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渡 (灵山妖石)

　　“唉……”
　　“又叹什么气？”
　　“我答应你的事，真的一件也没做到。”钱子衿慢慢闭上了眼睛，他也累了，“你不是睡了吗？”
　　“你不在身边，总感觉睡不踏实。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
　　“我困了，回去睡吧。”钱子衿用脑袋蹭了蹭顾林染的颈窝。
　　顾林染抄起钱子衿的膝弯就把他抱了起来，钱子衿依偎在他的怀里，像十三年前被救出来的那一刻一样。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看情形大概是五点半左右，空调开的有点冷，钱子衿下意识的抱紧了顾林染，好暖啊，甚至有点烫。
　　钱子衿摸着顾林染的胸口，热乎乎的，顾林染轻声的哼着，好像不太舒服。他心里突然惊了一下，抬手就摸上了顾林染的额头……烫！
　　钱子衿跳下床去找体温计，量完一看，39度8，他抱起顾林染就出了门。
　　顾林染坐在输液大厅的椅子上挂着水，眼睛还半闭着，没有清醒。钱子衿抓着他的手，靠在他肩上睡着，五分钟惊醒一次，抬头看看药瓶，再接着睡。周围人来人往，医院的生意总是好的不得了。
　　“咳咳……”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钱子衿突然睁开了眼睛，把手缩了回来，抬起头看了过去——沈璇站在他的面前，穿着白大褂。
　　钱子衿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他怎么了？”沈璇问。
　　“发烧了，大概是身上的伤口泡了水，发了炎。”钱子衿不敢继续看沈璇，怕她会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泡了水？”沈璇的脸色变了，“你怎么照顾他的，身上有伤还碰水，你有没有点常识？！”
　　“对不起。”钱子衿低着头。
　　“小安子，我饿了……”顾林染轻声哼着。
　　沈璇愣了一下：“他在叫谁？”
　　“我。”钱子衿说完，见顾林染头上渗出了汗珠，顺手擦了擦，问道，“想吃什么？”
　　“想吃你！”顾林染的手摸索着，就抓住了钱子衿的掌心。
　　沈璇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她克制住自己内心想要发狂的冲动，蹲在顾林染身边，轻声叫着他。
　　顾林染缓缓睁开眼，看见沈璇的一瞬间就松开了钱子衿的手。
　　钱子衿有些失落，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小安子，去帮我买包烟。”顾林染拍了拍钱子衿的肩。
　　钱子衿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他知道，顾林染是想跟沈璇好好谈谈。
　　钱子衿还没走远，沈璇就坐到顾林染身边，扑到他怀里，娇媚的抱怨着，说自己那两天联系不上他，都担心死了。
　　顾林染问她有没有遇险，廖恒美有没有照顾好她，她就抱怨说廖恒美把她扔在车边，就回林子里去了，好在有惊无险，不然自己会被廖恒美害死。
　　“没事就好，”顾林染摸着沈璇的头，“我手机坏了，昨晚才买的新手机，回家太晚，就没联系你了。”
　　“我都吓死了，小野猫，你不要当警察了好不好，”沈璇依偎在顾林染的怀里，“我到现在还是会做噩梦，满天子弹乱飞，多危险啊！你辞职吧，我让我爸妈给你找份好工作，办公室里朝九晚五，钱多事少离——”
　　“沈璇！”顾林染突然打断了她，他清楚的发现，沈璇跟他真的不是一路人，如果是钱子衿，一定会跟着他一起闯枪林弹雨，而不是劝他贪图享乐。
　　“你叫我什么？！”沈璇一听顾林染对自己都不用爱称了，顿时有了脾气。
　　“我有事想跟你说。”顾林染在脑中组织着语言，想怎么能把伤害减轻到最低。
　　“我也有事想跟你说，”沈璇突然抬起头，没有等顾林染的反应，“小野猫，我们结婚吧？！”
　　“……”顾林染愣住了。
　　沈璇突然就哭了出来：“我爸……我爸中风了，他最想看我穿上婚纱的样子，主治医生说……说他现在很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就会……”
　　看着沈璇越哭越伤心，顾林染突然犹豫了，他有些不忍心，这个时候，沈璇哭成这样，他怎么再提分手两个字？！
　　“可我们……”顾林染有些为难，他不可能跟沈璇结婚。
　　“我知道我们才接触不久，可是……不然我们先拍一组婚纱写真，给我爸看看，看看就行，让他以为我快结婚了，高兴高兴也是好的。”沈璇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顾林染，泪还挂在脸上，看着顾林染有些心软，他向来最看不得别人哭，更何况是女人。
　　“拍……写真？”顾林染犹豫的看着她。
　　沈璇用力的点头：“嗯，只是写真，不是婚纱照，就是满足一下我爸的愿望，求求你了，小野猫！”
　　顾林染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璇脸上的泪痕都彻底干了。
　　“我……还是……”顾林染记得自己说过，不做任何一件会让钱子衿不开心的事。
　　“小野猫，求求你了，”沈璇摇着顾林染的胳膊撒着娇，眼看着眼眶又要红了，“就只是写真而已，只不过穿的是礼服，好不好嘛？！”
　　顾林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拍？”
　　“就这两天吧，越快越好，拍完了赶紧拿给我爸看。”沈璇见顾林染答应了，立刻笑了起来，“我去联系影楼，安排好了叫你，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负责出现就可以了。”
　　顾林染皱着眉，点点头，就听见手机响，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铃声了，他还反应了很久才想起是自己的电话。
　　沈璇亲了他一下，让他先接电话，自己忙去了。
　　顾林染心不在焉，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那个写真的事，如果让钱子衿知道了，肯定会暴走，可是沈璇的请求也的确不好拒绝，毕竟自己跟她还没有分手，现在她家里有了意外，不帮也说不过去。
　　只是一个写真而已，代表不了什么，拍完之后，立马跟她分手。
　　顾林染强迫着自己定下心来，才看清楚手机的来电显示——唐叔。
　　他的手一抖，手机差点落在地上。
　　“唐叔，怎么了？”顾林染的声音都透着心虚。
　　“林染啊，我听老孙说，你要调回禁毒？”唐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边的文件。
　　“嗯，我跟孙局申请的，但是现——”
　　“是因为安仔的事吗？”唐靖突然问道。
　　“呃……啊？安……安仔……什么事啊？！”顾林染想着是不是唐青青一怒之下告诉唐靖了，那自己要怎么请这个罪呢？！
　　“别瞒我了，”唐靖说，“我已经知道了，安仔告诉我了。”
　　“……”顾林染傻愣了片刻，突然紧张起来，“唐叔，是这样，你听我说啊，我对钱子衿——”
　　“你不能接受也很正常，别紧张，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唐靖的声音很温柔，也很慈祥，“我已经劝过他了，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相信他也不会多做纠缠的，你不用因为私人的问题就放弃现在的工作，这次破获了特大制毒窝点和制贩毒集团，你功不可没，我们已经准备给你晋升的机会，蒋进时毕竟没在刑侦待过，支队长这个办公室，还是你坐比较稳妥。”

第99章

　　“不是，唐叔，我没有想升职的意思，蒋进时的确不适合待在刑侦，但是……”顾林染总觉得唐靖是不是误解了自己要调回禁毒的意思，赶忙想要解释，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在用钱子衿的事要挟他让自己升职。
　　“林染，这是领导的决定，你在刑侦这么多年，功劳苦劳都有，其实早就该把你往上提了，”唐靖怕钱子衿的事影响了顾林染，想要尽力安抚他，“安仔的事，你不用担心，你的心情我理解，如果你实在不想看到他，我把他弄走。”
　　顾林染沉默了片刻，他在猜唐靖的内心，不知道钱子衿为什么要告诉他，告诉他之后，他是什么反应。
　　“唐叔，是这样的，”顾林染的心里一直很尊敬唐靖，也不想瞒他，抗争也好，负荆请罪也好，总要正面解决这件事，“我跟钱子衿……打算在一起。”
　　手机那头是沉默……顾林染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这沉默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
　　“你说的在一起……是指……”唐靖问。
　　“唐叔，我知道我这样可能有点离经叛道，”顾林染深吸了一口气，也算鼓足勇气，“但是我真的喜欢他，我经历过失去他的日子，根本活不下去。我哥和嫂子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我也能猜到您跟钱婶的态度，但是我不会退缩的，因为我知道，他也喜欢我。我可能不能给他您家里那样大富大贵的日子，我也可能不能给他我哥嫂子那样安稳平静的日子，我是个警察，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他保护他，尽可能让他每一天都开心，像您爱钱婶一样，像我哥爱嫂子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钱子衿的声音突然从脑后传来，顾林染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看见钱子衿站在椅子后面傻傻的看着自己。
　　顾林染点了点头，一脸迷茫的望着他。
　　钱子衿笑了：“你嘴那么碎，我爸会烦你的。”
　　“你猜错了！”唐靖说。
　　“啊？”顾林染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