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缘北折 (十二号瓶)

第30章
　　“对啊！不然呢？”林许嘉嚷嚷了一句，“以前咱仨都光棍一条，想怎么疯怎么疯，今年这不到你这情况有变了嘛。”
　　“怎么变了？”季闻笑着问。
　　“第一，你现在独自一人求学在外，第二，你这个人率先判出了单身的队伍！”
　　“你没判出？”季闻不怀好意地问道。
　　林许嘉不知道想起了谁，“我判你大爷！”
　　“我可没大爷，真是不好意思。”
　　“滚啊，说正经的呢，正好你生日不周六嘛，我和小靳同志寻思着要不要去看看你，顺便给儿子带点过冬的棉衣和干粮。”
　　季闻一边笑着一边点头：“行啊，要不然我妈也没空给我寄，我都跟她说了一个星期了，还没动静呢。”
　　“对了，去年买的那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也给我拿着。”季闻补充道。
　　“拿他干嘛你不嫌小吗？”
　　季闻笑道：“给媳妇穿。”
　　“滚！”林许嘉被气的简直没话说。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题不知道怎么扯到了季闻的暗恋上。
　　自从上次从泰西分开，季闻和林许嘉靳言也没怎么聊过天。
　　朋友可能就这样，有事说事没事就各忙各的。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互相问候一句儿子干嘛呢，没话说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
　　特别是像他们几个这样从小混到大的，放个屁都能知道早上吃了什么，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
　　这回大概是机缘巧合了，林许嘉一时好奇心作祟就开始八卦。
　　“你跟嫂子说过你暗恋他的事没？”林许嘉一口一个嫂子叫的热乎，季闻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愉悦。
　　这要是换了靳言，他是死活都不会对着一个男孩子叫嫂子的。
　　“没。”
　　“为什么？”说出来不是更有益于服气和睦？林许嘉心里想着，嘴上没说。
　　“之前没想说，说出来怕他有压力，怕他一时感动才跟我在一起，”季闻顿了顿，“后来觉得没必要，反正也已经在一起了，之前的事也没有特意提起的必要。”
　　“啧，想不到您老人家考虑的还挺多——我怎么记得你跟我说过他知道你有暗恋的人来着，他没问你吗？”
　　“也没，就那一次我跟他提过一嘴，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再后来就在一起了。”
　　说到这，季闻又想起了在山上的那一晚，忍不住嘴角带笑。
　　“怎么样，终于抱得美男归，还是心心念念这么久的美男，开心吧？”
　　季闻存心气他：“那当然，你们这种单身狗是不懂的。”
　　林许嘉忽略他的挑衅继续追问：“.....那你有没有觉得，嗯就是......落差感？”
　　“什么意思？”季闻没听懂。
　　“就是......怎么说呢，你当时只是在视频里见过他，加上一张倒着的照片，然后你就对人一见钟情，”林许嘉停了停，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开口，“后来你再也没见过他，我当时没好意思说，现在反正你们也在一起了，我就刨根问底一下。”
　　季闻走到水房窗边，望着窗外，然而被毛玻璃挡着，什么也看不清：“你要问问，别装大尾巴狼。”
　　“咳，我是想说你当时想没想过这个人的本身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通过他的照片，再加上心理上的加工，你当时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好看我喜欢’，后来你就不断加深这种印象，把这个人的样子、体态、说话语气都在脑子描绘了千八百遍......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只是你心里想象的那个路鸣，而不是真正的路鸣？”
　　季闻把窗打开了一条缝，凶猛的老北风毫不留情的扇在脸上
　　难得听林许嘉正八经的说这么多话。
　　“......想过，可能暗恋大都自带滤镜，且不说当时我根本见不着他就能在心里把他当成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真的，你别笑......”
　　林许嘉好半天终于冷静下来，他之前是万万不敢相信校草级的季闻也会暗恋别人的。
　　“反正就是很迷，就觉得他哪哪都好，拼了命的想见他——我还在我妈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和他妈妈的合影，被我偷偷存起来了，现在还在我手机里呢。”季闻仿佛在回忆一件很幸福的事，语气里都带着笑意。
　　水房和走廊连着，没有门。
　　路鸣站在走廊上，往前一步就能看见季闻的背影，他甚至能感受到擦过脸颊的冷风里还带着季闻的味道。
　　路鸣嗓子眼干的直冒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发现宿舍里并没有人，也没多想就自己下了床准备出门接水，额头上的毛巾已经不再起作用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至于要人时时刻刻地在旁边照顾。
　　路鸣心想，季闻可能回教室画图了，楚一航和林羡还有周乃杨都已经在教室熬了好几天，除了黄尚青好像没人能按时画完李老师的图。
　　结果路鸣刚走到水房门边就听到了季闻的声音，并且浆糊一样的脑子竟然敏锐地捕捉到了“暗恋”这个词汇。
　　季闻的暗恋啊，路鸣心想，一时间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怎么了。
　　紧接着他听到季闻充满爱意并且十分温柔的声音：......可能暗恋大都自带滤镜，且不说当时我根本见不着他就能在心里把他当成世界上最完美的人，真的，你别笑......反正就是很迷，就觉得他哪哪都好，拼了命的想见他——我还在我妈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和他妈妈的合影，被我偷偷存起来了，现在还在我手机里呢......
　　路鸣没再听下去，总觉得有些不礼貌——虽然昨天他们才有过亲密接触——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嗓子更疼了。
　　路鸣喝光了杯底残存的一口水，躺回了床上。
　　面朝着墙壁，在寂静无声的深夜里不知不觉的流出了眼泪。
　　此时路鸣的脑子都被季闻对暗恋对象的一番表白占满了，虽然不知道他在跟谁打电话，但是能说出这些的，大概就是靳言或者林许嘉中的一个。
　　他们都知道季闻暗恋的是谁，而我却不知道。
　　路鸣心里突然有些阴暗地想到。
　　此时此刻的路鸣盯着面前花白的墙壁，此前和季闻的种种亲近开始变得飘飘渺渺，只有季闻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带着一丝空旷的回音。
　　季闻他......还喜欢那个人吗？
　　那我呢？
　　季闻也喜欢我吗？
　　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放到了这么低的位置上了吗，难道只要他“也”喜欢自己就可以了吗？
　　路鸣眼角挂着泪，再次昏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很凉。
　　季闻收回手，爬回自己床上。
　　明天要早起去买点小米粥和豆沙包，自家老公就喜欢甜的。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时间一跃而过，好像几个小时只是一瞬间。
　　季闻睁开酸涩的双眼，挣扎着穿衣服。
　　都是林许嘉那个狗贼，一直拉着他八卦，两个大老爷们竟然煲起了电话粥。
　　季闻悄悄地洗漱完，踩着椅子站到路鸣床头，轻轻亲了一下路鸣的脸颊。
　　伸手抹了一下路鸣的眼角，湿湿的。
　　季闻关门离开后路鸣睁开了眼睛。
　　泪水倏地顺着眼角落在了枕头上，一觉醒来，季闻说过的话依然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那刻字的凿子震的他脑仁生疼。
　　路鸣强打着精神起来洗漱，整个人就跟坐在大摆锤上一样，晃晃悠悠。
　　身体上和心灵上的双重创伤，把他整个人捶打的有些形销骨立。
　　路鸣捧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冰凉的水冻的他脸都有些木，路鸣盯着镜子，自己现在可真不好看。


第31章
　　季闻把小米粥和豆沙包都兜在怀里，小跑着回了宿舍。
　　路鸣已经坐在椅子上了，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
　　季闻把怀里的小米粥和豆沙包放在路鸣面前：“趁热吃了，吃完好吃药。”说着还摸了摸路鸣的头。
　　紧接着去收拾两人的书包，又从自己衣柜里翻出一条围巾，今天更冷了一些，天空都是灰蒙蒙的，没准会下雪。
　　季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路鸣喝着小米粥心里想着，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你是不是还没见过真的雪？”季闻收拾好凑到路鸣的身边。
　　“嗯。”路鸣的嗯只发出一个气声，他愣了愣，再张嘴，发现嗓子已经完全哑了，“我......”
　　“别说话了，”季闻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路鸣嘴唇上，“嗓子都哑成这样了，想要什么打字给我看。”
　　路鸣没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也好，这样就等嗓子好了再问吧。
　　路鸣下意识的回避这件事，但终不能一直拖下去，季闻对他的好也不像是假的，但季问昨天的语气更加情真意切。
　　路鸣现在实在没办法想出个所以然来，正好“失声”了，不能说话也就没法问了。
　　但其实，如果他真的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就算他是个真哑巴，也肯定有办法问出来。
　　现在不过是回避罢了。
　　按照路鸣之前的经验，嗓子至少也要一个星期才能恢复到和原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