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行，你不要脸，你走吧，你前脚刚踏出去，我立马就给唐叔打电话，”顾林染淡定的看着他，“我要告诉他，才上班四天，警告处分的单子满天飞。然后我就给我嫂子打电话，告诉她，你对我使用暴力，看到了吗，脸上这就是证据。然后我就在群里发，说你是我老婆，反正——”
　　“顾林染，你——”钱子衿猛的一转身，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在颤抖，“你要不要脸？！你这个无赖！”
　　“反正美妞一知道，肯定会传遍整个警局，我是无所谓，都传了十几年了，也不差你一个。”顾林染一脸大无畏，接着没讲完的话继续，手里还紧紧攥着钱子衿的手腕。

第18章

　　钱子衿站在原地，顾林染都能感觉到他浑身都在颤抖，僵持了一会，钱子衿冷冷的哼了一声：“放手！”
　　“你还要走吗？”顾林染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叫你放手！”钱子衿用尽所有的力气一挥胳膊，猛的把手抽了出来，黑色的手套从手上飞了出去，露出了那根少了一截的小拇指。
　　钱子衿惊慌的把手藏在身后，赶忙弯下腰把手套捡起来重新戴上。
　　顾林染也看见了那根断指，心尖像被揪了一下，瞬间柔软了下来：“怎……怎么弄的，是之前出任务受的伤吗？”
　　这根断指突如其来的暴露在空气里，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仿佛撕开了钱子衿心里的一层纸，揭开了他最黑暗最恐惧的一段回忆。他摇着头，拖着箱子就回了卧室。
　　顾林染跟了过去，站在门边看着钱子衿缩在床头，好像在跟恐惧做斗争。
　　“你没事吧？”顾林染想进去看看他。
　　“不要你管，你走，我不想看到你！”钱子衿抱着膝盖，跟顾林染在浴室里的姿势一个样。
　　“不行，我要看你没事了再走。”顾林染靠在门框上，“我不过去，我就在这看着你。”
　　钱子衿没再理他，大概沉默了十几分钟，钱子衿才躺了下来，盖上薄毯：“我没事了，睡了。”
　　“晚安。”顾林染关了灯，转身带上房门。
　　“别关门！”钱子衿突然叫了一声，随后声音又软了下来，“别，别关。”
　　顾林染面部微搐，把门又推了回去：“好，我不关，没事的，别怕，我在的。”
　　说完，顾林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顾老二，警员守则三十遍，不抄完不准回家！”
　　谁在叫我？
　　抄什么守则，我早就会背了，双色球的短信，我都不用查了。
　　“顾老二，你信不信我跟顾教授说，一个月三张警告单，你他妈牛逼啊，全局就你最狠！”
　　什么警告单，哪有警告单，明明年终我的记录表上都只有奖励！
　　谁，谁在说话？
　　“顾老二，快，跑了一个，追！”
　　“我从右边过去包抄，这林子密，你自己小心！”
　　“顾老二，开枪！不能让他跑了！”
　　开枪？我的枪呢？不……我不能开枪，别让我开枪！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
　　“林耀这条线，只准你一个人跟，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让你抄警员守则了吧？！”
　　“你死了？你死了林耀就永远是个毒贩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不行的，我不行的，别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到我身上，我不行啊！
　　“队里就靠你了……”
　　“顾老二，我老是折腾你，你恨过我吗？”
　　“下辈子，你还愿意来市局，还愿意跟着我吗？”
　　“帮我照顾好雅竹……和天天……”
　　我不，你自己的家人，自己回来照顾，我不管！你回来，你给我活过来！
　　我不要你死，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好的！
　　如果你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不要死，不要……
　　“齐哥！”顾林染一声大喊，从噩梦中惊醒。猛然睁开的眼睛里，透着的全是惊恐。
　　黑暗的房间，床边站着一个影子，正在弯腰看着他。
　　顾林染心里一惊，飞快的从枕下抽出配枪，举枪上膛指向那个影子：“谁？！”
　　又是熟悉的一个动作，子弹退了膛，枪被反夺了过去。
　　“齐队没有教过你，枪口不能随便对着人吗？”钱子衿把枪扔回到枕边，侧身开了灯，顾林染的泪痕一目了然。
　　“我……忘了，你住我家。”顾林染有些尴尬，想要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一秒切换流氓模式，“你跑我房间来干什么？真想当我老婆啊？！”
　　“滚你的蛋，”钱子衿觉得自己就不能对顾林染有一丝心软，刚才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来也只有在梦里才有，清醒的时候依旧如此可恶，“我起来尿尿，听你在房间里哼哼唧唧的，过来看你是不是羊癫疯了。看来你没这么好的命，哼……”
　　钱子衿说完，转身出门：“做噩梦就把灯开着睡！”
　　“老子要你管，你他妈毛长齐了吗？！”顾林染跳下床，看见钱子衿已经躺在床上了，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刚才那一幕依然在梦里一样，但是卧室的灯的确是开着的。
　　他走到客厅喝了杯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定了定神，扭头看见波斯猫在沙发里睡的安稳……真是个小祖宗。
　　直到之前的梦从脑子里驱散了，他才起身回房，路过钱子衿门口的时候，看见薄毯散落在了地上。
　　他走了进去，把毯子拎起来抖了抖，盖在钱子衿的肚子上。
　　地主家的傻儿子……顾林染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关了灯，回了自己的房间，关灯，继续睡觉。
　　“白毛，下去！”顾林染伸手往胸口的毛团上拍了一巴掌，胸口上的重压突然减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声猫叫——“喵……”
　　顾林染伸了个懒腰，后半夜睡的还算踏实，他下床往厕所走去：“小安子，起床了，迟到记你一次警告！”
　　没有回音，屋子里甚至连一点另一个人的气息都没有。
　　顾林染心里一惊，一个箭步冲到次卧，床铺整整齐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他突然紧张了，拉开衣橱一看，还好，衣服箱子都在，床头还立着一张钱子衿立军姿敬礼，穿着迷彩服的照片。
　　顾林染走过去，拿起照片看了两眼，笑了笑：“嘚瑟！”
　　洗漱好了换好衣服，顾林染走到客厅想把冰水灌进保温杯里，发现桌上摆着早饭，还有一杯牛奶，牛奶下压着一张纸条……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去你大爷的，老子走路，你开车？！有没有点大小尊卑？！
　　算了，看在这一桌早饭的份上，这次饶了你。
　　去市局的路上，顾林染突然想起陈默的事，都是给钱子衿那小子折腾的，昨晚居然给忘了。
　　他给赵盼打了个电话，意外的得知赵盼真的派人去找了，还有了点线索，正在追查。
　　看来赵盼这小子，也没那么讨人厌。
　　顾林染又给陈建军发了条微信，让他别着急，等着消息，接着又给医院值守的警员打了电话。
　　医院一切正常，只是赵强国昨晚突然去看望了赵中华，赵中华还没醒，他围着病床转了两圈，就离开了，没有异常举动。
　　顾林染嘱咐了几句，让他们盯紧赵中华，刚挂了电话，他突然想到昨天孙局的那一通莫名的电话，有人黑了医院的系统，医院有什么可黑的？！
　　还有张红云，赵中华入院的消息新闻里并没有播出，赵强国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张红云和赵强国有联系？
　　满脑子阴谋诡计又习惯以己度人的顾林染，此时脑海中上演了无数个潘金莲小剧场。
　　所以……是合谋？
　　七点半，太阳已经很毒辣了，顾林染觉得自己此刻就差一把孜然撒在身上了，然后边走边转圈，才能晒得均匀。
　　眼看着市局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刑警队的直线电话。
　　都快到了，催什么催，还没到上班的点呢？！
　　“干嘛？”顾林染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他知道如果是有什么线索，许如生会直接给他打电话，谁没事干拨座机，还得按号码。
　　“顾队，”电话里是廖恒美的声音，“北区将军大道烂尾楼，有人跳楼，你——”
　　廖恒美话没说完，就被顾林染打断了：“跳楼找北城分局，我还能什么——”
　　“死者是张红云！”
　　顾林染愣了一下：“什么？我现在就去现场，让他们立刻动身，把竹姐叫上！”
　　“好。”
　　顾林染顶着烈日一路狂奔，到了市局跨上摩托车就往北骑去。
　　一路向北，不一会就听到前方有警笛声，定睛一看，是钱子衿的路虎，已经把警灯装上了。
　　顾林染加了速，赶上了路虎，故意在车边不快不慢的并行着。
　　钱子衿认出了他，翻了个白眼，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顾林染也不甘示弱，随后就跟了上来，仍然跟着路虎的速度在车窗外嘚瑟。他举起手，比划了一下石头剪刀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钱子衿，然后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