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书离开,房门被关上,莫声谷看着师父给自己的信封,心里不是滋味。
柯召颤巍巍地说:“声谷,他走了。你手腕疼不疼。”
莫声谷心不在焉地道:“还好。”
柯召暗中磨牙,每次大师兄一出现就把莫声谷的心思给带走。不行——“声谷,那图上的姿势都还没试完,刚刚被他打扰了,我还想要,忍得身上好难受。昨天打赌说好了的,你若是赢了,今天就不那什么,但我若是赢了,今天就听我的。声谷~”
“你还胡闹,是嫌我刚才丢人丢得不够大吗?!”
“不不不,不是啊声谷。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莫声谷皱眉翻身:“我也累了,你且容我歇歇。”
柯召马上换上了狗腿的样子:“那你休息吧,我给你捏捏身上。”
里面后续的情况如何,青书无从得知。既然七师叔说了他们是无事相安,那青书决定还是接着赶自己的路。马缰绑在了柯府外面的拴马桩上,骏马已经不耐烦地打起来响鼻。
接下缰绳,跨身上马。居庸关的大体方向自己还是知道的,但是具体该怎么走却是不知,看来只好路上在打探。
披星戴月,三不时五地便要野宿在外,枕草而居。马行虽快,但是被问路耽误了许多时间。
当青书到达居庸关外的时候,已经不见人烟。空旷之处多出来许多的土馒头,下面不用问也知道是埋着许多的尸体,看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细加查探之后,青书发现了有安营驻扎的痕迹,从被埋起来的火堆来看,那些人至少已经离开五天了。
看来是在路上错过了啊,青书身困体乏地坐在地上,没想到急于相见却给自己多找了麻烦,这下子反而要远些见面了。今夜暂且在这里歇歇吧,一再的赶路,颠簸得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松松筋骨再走也是好的。
无忌等人离开,屋外乎是回了京城,青书安下心来这一夜睡得香甜。塞外的清晨有些寒冷,早上,青书被冻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才暖和过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寒冷的空气,精神振发,头脑也变得灵活了。
系在树上的马扫着尾巴,上马之前,青书望了一眼身后。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不知会蔓延到什么地方,天地之间的交界处是一条绿色的线,点缀着牛羊点点,白云点点。
无忌既然回了京城,他应该也就安全了,但自己真的要回到他身边去吗?他留给自己的疑问实在是太多,想要些时间,没有他在的时间,这一次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想每一件事。
和无忌在一起,就意味着自己不得不舍弃从前的身份,心甘情愿地被他藏匿在宫中。日后面临皇位继承人的问题,无忌定然会被大臣们逼得纳妃选秀,青书明白无忌不愿辜负自己,也正是因为明白,才预测得到他到时的为难,若是自己不在他身边,无忌大概还容易抉择些。
这些大头的问题摆在眼前已经让青书心中窒闷,林林总总的小问题更是头疼。解下鞍具,拍了拍马屁股,放它自由,也是给了自己自由。
青书知道自己是喜欢无忌的,但那份喜欢有多重他不知道。扔掉佩剑,想去塞外游历一番,见些不一样的风景,也许自己就会想到那些问题的答案。五年,五年之后自己会重回这里做个决断。
如果那时的自己觉得对无忌的感情足以压过那些顾虑,自己就回到他身边,但是他怕是又会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惩罚自己离开他那么久了。五年之后如果依旧困惑于自己的感情,便淡出无忌的生命,从此浪荡塞外,永不步入中原。
皇宫中,无忌的伤势逐渐好转,御医们尽心尽力地为他医治,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久之后扶风等人才得以面见皇上。
一看到她们,就忍不住的想起青书,心口抽搐地疼痛,无忌不愿张口,尚丁代为问话:“你们求见圣上,是有什么事情?”
扶风道:“奴婢斗胆,不知公子在什么地方?前些日子他回来了,只说要去找您,就又走了,至今未归。”
无忌猛然站起来:“师兄他回来过?!”动作过大,伤口崩裂开,血珠透过纱布往外渗。尚丁惊慌失措地叫人马上去请御医,无忌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任由伤口流着血也不去管它。
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师兄完婚之后就不会再回京城,按他的性格也一定会这么做。可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特地地寻找朕,难不成其中出了什么变化?再者,就算是路上错过,这许多天青书若是真的回来也该到了。
被传唤来的御医给无忌裹着伤,无忌将暗卫都招了来:“你们兵分两路,一部分去武当山,打探是否有举办婚事,另一半去居庸关,打探宋青书的下落。”
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办法常途跋涉,否则无忌定然亲自出马,但他留在宫中也有一个好处,如果、如果青书回来了,这次他不会错过他。
终究无忌还是没有等到青书,暗卫们带回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武当山上办了喜事,但换了新郎,成就一双璧人,青书据说是回了京城。这个消息来得又喜参半,喜的是他没有同别人成亲,忧的是事情变成这样不正好成全了他们,青书为何不回来?
至于塞外的那一批人,只带了一把佩剑回来。无忌认得,那是自己命天下第一的刀匠打造出来,送给青书的。据暗卫们禀报,这剑是被人从关外的荒地上捡走卖到当铺的。青书最是珍爱它,为什么会把它随手丢弃?
无忌恼恨地锤了一下床,按着青书的性子,一定是又胡思乱想那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等自己捉住了他,定然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现下只能加派人手暗地里去找他,既然东西丢在了关外,大概人也去了关外,自己派大批的人手前往塞外有所不便,边境好不容易平定下来,不宜引起惊慌再起争端。
小花和虎子在床边抓挠,自从回宫误以为青书永远离开之后,无忌便把波斯猫养在了自己的寝宫中,搔了搔虎子的下巴,无忌温柔地软着声,眼睛里却荡着些微的怒意说:“你们的主人太爱跑了,还得朕总得费神去抓他,下次,还是把他收拾得听话些好。”
虎子眯着眼,喵喵地叫着。无忌笑了笑:“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吧。师兄啊,你可是越早回来,越少吃苦头呢。”
第91章
派去找青书的人加了一波又一波,无忌以为总会有他的消息的,但是再三的打探之后,青书的音讯反而更加渺茫了。塞外茫茫的草原吞噬了他的足迹,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留下,每一次得到有人见到他的消息,暗卫们循着传言找去的时候,结果都被证实是谣传。
除了等待和寻找,无忌没有其他的可以依盼。宫中的景色已经轮换过了一次,花谢花开,去年留下的种子变作了一池的荷花,然后又纷纷的谢了,青书依旧没有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无忌每天除了处理朝政便是待在栖凰殿里。夜深人静,哪怕是风吹树动,稍稍有些声响无忌都会惊醒过来,误以为是青书回来了急急地奔向门口。殿门也总是大敞着,这样远远的自己也能看到外面有没有人走来。
一个月又一个月,夏花缤纷而落,宫中的景色染上了秋树的瑟缩,枯败的枝叶苟延残喘地抖动着躲避秋风的撕扯。无忌已经索性将朝政都挪到了栖凰殿中处理,除了早朝,其他的时间轻易都舍不得出去一步,生怕眨眼的功夫便错过了青书,让他再一次的离开。
就这样,一直等到凛冽寒冬地来临,无情地将已经变浅的水面冻得僵硬。蓬松的雪花一朵朵砸落在窗上,小白和小黑趴在一起睡着,小花和虎子挤在他们之间。外面的雪影反射着阳光,晃得眼睛有些发痛,栖凰殿里被炭火烧得暖盈盈的。尚丁送上白毛黑纹虎皮袍给无忌,无忌瞧着他,有些期盼地说:“有没有青书的消息?”
尚丁瑟瑟地将目光挪到一旁,嘴角抽动着不敢说。无忌看着他这个样子已经不止一次,每次伴随着的都是同样的答复,即便他不言不语,无忌也懂得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做的安排已经记不清了,无忌问尚丁道:“依旧还在往居庸关外排遣暗卫是吗?”
尚丁回答道:“是,每两个月换一批人,他们每半个月就会将消息集中传回京城向您汇报一次。”
无忌喝了两口暖身的参汤,紧闭的心中却依然结满了冻伤。将碗放在桌上,看着薄到透明的姜片浸泡在清亮的汤液里,无忌不由得晃了晃神。目光越过头顶,望向雪幕之后辽阔的天空,一声长长地叹息浸满了悲伤。“传下朕的命令,叫他们都回来吧。”
尚丁大吃一惊:“皇上,难道就不找公子了?说不定再多找些时日就能找到他了。”
无忌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却让人觉得揪心的痛:“按朕的命令去传话就是了。”
派了那么多的高手,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无忌已经不得不承认青书这是特意地躲着自己,恐怕除非他主动出现,否则那些人根本没有可能找到他,只是白白的浪费时间和精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