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缘北折 (十二号瓶)

　　路鸣看了她一眼，“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不可能，你肯定有，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路妤小大人似的抱着双臂，“你跟那人聊天的时候眼睛都是笑着的，跟我就不是。”
　　路鸣转过头看她，“你个小屁孩懂得还挺多。”
　　“我都初三了好吗，你想想你初三的时候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路鸣看着她，“......那你知道同性恋吗？”
　　他以为路妤会表现的很惊讶，结果路妤很淡定，“不就是男生喜欢男生，女生喜欢女生吗有什么的。”
　　紧接着路妤露出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你不会恐同吧？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
　　“不是不是不是，”路鸣急忙打断她，“我不恐同。”
　　“你不恐同你说什么。”路妤表示很鄙视。
　　“我就是同。”路鸣平静地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一个小孩说这些，可能他只是想要一点支持，不管是谁，只要这个人可以告诉他“你没错”，他就可以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未来。
　　路鸣看着路妤，路妤显然有点震惊，主要表现在她又至少十几秒没有说话，而是在观察路鸣的表情，似乎想要判断一下路鸣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真的？”路妤小声问。
　　“嗯，”路鸣笑着点点头，“怎么样想看他照片吗？”
　　他这会有点理解了路妤刚刚的心理，喜欢的人那么好，真的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行！”路妤很快从震惊当中缓过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路鸣翻翻手机，里面有很多季闻的照片，各种情景下的。路鸣一时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挑了几张既帅气又正经的单独拉了一个相册递给路妤看。
　　“哇！哥，你男朋友也太帅了吧！”路妤捧着手机一脸的不可思议。
　　路鸣此时得意的很，听到季闻被夸比自己被夸还要高兴一百倍。
　　“那当然。”
　　“我能往后翻吗？”路妤很礼貌地问道。
　　“可以，这个相册里的都可以看。”路鸣心里美极了，尾巴就快要翘到天上去。
　　“哥，你到底怎么找到这么帅的男朋友的，教教我呗。”
　　“看到你哥我的脸蛋儿了吗，全凭颜值。”路鸣这么多天来难得的开心一刻，忍不住跟路妤嘚瑟。
　　“切！羞不羞啊你，这位小哥哥肯定不知道你私底下是这个样子的！”路妤戳戳他的肩膀嫌弃道。
　　“怎么他就是小哥哥，我就是老年人？”
　　“哎呀，这不重要啦.......”
　　路成粱回到沙发上坐下，短短几步路走的十分艰难。
　　“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江岑把手贴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路成粱无力地挥挥手，“我就是同”这几个字，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继续断更...


第59章
　　从中午吃过饭一直到晚上把爷爷奶奶送回自己家再一路回到家里，路成梁始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路鸣追问他到底怎么了，路成梁也只是摇摇头不说什么。
　　“我爸怎么了？”路鸣问。
　　“谁知道呢，从中午吃饭之前就一直这样。”江岑皱着眉，不知道自家老公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开车累了吧，”路鸣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你也早点休息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嗯，我没事，你婶挺个大肚子，我能帮就帮点，我去睡了，你也赶紧洗洗睡吧。”江岑拍拍路鸣肩膀，转身走了。
　　到了房间门口又转过来叮嘱道，“明天去外婆家，别睡懒觉啊。”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路鸣应了声转身去了洗手间。
　　直到洗漱完毕回了自己房间才有空和季闻聊一会。
　　季闻今天也没闲着，一大早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因为明天小姑一家也会过来，今晚索性就直接住下了。
　　路鸣跟季闻说了他告诉路妤自己是同的事，季闻对于这个小姑娘的接受程度如此之高有些惊讶。
　　随后两个人的话题避免不了的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今天早上奶奶还说要给我介绍邻居家小姑娘认识呢
　　季闻发了语音，“奶奶怎么可以这样，那你答应没？”
　　“没有，我跟她说我还小。”路鸣蒙在被子里小声地说。
　　“一道过年这种话题总是免不了，以前还好都是小孩，现在上了大学家长也开始把你当大人了，等你再长两岁没准直接给你安排相亲了。”季闻拿着手机凑在嘴边，盯着天花板，语气是轻松愉悦的，脸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不会吧，大学还没毕业就要相亲吗
　　：我好想跟他们坦白，这两天尤其想
　　“再等等吧，大过年的，而且也还没到非说不可的地步。”
　　：有点焦虑还有点想你
　　季闻也回了消息：只有一点吗，我可是非常非常想你
　　路鸣看着手机傻笑：那我也非常非常想你
　　因为来回在路上花了很多时间，路鸣其实也有些累了，于是他安慰自己，大概老爸开车会更累一些，所以才情绪不好。
　　他不断地重复这个理由，试图说服自己试图平复自己越来越不安的内心。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掩耳盗铃。
　　第二天早上，路鸣早早就醒了，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
　　一路上路鸣都在偷偷打量老爸，他试图主动开口和老爸说话，然而老爸每次的回答都是要多精简有多精简，根本不会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路鸣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极了，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心里没底的感觉一直萦绕着他，逐渐开始变得草木皆兵。
　　路鸣回忆了下昨天，除了在路妤房间里说了那些话，他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连手机都很少玩，就怕一不小心被旁边人看到他和季闻的聊天记录。
　　甚至把用季闻照片做的壁纸和锁屏都换成了风景图。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既对不起爸妈也对不起季闻。一瞬间路鸣感觉自己糟透了，甚至想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配不上季闻了。
　　晚上路鸣一家和小姨一家都在外婆家里，再加上舅舅一家，一屋子人热火朝天地聊天喝酒。路鸣心情不好，没有喝酒饭也只吃了一点，反倒是老爸喝了很多。
　　一大家子人难得这么齐全的聚在一起，吃完饭又凑在一起打牌，一直折腾到将近半夜才终于散了场。
　　外婆家住的是个小高层的顶楼，楼上打通了阁楼又相当于又多出小半间房，所以这三大家子人也勉勉强强能挤下。
　　“儿子。”
　　路鸣正准备上阁楼，被叫住了。
　　“怎么了老爸？”这是这么久来老爸第一次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路鸣心里有点惊喜。
　　“你去楼下，帮爸买包烟，我看小区门口那有个无人售货的小店，那些玩意我不会用你去帮爸跑个腿。”
　　路鸣忙不迭地答应了，穿上外套就下了楼。
　　他跑出单元门直奔小区门口，买了烟再跑回来也不过十分钟。
　　等他跑过了路口的转角，看到单元门口站了个人的时候，那种焦虑无底心乱如麻的感觉一瞬间涌了上来。
　　路鸣的脚步慢了下来，像是一个上了断头台的囚犯，等待着闸刀落下的那一刻。
　　路鸣走过去，路成粱正靠在不知道谁家的车门上抽烟。
　　“老爸......”
　　路成粱吐出一口烟，看了他一眼，“聊会儿。”
　　路鸣“嗯”了一声，靠到了路成粱的旁边。
　　接下来两人之间又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路成粱喝了很多酒，脑子却无比清醒，直到手里的烟只剩个烟屁股被丢到了雪堆里，“我先说，我真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路鸣心里一阵惊慌，随即又慢慢平静下来，好像死到临头也不是那么可怕，“嗯。”
　　“我其实是去上厕所，正好路过路妤房间门口。”
　　“爸，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路成粱又点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你说的同，是同性恋的意思吧，我上网查过了。”
　　“爸......我是同性恋......”
　　“以前没意识到这个事，可能也确实没有机会去研究这个问题，毕竟谁也不会一开始就想自己会不会是个同性恋。”
　　“我......我也是因为遇到了喜欢的人，才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爸，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去喜欢一个人，这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都是我改变不了克制不了的事，是本能。”
　　路鸣盯着自己的脚尖，手在兜里攥成了拳。
　　“你是本能，你让我和你妈妈怎么办？你妈妈要是知道这个事她怎么办！”路成粱语气严肃。
　　路鸣叹了口气，“爸，我妈......我会自己跟她说的。”
　　“但是你们也不用劝我，改不了，也没发改。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真的接受不了，想再要一个孩子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路成粱“哼”了一声，“说的轻巧，万一再生一个跟你一个德行怎么办。”
　　“爸......对不起。”路鸣是真的觉得对不起老爸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