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缘北折 (十二号瓶)

　　大堂里有很多散座，下雪也挡不住大家出来搓一顿的热情，有不少学生在聚餐。这个时候临近圣诞节，许多社团组织都会在圣诞前后出来团建。
　　借了天气的东风，出远门不方便，学校里的餐厅自然成了首选。
　　大堂里人声鼎沸，祝酒声此起彼伏，透过嘈杂的人群，靳言一眼就看到了前台边上的林羡。
　　林羡出门穿的少，被冷风一吹又被暖气一烤，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生生冻出两朵红晕。
　　靳言远远的就看见了靠在前台边上的林羡，熟悉又陌生。
　　“他不会是看见你害臊了吧？”林许嘉没心没肺道，他们三个人对彼此之间的了解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靳言自觉他和林羡之间光明磊落，殊不知一点点的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的心思早就被其余两人看了个透彻。
　　还说自己是直男，呸！
　　“滚啊，别瞎说。”
　　林羡远远地招了招手，靳言也同样摆摆手。
　　路鸣和季闻趴在包间的门口，偷窥“敌情”，眼看着两个人领导会晤似的互相招了招手。
　　“是不是我们想多了？”路鸣回头问季闻。
　　“你要是见个普通朋友会收拾的这么......精致？这大冷天的穿件大衣，不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就是真傻。”季闻一幅了然于胸的样子，“而且，以我对靳言的了解，这俩人绝对有事。”
　　“有事？什么事？”路鸣傻傻地问道。
　　季闻看着路鸣一脸纯真，怀疑自己男朋友到底是不是真弯，“看对眼了呗。”季闻一兜路鸣后脑勺，两人回到了桌前，没事人一样淡定看菜单。
　　靳言先是看到林羡的大衣，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外套。
　　“哥们你不冷吗？”林许嘉率先开口，问出了靳言心中之所想。
　　“没衣服穿了随便穿了件就出门了，没想到这么冷。”
　　睁眼说瞎话！
　　靳言看他一眼，终于发现了一丝陌生感的来源：“你又染头发了？”
　　“嗯，好看吗？”林羡笑眼弯弯地看了一眼靳言，顺手接过靳言手里的大袋子。
　　林许嘉走在前面，直奔路鸣。
　　靳言远远地听见一声“嫂子好！”
　　伴着路鸣扭曲的声音做背景，靳言点点头：“嗯，好看。”
　　林羡又把发色染回了大众审美范畴，一头栗棕色的齐肩发，衬的整张脸又小又精致。
　　听了靳言很诚恳的夸赞，林羡心里说不出的的高兴，像一只开了屏的公孔雀美滋滋地晃着大尾巴，觉得自己可以雪地狂奔三千米！
　　林羡笑嘻嘻地搭住靳言的肩一起往包间走去：“你喜欢就好。”
　　靳言：“......”
　　“我俩看着点了一些，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季闻把菜单递到靳言面前。
　　“你点吧，你寿星你最大。”林许嘉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过生日？！”林羡发出了和路鸣一致的惊讶语气。
　　“啊，没事，不用在意，心安理得蹭你的饭就成。”季闻又加了两个菜，点了一打啤酒，下了单。
　　“啧，这话说的，就算你提前说了，我也不一定能给你准备礼物，”林羡毫不见外，随手把椅子后面的袋子放到季闻跟前，“生日快乐。”
　　季闻：“......”
　　好一出借花献佛。
　　路鸣把袋子又塞回椅子后面，隐约看见里面有件白色的羽绒服，想着应该是靳言他们给季闻带来的礼物，重重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男朋友当得如此不负责任感到愧疚。
　　季闻听到他叹气，在桌子底握住了他的手，路鸣看过去正好对上季闻安慰的眼神。
　　“别眉来眼去了啊，看看本大爷给你准备的礼物。”林许嘉左掏右摸，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来。
　　“这呢。”靳言笑着把一个小盒递给了季闻。
　　“回去再看。”
　　季闻刚要打开就被靳言拦住了，季闻顺手把盒子塞进了路鸣的口袋，“送你了。”
　　“你俩，真是借花献佛的一把好手哈。”林许嘉的手指在林羡和季闻之间来回滑动。
　　没多久，菜都陆陆续续的上齐了，路鸣发现季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关照自己的口味，那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路鸣心里又瞧瞧的泛起了甜，再加上下午季闻的一番剖白，嘴角总是会不自觉的上扬。
　　桌上的每一个人都想是被饿了三天一样，眼冒绿光，就差把盘子也直接吞了。
　　路鸣眼瞅着最后一块辣子鸡进了季闻的肚子，只好干巴巴地望着。
　　“你嗓子没好，不能吃辣。”季闻捏捏他的脸，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鸣只好再次把筷子伸向了一盘绿油油的清炒时蔬。
　　好吧，清炒时蔬他也是喜欢的。
　　几个人吃饱喝足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路鸣摸着滚圆的肚皮起身穿外套顺便去结了账。
　　路鸣倚在前台边上把手机放回兜里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盒子，受着好奇心的驱使路鸣拿出那个盒子，淡绿色的方形小盒子，没什么特别的。
　　路鸣瞥了一眼包间门口，其他几个人还在磨蹭，路鸣做贼一样把盒子打开了一个缝。
　　一眼，路鸣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他咽了下口水，盒子里分明是某个著名品牌的安全套......
　　路鸣抬头张望了一圈，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悻悻地把“烫手的山芋”放回了兜里。
　　没一会其他几个人也都出来了，林许嘉打了声招呼就扔下众人先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咱们先走，一会林羡会送靳言回去。”季闻走到路鸣跟前。
　　“我们不去送吗？毕竟也是来给你过生日的。”
　　季闻回头看了一眼靳言和林羡，真是一表人才，“没事，我们不讲究这个。”
　　路鸣看了一眼季闻还想说什么，被季闻打断了，“你呀，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走了。”
　　说着，不等路鸣反驳，直接勾住路鸣的脖子把人带走了，顺便还给了其他两人一个“你们自便”的眼神。
　　靳言看着季闻离去的背影，一阵好笑。
　　“走吧，我......送你回酒店。”林羡围巾裹住了半张脸，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嗯。”靳言没什么表情。
　　林羡踌躇了一下，心里纠结到了极点，不想让靳言这么快就回去，回去了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是他又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难道能直接说：你别走了，我想跟你多带一会儿？
　　他即没身份又没立场。
　　最后只好带着靳言沿着一圈一圈的楼梯下了楼，楼道的声控灯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到来而亮起来。
　　少了嘈杂的人声和明亮的灯光，楼道里是说不出的静默。
　　“小心点。”林羡提前靳言一步，轻声提醒道。他记得这边的台阶高度不太平均。
　　靳言只是轻声“嗯”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外面的路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今年的初雪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冷不丁的进入到冰天雪地里林羡冻得一哆嗦，还不忘掀起棉门帘，等着靳言出来。
　　“冷吗？”靳言问。
　　林羡死鸭子嘴硬，摇了摇头。
　　两人从餐厅走到校门口，林羡掏出手机叫车，靳言只是在旁边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默默看着。
　　大片大片雪花落在林羡头顶，林羡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乱，黑色大衣衬的他脸色越发白皙，眼神却有几分朦胧迷离。
　　林羡把手机揣回兜里，手缩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
　　大衣的口袋太浅了，放个手机刚好，实在装不进去他的一只手。
　　早知道不穿这件了，唉。
　　林羡冷的要死，却没有像别人一样下意识弓肩缩脖，依然挺拔地站在那里。
　　靳言看着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犹豫了一下，向他敞开了自己的口袋。
　　林羡盯着那只口袋，靳言的手还在里面，只要他把自己的手也放进去，就会像其他情侣一样亲密的挽在一起。
　　林羡望向靳言，靳言却没看他，只是目视前方，似乎十分期盼出租车的到来一样。
　　眼瞅着一辆车开着双闪逐渐靠近他们站的地方，林羡急忙把手放进了靳言的口袋。
　　林羡的手冰凉，靳言下意识地用手覆住了那只冰凉的拳头。
　　几秒之后，出租车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林羡一动想把手抽出来去开车门，却被靳言紧紧抓住没能抽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坐上了出租车，林羡的手一直放在靳言的兜里，准确的说是靳言的手里。
　　靳言跟司机说了地点后就没有在开口，只是盯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司机师傅还在抱怨雪越下越大，明天肯定不好跑车，也不知道市政明天能不能及时清雪......
　　一直到要付钱下车，林羡才抽出手来，开了车门等在一边。
　　出租车刚刚好停在酒店门口，此时两人只需互相道声晚安就可以各回各家，只是两个人谁也没先说出口。
　　“那只。”靳言说。
　　“什么？”
　　“那只手。”靳言伸手点了点林羡刚刚没有被暖过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