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缘北折 (十二号瓶)

　　从小到大，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生病先发烧，接着就是嗓子哑，哑到完全说不出话。
　　这次实在是有点寸，正好赶上这个事。
　　路鸣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心里一会阴一会晴。
　　看着季闻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少有的陌生感，也会有点害怕季闻的接触，明明之前很喜欢和季闻挨挨碰碰的。
　　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太患得患失了？
　　路鸣强势安慰自己，现在季闻和自己是男男朋友关系，暗恋再美好也是虚无缥缈......然而总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季闻看着路鸣整天蔫头巴脑的样子，只当他是身体不舒服，更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细心和耐心，照顾路鸣的衣食住行。
　　早上出门前亲自给他系围巾，检查有没有穿秋裤——明明他自己都还没穿秋裤，吃的东西也都是季闻跑遍整个食堂找来的清淡又好吃的菜色，每天早出晚归季闻都时时刻刻的陪着。
　　季闻的细心路鸣感觉得到，同样的路鸣的疏离季闻也能感觉得到。
　　季闻追问过一次，路鸣只是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然后在手机上发消息给季闻：怕传染给你。
　　季闻没说话，只是趁着周围没什么人搂了搂路鸣的肩，笑着说了句：我又不怕。
　　路鸣回了一个虚虚的笑。
　　周六季闻起的很早，一是要给路鸣买早饭，二是林许嘉和靳言今天会过来给他过生日。
　　然而今天的天气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季闻出门的一瞬间被风就穿透了他薄薄的牛仔裤，冻得他一个瑟缩。
　　季闻本来也没想再干些什么蠢事，只想叫着路鸣跟那两人一块吃个饭就算了，但是好巧不巧的路鸣这一个星期都在生病当中，这两天嗓子才能出声了，然而依然沙哑的可怕。
　　季闻犹豫了一下，也就没跟路鸣说自己过生日的事。
　　他不想让路鸣再费心思在自己身上了，就这几天他都能感觉到路鸣又瘦了许多，他有点心疼。
　　“今天许嘉和靳言回过来一趟，给我送点东西，晚上我请他们吃饭，可能会晚点回来。”季闻像个家庭主夫样絮絮叨叨的交待自己的活动安排。
　　路鸣点点头，哑着嗓子道：“行，用不用我陪你去？”
　　“怪冷的，你在宿舍呆着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季闻捏捏路鸣的手。
　　路鸣点点头，心里想的是季闻跟林许嘉和靳言吃饭竟然没说带我一起，而季闻也在想路鸣竟然没有提出一起去。
　　两个人各怀心思。
　　临近学期末，其他几个人就差住在教室了。
　　路鸣因为生着病，就没去教室跟他们一起熬。
　　平时也都有季闻在宿舍陪他，两个人各画各的，偶尔季闻会停下来给他捏捏肩膀，逼他喝光一杯温水。
　　这一个星期尤其是，季闻有事没事就要逼他喝水，一天光厕所就要去好几次。
　　不过可能是喝水多的缘故，嗓子好的也比较快。
　　冷不丁的宿舍就剩下路鸣一个人，一时间竟然有点不习惯。
　　李老师作为学科带头人真是狠下心来要从“娃娃”抓起，从大一就开始“栽培”他们，之前路鸣碰到过江成一次，说了一嘴。
　　江成表示他们到大二才开始丧心病狂的画图。
　　路鸣无言，认命了。
　　季闻到车站接了两位大爷，安顿到学校附近的酒店。
　　“路鸣怎么没跟你一起来？”靳言问道，热恋期这么快就过了？
　　“他生病了，挺严重的，还怕冷我就没让他跟着，”季闻接过靳言手上的大袋子，“怎么？我一个人还伺候不好你吗？”
　　靳言一笑，没说话。
　　“我们这不是太久没见嫂子了吗。”林许嘉裹着羽绒服，头上顶了个橄榄绿的帽子。
　　靳言听见“嫂子”俩字嘴角一抽。
　　季闻没跟林许嘉贫：“帽子颜色不错。”
　　“那是，追求者送的，”林许嘉摘下帽子扣到季闻头上，“跟你也挺搭的。”
　　季闻扯下帽子摔回林许嘉怀里，“滚！”
　　中午是在火车站周围凑合的，吃的那点东西光打寒颤就消耗完了，现在已经有点饥肠辘辘。三个人晃晃悠悠地回了酒店，安顿好正好是不尴不尬的三点多，吃晚饭有点早，不吃又有点饿。
　　季闻期间给路鸣发了消息，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复，此时季闻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焦躁，灌了两口凉水压下那股焦躁，跟着其他两人出了酒店。
　　三个人还是决定现在去觅食，天黑的早，肯定有饭店会提前开伙。
　　出了门一看竟然下雪了。
　　只不过是很细小的雪花，不知道过会儿会不会下大一些。
　　季闻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路鸣，照片里是他的左手，上面落了一片小小的雪花：下雪了，男朋友在干嘛呢？
　　路鸣收到了季闻发来的消息，盯着照片里的季闻的手有些出神，他突然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的：如果一个人问你在干嘛呢，那很有可能是他想你了。
　　路鸣正想着，就收到季闻的又一条消息：我想你了。
　　路鸣心里紧绷的弦倏地断了，只是一个暗恋而已，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优柔寡断的不敢问，季闻是自己的男朋友不是吗？他说过他喜欢自己的不是吗？
　　路鸣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猜测、怀疑、不确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他非常非常喜欢季闻。
　　喜欢到怀疑自己，喜欢到因为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自怨自艾了好多天。
　　他想，等季闻回来就亲自问问他。
　　他不想在这样患得患失若即若离了，很多天没有一个踏踏实实的拥抱了。
　　等你回来，我有些话想说。
　　季闻受到路鸣发来的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
　　再加上之前那股莫名其妙的心烦，季闻很爽快的抛弃了林许嘉和靳言。
　　“你们先回去等我，我去接路鸣，晚上咱们一块吃饭。”季闻拦住即将坐上出租车的两人，生生把他俩赶回了酒店，自己坐上出租车飞回了宿舍。
　　“他俩是不是吵架了？”靳言盯着离去的出租车。
　　“嗯？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感觉。”
　　“......行吧，反正重色轻友实锤了。”说着转身回了酒店。
　　靳言遥遥忘了一眼，发了个定位给林羡，随后转身跟上了林许嘉的步伐。


第32章
　　季闻在校门口下了车，裹着一身风雪飞奔回了宿舍。
　　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积雪，本来冬天天黑的就早，再加上阴天，这会天色几乎和黑天没什么差别。
　　路鸣蜷在椅子，阳台的门窗都关着，屋里的暖气很足并不冷。
　　虽然还不到四点，外面已经是黑乎乎的了，在路灯光下才能看到一些飞舞的小雪花。
　　路鸣本来想过等到今年初雪的时候一定要和季闻一起去看雪，现在初学悄无声息的来了，而他自己却被束缚在了原地。
　　路鸣盯着一桌子的图纸，感觉连收拾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空落落的，等季闻回来，等季闻回来问清楚就好了，路鸣想。
　　路鸣把脸埋在手臂里兀自发呆，宿舍门突然被推开了，带着一身风雪的凉意，穿透路鸣身上单薄的毛衫，直抵皮肤。
　　路鸣一边纳闷这个时候谁会回来，一边抬起了头。
　　季闻鼻尖和耳朵尖都红红的，应该是冻的。
　　“你怎么回来了？许嘉和靳言呢？”
　　季闻一开门就看到路鸣蜷在椅子上，一时之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把他自己扔在宿舍。
　　季闻脱了冰凉的外套，凑过去抱住了路鸣：“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午饭吃了吗？药吃了吗？”
　　路鸣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鼻尖一酸，差点要流眼泪。
　　生个病还真是连人都变得软叽叽的。
　　“没不舒服，吃饭了也吃药了。”路鸣表情平静，用及其粗糙的嗓音慢慢地回答季闻的问题。
　　季闻静静地看了路鸣好一会，才开口道：“想跟我说什么？”
　　路鸣一愣，是自己一句话所以季闻才匆忙回来的吗。
　　一瞬间一种厌恶的感觉充满了路鸣的胸腔，不是厌恶季闻而是厌恶自己。路鸣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妒妇，十分讨厌现在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季闻。
　　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自己臆想，自导自演了一出“我对你情深似海你却对前任念念不忘”的拙劣戏码。
　　“说吧，我在呢。”季闻看路鸣好一会没出声，有些心焦。
　　路鸣清了清嗓子轻声道：“我......我前几天不小心听到你打电话，在水房。”
　　季闻看着路鸣的脸色，回想了一下当天。
　　他竟然不知道路鸣中途出来过，难道是没有告诉路鸣自己的生日所以他生气了吗？
　　“嗯，是许嘉，他和靳言想给我过生日，今天。”
　　路鸣抬起脸望着季闻，脸上有些惊讶又带了些愠怒：“今天你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闻握着路鸣的手：“当时你还在生病，而且挺严重的，我不想让你再为我操心。”
　　这么说路鸣之前的异样明显不是因为没有告诉他自己生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