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如果可以失忆就好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裴清醒了!并且如我所愿的失忆了!
我忍不住想重新反省一下自己:我是不是什么山间精灵,不小心误食了什么诅咒之花?失忆这玩意儿这么容易的吗?
医生说的时候,沈牧也愣住了,我们两个看着彼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实在硬要说什么的话,其实我和沈牧在法律上都不用对裴清负责。
裴清现在脾气还挺好的,很爱笑。我拎着营养汤去了裴清病房,裴清一直在对我笑,说谢谢我照顾他。
我想着这该不是醒了怕尴尬装的吧,就在裴清面前一直提沈牧,说我和沈牧已经领证了什么什么的。
事实上我们也领证了,月初我拖着沈牧强行去民政局领的证,因为我担心沈牧临时变卦——好不容易拐来这么帅一男的。
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强制爱”?
不和本总裁领证?行,有你好果子吃,哼,今晚有本事别上本总裁的床!
当时我是这么威胁沈牧的。
我说了自己和沈牧领证了以后,一直在偷偷看裴清,本想等个气急败坏,还在一直注意窗户的方向,只要裴清一动我就马上冲到窗户边,绝不让他自杀,脚上预备跑的姿势都已经做好了。
结果裴清听了这话,只是睁大眼睛好奇地问我:“真的啊?那你们要去哪里度蜜月啊?沈牧是我同门师兄吗?我学的什么专业啊?能在S大教书,我们两个人都很厉害吧?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啊?我是孤儿吗?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看我啊?”
失忆得这么彻底的吗?我相信他是真的失忆了。
果然像毕天天一样天真无邪的孩子最讨人喜欢了,裴清,千万不要恢复记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我拍了拍裴清的背,说:“一下子知道那么多事情伤脑子,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们再慢慢说吧。”
裴清乖乖点了点头,就这样听话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说实话,裴清长得挺好看的,我看着他这么乖,心想:如果裴清可以给我和沈牧当儿子就好了,我一定让他健康成长没烦恼。
最最基础的,如果我是裴清的爸爸,一定不会让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搞得最后精神有点不正常,白瞎了这么好看一张脸和这么好一颗脑子。
当然,我肯定不会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一下,裴清比我大,不可能给我当儿子。
裴清睡了以后我和沈牧打了个电话,将裴清的基本情况告诉了他,沈牧略微有些惊讶,沉默了一会儿,说:“大概回不了学校了。”
“随便吧,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他跳下去的时候也没想着自己以后能回学校。沈牧,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沈牧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是吗?你是这么想的,不是坏人,是好人吗?”
“嗯,”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看着过往的人,心里有些难过,裴清差点就死了,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我希望裴清能够好起来,一直不记得事情也没关系。如果他好不起来,我会自责的,但是我救了他,现在我们扯平了。”
我知道裴清喜欢沈牧。
裴清来我家做饭,我会故意当着他的面和沈牧亲近气他,还会背着沈牧在他们学校项目经费等方面给裴清使小绊子,这些裴清都知道,我们在互相较劲。
裴清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倒是比我心狠,不想和我较劲了,直接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不过现在我又把他救了回来,我们勉强算是扯平了。
沈牧静静地听着,我像是能看到他的眼睛一样,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介意的。我骗你说我不介意裴清怎么样,我骗你说我生你的气是因为吃醋。其实不是的,是因为我害怕。我怕你有一天去了医院,回来后就告诉我,裴清死了。”
“小池,我知道,”沈牧说,“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吗?”我垂着头,嘴角抿紧,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滴。
“对,我知道顾小池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我最喜欢顾小池。”
“真好,”我仰起头,咧了咧嘴角,咸咸的眼泪从眼底肆意涌出,到了嘴巴里,“我也最喜欢你。”
听护士说,裴清的父母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他父母那些事情,我多少听沈牧提起过。
大半夜的我失眠了,第二天又带了汤和饭去看裴清。
裴清今天的精神很好,已经可以看书了。他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问:“在看什么?”
裴清神神秘秘地将书的内页翻过来给我看:“龙珠。”
裴清居然在看漫画。
“你哪儿得来的?”
“门口的弟弟借给我的。”裴清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这我才看到一个小胖墩等在那儿盯着裴清看。
小胖墩见我望过去,拔腿就要往外跑。
我拿了个苹果走到门口,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跑什么?我这是要谢谢你呢,愿意把漫画借给那个哥哥。”
小胖子怯怯地看着我:“我、我自愿借给神仙哥哥的。”
我被神仙哥哥这个称呼雷到了,但是心里不自觉地有了点好胜心,我将小胖子拉到长廊上,将苹果给到他手里,小声问:“我和那个哥哥,谁好看?”
小胖子一脸莫名其妙,答道:“哥哥好看,比你好看。”
好直接,一点都不犹豫——我有点生气,但是作为一个大人,我不能对着小胖子生气。生期间我看到走廊另一头沈牧提着一袋子书来了病房,小胖子见我注意力转移,趁机跑开了。
我跑上前去抱着沈牧,问他:“我和裴清谁好看?”
沈牧笑了,亲了亲我的嘴唇,答道:“你最好看。”
沈牧不撒谎,所以这是真的,刚才的小胖子没眼光,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看到他那一袋子书,有些疑惑:“你带的什么东西?”
“裴清的专业书。”沈牧说。
我眼角微微抽搐:“人家刚醒呢,大脑不能休息一会儿吗?”
“只是问问他还要不要。”大概学校也想知道裴清还能不能回去吧。
我和沈牧一起进了病房,裴清还沉浸在漫画书里,眼睛半眯着“咯咯”地笑。沈牧见他手里的东西后皱了下眉头,我悄悄咳了一声,裴清这才抬头看我们。
他醒后还没见过沈牧,有些害怕地看着他,悄悄对我做嘴型:“谁呀?”
“你师兄,我老公。”我无声地回答道。
裴清将漫画书往被子里藏了藏,笑着和沈牧打招呼:“师兄好。”
沈牧“嗯”了一声,从那袋书里拿到两本放到了裴清的面前:“这是你的书,在办公室里,你看看还能不能看懂?”
裴清不乐意了,求救似地看着我,我将眼神移开,反正这天总要来的。裴清慢慢打开了其中一本书,眉头紧蹙:“这是什么东西?”
我比沈牧更震惊。
裴清写这本书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麻烦,经常找沈牧问问题,是真的困扰那种,我还记得很清楚。
我上前将书的封皮翻过来:“你好好看看,这是你写的书啊,这怎么会不记得呢?”
裴清好像不太满意我们的态度,赌气一样掀了下被子,那本书顺势掉到了地上:“看不懂,看着头疼,我不看。”
我还想再说什么,被沈牧拉住了。
沈牧又问他:“那另一本呢?”另一本书是他们学科的基础教科书。
裴清不情愿地打开另一本书,看着我小声说:“可能知道吧,但是我也不确定,我不想看这个,不要一直让我看这些东西,行吗?”
完蛋,裴清可能得再就业了。
“三十岁的人了,别随便对人撒娇。”我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损了他一句。
裴清扭扭捏捏躲进被子里不答话——还真生气了。
第10章
裴清失忆对他自己而言是件好事,尽管小池一直很担心他的再就业问题。以前的记忆并不愉快,那就全部忘记。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对他自己来说就完全足够了。
和小池去他父母家的路上,小池还在问我:“他永远回不去了吗?”
我摇摇头:“可能他自己也不想继续做了。”
“可是你们学了那多年才毕业,好可惜啊。”小池叹了口气。
“那你觉得,怎么样对裴清来说更好?”
“呃,至少能让他发挥自己的价值吧。”
“裴清现在过得很好不是吗?那就够了。让他自己做选择吧。”
我怀疑裴清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只是第一次自杀时我没有发现,以为他只是因为家庭困扰。我当时还以为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裴清希望我可以保密,我也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我和小池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小池的妈妈,也就是吴女士,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让我们不要买东西过去。
我将短信拿给小池看,说我们不需要买东西,吴女士吩咐了,还特地发了短信到我手机上。
小池说吴女士在说谎,吴女士其实很想收到我的礼物。
“是吗?”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