那叫一个快,一看就是叫你这一通猝不及防给整的拉不下脸了。”
秦爸爸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跟在后面充当移动背景。
江北这几年也适应了二老的节奏,秦妈妈自不必说,看开之后就又是跳脱少女一枚。秦爸爸跟秦天那就是亲生的血缘,别扭性子别无二致,脸上再怎么拧着,可要不是心里默许了,压根不会主动往他眼前站一秒。
脸再难看,不还是带着他今年春节刚送的金丝框眼镜出门了嘛。
江北心宽体胖,在秦爸爸“伤风败俗”的指控眼神下,毫无心理障碍的对秦妈妈告状,“也没啥大矛盾,就是最近工作忙了点,秦天有点小情绪。”
“工作忙点合情合理啊,又不是坐等空吃的小孩子了,小天也真是不懂事,以前看他挺男儿气概的,怎么年纪越长,越像个小姑娘了,都学会无理取闹了。唉!”秦妈妈忧伤的叹气。
“可能是返老还童了吧。”江北说。
秦妈妈感同身受的回头瞥了眼移动背景,“那还有个更老的呢,家族传统。”
“那你这次陪我们出来不会耽误手头上的工作吧?”秦妈妈又问。
江北连忙谄笑摆手,“当然不会,工作再重要也没陪叔叔阿姨重要!”
“这小嘴甜的!”秦妈妈乐了。
说着话就来到了车前,江北连忙松开挽着秦妈妈的手,拖着秦妈妈的行李箱快步抢过去从准备坐进驾驶室的秦天手里拿过钥匙,“你弹琴累了一下午了,我来开车。”
秦天脸色不善的瞪着他,“这是我的车!”
“啊,我知道是你的车,也没要抢你的财产啊。”江北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与秦天的箱子一起,又回到车前,拽开秦天坐进了驾驶室,然后指指跟着坐上车后座的二老,说,“我是想开车送叔叔阿姨去机场,而且,你不是也要去机场吗,正好顺路。”
秦天是个比较要脸的人,年纪大了尤其的要脸。当着爹妈的面,想发火也发不出来,怕爹妈知道了两人瞎闹腾又得嘚嘚嘚不停。只得狠狠瞪了江北一眼,勉强施舍某只白眼狼这个做司机苦力的机会。
可心里还是不痛快的厉害。
他是打包好了行礼,可也没说现在就去机场,从家里搬出来随便哪儿找个房子都能住了,谁知道江北竟然直接决定了他的去留,一鼓作气把他送上飞机送离这个城市!
板上钉钉的渣男啊这是!
尤其这一路上,江北还跟着没事儿人一样跟坐在后座的爹妈亲切话聊,笑声嚣张的都快飞出车窗,直冲云霄,秦天就恨不得捂上耳朵跳车,来个眼不见心净。
等到了机场,江北又颠颠的拖着行李跟着进了候机厅,殷勤的跑去取机票寄行李。
秦天终于忍不下去了,趁着爹妈在一旁捧着手机观看他刚才那场演奏会重播的空档,黑着脸将取票回来的江北拖进了洗手间。
“你到底想干什么!人也送到了,你也该滚蛋了吧!还在这儿恶心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