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缘北折 (十二号瓶)

　　“没必要，反正我有儿子养老送终，你有没有那是你的事，就算你以后到老了流落街头那也不管我的事。”
　　“我也没有皇位给你继承，就算你是个小女孩生了孩子也得跟别人姓，传宗接代这个事没那么重要。”
　　路鸣听出路成粱语气里的松动，有些不可可思议，“......爸？”
　　“这个事情，我还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现在还小，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爸，我不会后悔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们青春年少干什么都能凭着热情，奋不顾身的，等到真正冷静下来你能为你的行为负责吗？”
　　路鸣没说话，不是对自己没信心，只是觉得眼下说再多可能也没发打消老爸的疑虑，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真的付诸行动。
　　“爸，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作为儿子该做的我都会做，我......只是对不起你和妈妈......”
　　路成粱的第二支烟也已经燃尽，“回去吧，你的人生头破血流也好春风得意也好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父母能陪你长大不能陪你变老，只有你的伴侣才能陪你一辈子。”
　　路鸣想到了季闻，心头一热。
　　“那妈妈......”
　　“我会慢慢跟她说，走吧。”路成粱搂着路鸣肩膀，两个人一起上了楼。


第60章
　　路鸣回了房间，老妈在大床上已经睡了，迷迷糊糊间听见两人进来，只嘟囔了一句“还不睡觉”就没再出声。
　　路鸣躺在临时搭的折叠床上，老爸如此冷静的态度也让他很意外，也让他踏实了不少。
　　将近凌晨一点，季闻在半个多小时之前给他发了消息，问他睡了没有。
　　路鸣想季闻大概已经睡着了，就把刚刚的事告诉了季闻，希望季闻明天看到之后可以给他一个回应。
　　季闻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手机震了一下，眯着眼睛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就困意全无。
　　有点不可思议，路鸣就这样打开了柜门并且迈出了一条腿。
　　更多的是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路鸣的爸爸会这么容易就......接受？
　　季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有些高兴，至少路鸣可以放下一些负担和压力。
　　奶奶家的客房很久没人住，虽然换了新的床单被套还是悄悄透露出一点陈旧的味道，季闻的脑子里塞满了对于未来的猜测，季闻感觉自己就像奇异博士在预见未来一样，去估量那一天到来时可能出现的结果。
　　一夜半睡半醒地度过，第二天早上季闻感觉头疼的不行，嗓子也干哑的很。爷爷奶奶一如既往的起的很早出门晨练了，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声音季闻凑到门口看了一眼，老妈正在准备早饭，季闻转身去了洗手间。
　　姑姑一家到的时间很合适，刚好赶在饭点。季闻下楼去迎接的时候，冷风一吹当即打了个喷嚏，头也越来越疼。
　　季闻心想着自己一年到头也不生个病，就算有点小症状睡一觉也就过去了。
　　然而这次大概是心里压力太大，季闻的感冒来势汹汹，坚持到吃完午饭，季闻感觉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明明屋里温度很高可还是觉得冷。
　　季闻自己去医药箱里找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吃了，强打着精神陪姑姑一家在客厅里聊天。后来季闻感觉自己实在撑不住，站起身时感觉地板都在摇晃。
　　季闻跟老妈说了一声不太舒服就回了房间，韩素雅拉着季闻测了体温，没有发烧，该吃的药也已经吃过了只叮嘱季闻好好休息，晚上还要和姑姑一家出去吃饭。
　　季闻连声应了，就猫回屋里睡觉去了。
　　韩素雅回到沙发上坐下继续跟一家人谈天说地。
　　忽然屁股后头震了两下，韩素雅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拿过来一看就愣住了。
　　是季闻的手机。
　　林许嘉好死不死的刚好这时候发消息过来问，季闻什么时候有时间带路鸣一起来玩。
　　韩素雅起先是因为不小心看到儿子的消息而有点不好意思，又因为消息是林许嘉发来的，韩素雅一时间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对待这个有点不一样的孩子，所以有点发愣。
　　大概是因为发件人带来的冲击一时超过了消息内容本身，加上对路鸣印象也不错也只当是路鸣像上次一样过来玩，韩素雅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紧接着的又一条微信消息在屏幕上弹了出来：在干嘛呢想想想你
　　消息来自路鸣。
　　韩素雅瞬间如坠冰窟，作为家长她不愿意第一时间就去质疑自己孩子的性向问题，可是作为女性的第六感依然在告诉她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简单。
　　经历过许多生死时刻的韩素雅此时却没有想象中的镇定，她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心一揪揪的疼。
　　韩素雅深吸了两口气勉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或许这只是男孩子们之间简单的打招呼而已，只是他们关系好而已。
　　韩素雅谎称有些闷想出门透透气，穿上外套就出了门。
　　大年初二，年味还没散去。
　　雪地里还堆着火红的鞭炮屑，临近傍晚又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鞭炮声。韩素雅作为胸外科的医生，心理承受能力早就练得堪比钢板。
　　结果，这次碰上了完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状况。
　　韩素雅用了一百二十分的自制力克制住自己现在想要冲到儿子面前一问究竟的想法。
　　家丑不可外扬。
　　晚上这一顿才算是这一大家子的团圆饭，季闻头疼又晕，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韩素雅为了克制住自己愣是一句话没跟季闻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去。
　　这天晚上季闻一家没有继续留宿在奶奶家，韩素雅坚持回家。季闻也没有提出异议，毕竟还是自己的床舒服一些。
　　姑姑一家带着爷爷奶奶先回了，季闻一家人在门口等代驾，莫名就陷入了一种有些微妙的境地。季绅左看右看，眼见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也就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等来代驾回了家，季闻脱了外套就想回卧室躺着。
　　他还没有给路鸣回消息，他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路鸣。
　　“你站住！”韩素雅突然出声。
　　季闻和季绅都被吓了一跳，季闻站在原地看着老妈，脑袋像是生了锈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怎么了妈？”季闻问，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你跟路鸣怎么回事？”韩素雅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情。
　　季绅不解地看着自家老婆，又去看自家儿子。
　　“路鸣”两个字让季闻心里一颤，紧接着后知后觉地冒出了一身冷汗。季闻努力地在浆糊一样地脑袋里思索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然而就是这样一阵短暂的沉默，在韩素雅看来无异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再加上之前她故意忽略的一点痕迹，此时在她的脑海里连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证明她的儿子就是一个同性恋。
　　韩素雅两步迈到季闻跟前，面沉似水，“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我男朋友。”
　　啪——
　　季闻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妈......”
　　“我不是你妈！”韩素雅愤怒地吼道。
　　“你这是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季绅看了季闻一眼，来把韩素雅拉到一边。
　　“好好说？你告诉我怎么好好说！”韩素雅吼道，“你儿子是同性恋！你明白吗！同性恋！”
　　同性恋三个字在季闻家的客厅里回响，季闻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地响，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此时他也无暇去思考老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样也好，季闻自暴自弃地想，省的自己开口了。
　　“妈......你自己说过的，这是正常的不是吗？”季闻哑声说道。
　　“你别跟我说这些！你跟那个路鸣到底怎么回事！”此时的韩素雅怒火中烧，是季闻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妈......我们在一起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两个男人说什么喜欢！你是有病吗！什么样的女孩找不着你非要去跟个男的搞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你上了大学我就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什么都能自己做主了，啊？”韩素雅指着季闻鼻子骂。
　　每句话都稳准狠地插在季闻心上。
　　“你少说两句，听听孩子怎么说行不行？”季绅在一旁拉着韩素雅，同时也是在扶着她。
　　“他有什么好说的他，”韩素雅的表情变得有点吓人，“上次就把人带回家来乱搞！你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光明正大的理由来！”
　　季闻抬头看着自己的她，一字一句道，“妈，我喜欢他，就是光明正大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奇异博士可以预见未来。


第61章
　　啪——
　　又一巴掌落在季闻脸上。
　　季闻有一瞬间的耳鸣，脸上的疼痛还没来得及感知到，随即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妈妈，可是我喜欢他，改不了的。
　　这是季闻倒地之前脑袋里最后的想法。
　　季闻再睁眼的时候是在医院里，窗帘拉着，看不出是什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