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喝了果汁。”我说。
沈牧突然开始沉迷拥抱和亲吻,两只手扣我在怀里,主动亲了亲我的嘴唇,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
动物会彼此爱抚表达爱意,沈牧也会这样,他很痴迷皮肤触碰的感觉,并将这种感觉说成是我。
最开始我也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后来有一天才突然明白,原来“我”在他的眼中就是“爱”的具象。于沈牧而言,和我的触碰就是就是和爱的触碰。
过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在一张床上拥抱着,感受彼此身上的热度。沈牧好奇地用手一寸一寸地感受我的每一个地方。
我有些痒,将他的手指咬在嘴里,装作很凶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个人,还是不喜欢我吗?”
沈牧笑了,摇摇头:“我也不也太清楚。”
我听见他的话后十分开心,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睡着了——“不清楚”比“不是”更好,是个好兆头。嘻嘻,我真的很容易满足。
这是小池第一次来我工作的地方,S大校园很大,不知道小池走了多久,脸被太阳晒得很红。
周围有很多人,不过小池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人——很好,今天小池依然很喜欢我。
我带了几个研究生,听其中一个研究生说S大后山的姻缘石很灵,在想要不要带着小池去一次。
如果那个学生说的是实话,这在理论上可以减少小池将来离开我的机率。尽管我是唯物主义者,在大部分时候。
为避免多余的麻烦,我在S大刚入职时就告诉了身边的人我已婚的事实,并告知了他们我的伴侣是一位优秀的男性——我很喜欢他,很敬重他,除了他之外,我这一生不想、也不能够和其他人一起生活。
我的小范围告知不知为何被传开了,学校里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了我的伴侣是一位很有魅力的男性——他们一定很羡慕我。
我将小池带到了办公室,给了他一瓶冻过的果汁,将空调的温度调到很低。小池喝着果汁餍足地躺在我怀里,看上去很舒服。
“胳膊抬高一点点。”小池躺在我怀里,抬头看着我,我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唇,是甜的。
“很好,就这个高度,我好累啊,想休息休息。”
我无心束缚小池的自由,也不想阻碍小池的行动。只是觉得人在劳累状况下会更加缺乏主动性。小池就是这样的人,累了什么都不想做。
去丹麦定居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太远了,去看一次小池要花很久的时间。
从以前的经验来看,看不到小池会严重影响我的工作效率。如果小池去了丹麦,我可能就会慢慢地停止工作。不工作的话,可能最后会被S大开除。被开除了,最后我可能会饿死。
所以,看不到小池,我可能会死。
和小池认识到现在,我们有过三次争吵。
第一次和小池吵架后,我和小池短暂地分开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小池大三,快要回国了,每天都在问我将来的打算。
M大的导师希望我可以留在他的团队,留在美国。我有自己的事业,为数不多让我可以发挥自己作用的事业。
这是我的存在价值。
小池会回国,留在M大意味着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小池是个正常人,有自己的朋友和社交圈子。我是个无趣的人,除了小池就是实验室,内心对小池还有着可耻的偏执和控制欲。
小池年纪小,大学毕业只有22岁,他在以后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人。也许有一天,他会觉得喜欢我是个错误。
我当时认为这时候分开,对于彼此来说都是正确的,这是及时止损。
“Lydia让我留在她的实验室。”
“啊,所以你要留在美国吗?”小池脸上透出些担忧的神色。
小池沉默良久,又问:“那我怎么办?我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是你对我有什么打算呢?在你未来的蓝图里面,我算什么呢?人生的一个小插曲吗?你都不问我愿不愿意留在美国和你在一起吗?”
“回不回国都是你的自由,我没有权利干涉。”
小池低着头不愿意再看我,好像很难过。我仿佛被冻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小池哭着走了。
我在原地呆了很久,内心出现了很多第一次出现的,奇异又陌生的感受——我被困住了。
为了给小池足够的时间收拾行李,我去实验室住了一周,等Lydia强制我回去休息的时候,我才回了宿舍。
小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几个行李箱在地上堆着,看着很规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怎么才回来?”小池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过来帮我拿外套,“去洗个澡吧,把胡子刮了。”
我觉得自己走在云上,还在做梦。
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样子,满脸的胡茬,十分疲惫。洗完澡后,我走到客厅,小池已经走了,留下了一封信,字有些歪歪扭扭的。
在信里,小池说他本来想当面和我告别,可我一直没回家,他等了我一周的时间,现在又觉得当面告别他会很难过,很舍不得,就留下一封信走了。
实验进展很慢,我每天呆在实验室里不想回家。Lydia让我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回实验室。
我请了一周的假,呆在宿舍哪儿都没有去,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回到实验室。
这是正确的事情,我应该做正确的事,我在做正确的事情。
空调和果汁,炎热的夏天有这两样东西便足矣。
我躺在沈牧怀里睡了大概半个钟头,醒来后看见沈牧还在盯着我看。
“你怎么又盯着我看?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改掉这个坏习惯吗?”我脸有些热。
“抱歉。”沈牧说。
“抱什么歉,你又没有错,我只是担心这样你会休息不好,不睡午觉吗?”
沈牧摇了摇头。
“对了,妈妈让我们回家吃饭,你今天上完课有时间吗?”
沈牧眉头紧蹙,问:“哪个妈妈?苏女士还是吴女士?”
苏女士是他妈,吴女士是我妈。我被他这个称呼逗笑了——他妈连见都不想见我,怎么会叫我去吃饭——沈牧他们家除了他就没有一个正常人,沈牧严格意义上也不算正常人,但也比他家里剩下的人好多了。
我反问道:“你说呢?当然是我妈啦?到了家里不能管她叫吴女士,要叫她妈,不然她会伤心的。其实她很喜欢你,只是装作不喜欢你。”
“是吗?吴女士是个好人,她喜欢吃什么?我们待会儿可以一起去买。”
不能和沈牧解释得太细,不然他听不懂,就和我也听不懂他专业到底是干嘛的一样。
我之前说了,我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情就是出柜。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和沈牧分手了一段时间,回国后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瘦得很快,吴爱华女士,也就是我母亲大人,十分担心,整天围在我身边要给我煲汤。
可是我喝不下,吴爱华女士就骂我不爱惜身体,有一次我忍不住就哭了,心里难受得要死,一气之下脱口而出:“我被沈牧甩了,你还每天骂我,我不活了。”
吴爱华女士僵在原地,一脸惊恐,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我出柜了,还是我和沈牧在一起过,或又是沈牧把我甩了这件事。
我一说完就知道坏菜了,躲进被子里不出声,过了一会儿听见轻轻的关门声和门外传来的低声啜泣。
到了晚饭时间,我爸也回来了,我们三个人沉默地坐在饭桌前,我偷偷看了他们一眼,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他们年纪大了,都有白头发了,眼泪一颗颗冒出来,滴到了汤里面。
我爸突然把筷子“啪”地一下拍到了桌子上面,生气地说:“我要去找沈海和苏诗云谈谈!他儿子凭什么甩我儿子!神经病还瞧不上咱们正常人了?”
“对呀,那个沈牧,我都不知道哪里好,配不上咱家小池,什么东西,脑子不好吧,就是脑子不好!”我妈也跟着骂。
我心里有点不好受,小声为沈牧辩解说:“他不是神经病,脑子是好的,是个天才,只是在社交方面有些问题......”
我爸被我噎住了,吴女士拿筷子点了点我的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你,被人家拿得死死的,同性恋就算了,还是个耙耳朵。”
我没心情吃饭了,这时候外面有人按门铃,张阿姨去开了门,过来说外面有个黑黑高高的小帅哥站在门口,叫他进来也不进,说是要见我。
我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禁雀跃起来,放下碗筷就想往门口奔过去,但是被我妈扯住了命运的衣领子。
“我去看看,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吃饭,再瘦一斤老娘跟你急,这辈子都别想见他了。”
我只好忍着内心巨大的激动坐在原地,等我妈把沈牧领过来。
沈牧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看着十分轻便,好像就临时回来一趟。
我妈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对沈牧说:“坐吧,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