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那一整夜，顾林染都没有来救她，或者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那一整夜，是她这辈子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恐惧可以放大到这般地步，能包裹住自己的整颗心，严丝合缝透不进一丝光亮，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强大，能达到极限。
　　那么现在，她还需要那些漫无边际看不见摸不着的依靠吗？！
　　她还有自己！也只有自己！
　　陈默慢慢的站起来，走出了刑警队，走出了市局，她认得回家的路。
　　廖恒美玩着手机，再转头看过来的时候，陈默已经不见了，大概也没什么事吧，肯定是家里又打架了

第19章

　　钱子衿跟着许如生他们往烂尾楼群里走，转弯就看见警戒线拉成的一片区域，中间趴着一个人，从体型和外表看去，好像就是那天在病房里跟他抱怨的张红云。
　　顾林染正站在尸体边，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张纸。
　　几个人从警戒线下钻了过去，刘雅竹穿着白大褂，拎着工具箱就蹲在了尸体边，开始初步的勘验。
　　“头儿！”许如生跑了过去，伸头看着顾林染手中的那张纸。
　　顾林染余光瞥见钱子衿过来了，冷冷的哼了一句：“什么路虎，还没我摩托跑的快？！”
　　钱子衿不想在案发现场跟顾林染呛起来，跟着樊希就在现场周围仔细的查看。
　　原本在一旁做笔录的小警员跑了过来，汇报说：“尸体是今天早上七点半左右被发现的，就是那边那个拾荒者报的警，他连续两晚在对面的棋牌室打麻将，早上出来想进这楼里睡一会，看见地上撒了钱，就一路捡了过来，发现了死者。”
　　“捡破烂的还有钱打麻将？”顾林染的语气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嘲讽。
　　小警员跟着嘟囔了一句：“现在捡破烂的挣得都比我们多。”
　　顾林染把他做笔录的本子夺了过来，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那你也捡破烂去啊，跟他走吧！”
　　顾林染几眼就扫完了笔录，看完了之后又直接拍在了他的胸前，又把手里那张纸递给了许如生：“拿个证物袋装起来，找笔迹鉴定！”
　　许如生接过来一看，认罪书？！
　　“头儿，赵中华和那两个倒霉鬼……是她干的？”许如生跟在顾林染的身后，在现场周围转来转去，看完了只有两三行字的认罪书，诧异的问。
　　“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顾林染走到尸体边，抬头看着天空。
　　“头儿，你看什么呢？”许如生也跟着昂起头看天。
　　“梨花！”顾林染大吼了一声。
　　“在！”
　　“上楼！”顾林染一声令下，钻进了楼里。
　　许如生，樊希和钱子衿跟着顾林染就上了楼，只留下还很懵懂的梅英男，还傻傻的站在尸体旁边，看两眼，跑到外边吐几口，再回来看两眼，再跑出去吐。
　　“你去旁边歇着吧，别总看了。”刘雅竹都看不下去了。
　　“老师教过的，多看看习惯了就好——呕……”
　　顾林染带着几个人上了楼顶，沿着护栏边走边看，钱子衿紧紧跟着他，心想好不容易开始查案子了。
　　每个人都盯着四周的地面，检查有没有什么痕迹，钱子衿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了顾林染的背上，脚一歪就往护栏上倒去。
　　身体刚砸到护栏，“咯哒”一声，一整根钢管突然断开，钱子衿的上半身瞬间就悬空在了楼外。
　　顾林染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就拉住了钱子衿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扯，自己也向前猛蹿了一下。就在把钱子衿拉回来的一瞬间，顾林染一个惯性，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脚下一转，一个转身，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滚了回来。
　　钱子衿突然恍神，不是因为刚才被吓着了，而是他突然觉得熟悉，五年前自己第一次跟队执行任务，配合一场中缅联合缉毒行动，追到山崖峭壁边的时候中了一枪，惯性就让他往后仰去。当时他以为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要牺牲了，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拉，另一个手揽住他的腰往回勾，转回来之后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滚离了峭壁边。
　　那个人把他拉了起来，藏在一个微微凹进去的石窝里，跟他说了声：“谢谢，在这别动，等支援，我去给你报仇。”说完就把自己身上的定位器塞进了他的口袋。
　　那个人救了他的命，还跟他说了声谢谢？！
　　“喂，喂，小安子！醒醒！”又是那个讨厌的声音把钱子衿的意识叫了回来，“嘿！吓傻啦你？！”
　　顾林染的手不停的在钱子衿的眼前晃动着，直到看到他的眼里有了神，才把他往地上一推，自己站了起来：“不客气！”
　　他还不客气，怎么我应该谢谢他吗，明明就是被他撞了才差点掉下去的！
　　钱子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跟了上去。
　　樊希和顾林染蹲在不远处的平台边，研究着地上的脚印。
　　“头儿……看……看上去像……像是自己……掉下去的，你看这个……位置，如果是被……被人推——”樊希用手量着，又比对了一下脚印的深浅。
　　“行了，我知道，距离跟用力点不一样，”顾林染摸了下身边的地面，探出头看了一眼下面的尸体，“位置也差不多，你看这脚印，是那气球上的吗？”
　　樊希仔细观察了一下：“花……花纹不对，大小……差不多。”
　　“但是……枪呢？”顾林染从伸出墙外的平台上跳了下来，“如果真是她干的，她不是有枪吗，为什么要跳楼呢？怕疼啊？！”
　　“废……废话，跳楼不……不疼吗？！”樊希嫌弃的说。
　　顾林染想了下，突然把许如生也叫了过来：“一组去赵中华家，翻箱倒柜也得把那支枪给我找出来。你，干你的老本行，把监控黑过来，看看张红云怎么到的这里，跟谁来的。”
　　把樊希继续留在楼顶勘察，顾林染就带着许如生和钱子衿下楼了。
　　回到刘雅竹身边的时候，尸体已经运离现场了，顾林染把手套摘了下来：“竹姐，怎么样？”
　　“死亡时间在48小时以上了，头发已经开始脱落了，你看这苍蝇乱飞，多处擦伤及软组织挫伤，面部凹陷变形，颈椎压缩骨折，脑组织外溢，初步断定是高坠致死，着力点很可能就是头部，具体还要等我回去解剖了出报告。”刘雅竹脱了手套，扔进了一个证物袋里，放进了工具箱。
　　“行吧，我等你报告。”顾林染说完，转身就招呼一个小警员，让他们在周围搜查一下有没有枪支弹药，还有没有什么不该属于这里的东西。
　　吩咐完了之后，顾林染转头看见梅英男吐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走过去拍了拍她：“没事吧？”
　　梅英男摆了摆手。
　　“让你留在局里打王者你不干，非要跑来自残。”顾林染说着，又向里走去，“跟着美妞学徒有什么不好，小姑娘家家的，坐坐办公室，打打字收拾收拾东西，这就是你们该干的活。”
　　在周围转了两三圈，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顾林染又开始喊起了小安子。
　　钱子衿正在尸体的位置上看着，不情不愿的跑到顾林染身边，他知道如果他不出现，顾林染会一直的喊，直到有人把他架过去。
　　“干什么？！”钱子衿低吼着。
　　顾林染打量了他一下，大手一挥转身就走：“班师回朝！”
　　顾林染跨上摩托车的时候，钱子衿正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哎，那个输了三次的！”顾林染戴着头盔，朝着钱子衿喊道，“头都抬不起来了吧，怎么着，我再给你个机会，回去再赌一次，看谁先到市局？！”
　　钱子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飙车犯法！”脚一蹬就跳上了车。
　　一声摩托的轰鸣，顾林染一下子蹿到了钱子衿的身边，趁他还在等其他人上车的工夫，嘲笑道：“犯法也就罢了，关键是犯了法也没赢我啊！哈哈哈！”
　　一阵嚣张的笑声伴随着摩托车的声音扬长而去。
　　“永远臣服！”顾林染的声音飘荡在烂尾楼群的上空。
　　“我服你二大爷！”钱子衿侧着身子探出车门，一只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指着顾林染消失的方向，怒吼了一声。
　　回到队里，顾林染把头盔往桌上一扔：“操，热死了，脑子里有蛆，哪死不好，跑那鬼地方。”说完一口气喝了大半保温杯的冰水。
　　“对了，顾队，”廖恒美看见顾林染回来了，转身说，“早上默默来找你的。”
　　“你说什么？”顾林染几步跨到廖恒美的身边，“默默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她怎么样，没事吧，有没有说昨天去哪了，没说找我干什么吗？”
　　“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就说要找你，”廖恒美说，“我让她在你办公室等着，然后一转头，就不见了。”
　　顾林染掏出手机就往回走：“你说我说你什么好，能不能在微信里说一声，这么重……哎，陈叔，默默回来了是吧？她怎么样？在家吗？行，我一会就到。”
　　顾林染拎起头盔，走到门口还不忘指着廖恒美怒吼了一句：“败家娘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