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贺初甚至会觉得周遇浪费了他的一副好皮囊,他竭力的用冷漠的表象在掩盖着内心深处的什么,如果他也会灿烂的笑……最起码能像他们一样笑起来的话……
不过其实包括贺初本人也是如此,别人看见的贺初自然是贺初想让人看见的他自己。
而周遇……也许贺初无论做什么大概周遇都不会让他看清自己吧。
他的外表秀丽又极尽俊美,他用对人的冷漠和对事的漠不关心包装着自己,贺初相信他宁愿一个人待在教室里一整天不说话,都不不一定会想去参与他们其他人的生活,这样的外壳坚硬而不可摧毁,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和他们是同龄人,甚至光看上去还有比他们小一点。怎么就会这么冷漠呢?
他的冷漠在同龄人看来是带着一种不可靠近的排斥的,在贺初看来却又带着一种“不被人理解”的孤独。
他其实是十分强硬的,强硬的在他们这个年纪里其实有点可笑了。
然而此时贺初竟产生了一种“如果我去招惹周遇侵犯他的领地他会怎样”的想法。
“这个周遇,其实真的挺意思的。”
最起码,不该是一个让人一眼就给他下定论的人。
他现在对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只看着他的脸了,他反而对这个人的内心更加的好奇。
他默不作声的想,嘴上不甘示弱的调笑:“那有什么,哥一个月就给你白回来。”
上午的最后两节课贺初听得都有些心不在焉,开学第一天老师讲的课也让他觉得无聊至极,他偶尔拿余光看着周遇,发现这人能一直保持同一个动作不动——除了他偶尔做笔记的时候。
他的背脊永远是笔直的,像是有人在他背后拿着钢板给他钉住,明明他已经疲惫至极,却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支撑着自己。
贺初心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想法:周遇难道还能坐着睡觉吗?
他不禁笑了一下,自从遇见周遇,他整个人的小心思都变得多了起来,偏偏还是些不能告诉别人的。
可惜一个上午周遇都没有表现出半点睡意,甚至在课间的时候都没有挪动分毫,也没有主动和贺初说话的意思,好像那节体育课的课间里周遇开的玩笑并不是出自他的口一样。
贺初实在是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上课的时候偷偷给周遇一连写了几张小纸条。
周遇其实并没有听得很认真,他还是那样,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偶尔在黑板上的板书很多了的时候才会动手做做笔记。这一次恰好在他写笔记的时候,旁边的贺初用胳膊肘推了推他的胳膊。周遇猝不及防,笔尖在书上划出了很长一条“蚯蚓”。紧接着桌子上多了一个小纸条。他疑惑地朝贺初看过去,贺初冲他挑了挑眉示意他把纸条展开。
无奈周遇只好将纸团小心翼翼的展开,动作不能太大,不然台上老师就会发现。
接着他满脸无语的看着贺初,因为纸条上只写了三个字:“周遇啊。”
周遇沉默着,觉得贺初简直是来侮辱智商的。
然后贺初又丢给他一个纸团,周遇抬头看了看老师,老师还在写板书,他只得又打开了新的纸团,这次贺初写着:“你中午吃什么啊?”
“……”周遇这下是打心底里觉得贺初这种行为实在是蠢爆了,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写下了他的回答:
“饭。”然后把纸条团成团放回贺初的桌上。
周遇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手背上的皮肤似乎比寻常人要薄上一点,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纸团放到贺初的桌面上,手骨随着他指尖的动作起伏了一下,贺初看着那只手平稳的端过来,又在放下纸团的一瞬间收了回去,忍了很久才忍住一把抓住那只手的冲动。
如果不看主人,这只手比女孩子的还秀气。
他看着那只手又收回去以后,手指随意的搭在书页上,在书角上习惯性的轻轻摩挲了一下。他低头摊开纸团,看见周遇瘦长的字迹:
“饭。”
果然是周遇一贯的做派,言简意赅。他又在纸条上写:那中午一起去吗?
周遇接过纸条,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有人一起吃饭,于是写道:“好的。”
纸条传回去之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贺初已经把纸条打开了,他只能从自己的草稿纸上撕下一条补了一句话重新写过去传给贺初。
他这样的举动在贺初看来可以称之为“主动”了。他欣喜了一下,以为周遇要说什么,结果他打开一看,发现周遇写的是:
都是上高中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学生玩的游戏吗?
“咳。”贺初一下子没忍住,随即捂住嘴巴害怕被老师发现,好在老师还在上面滔滔不绝,并没有发现台下的小插曲。
小学生啊……大家一起做小学生的话不也挺好的吗?
贺初想着,在纸上回复了一句:“你不是玩得挺高兴的吗?周小朋友。”他想着周遇看到这句话的反应,大概会有点嗤之以鼻表示不屑。但是他看到周遇接过纸条后面上并没有什么异色,只是不动声色的写了几个字重新把纸条传回来。贺初摊开一看,发现周遇写:
“好的。贺小朋友。”
贺初笑了,周遇寥寥无几的幽默细胞让他配合了贺初的这个玩笑。
嘿,这还要讲究个对仗吗?
不过对周遇来说,这真的是难得的幽默。
他看着纸条上周遇清晰的字迹,细长端正,每个字的大小都控制在同样的大小,字的间距也一样,无不显露着这个人的刻板,而自己的呢?
贺初的字已经算是男生里很好看的了,他从小被家里人要求练习楷书,但现在写字完全没有了正楷的挺秀,走的是行楷的路线,和周遇的对比起来倒显得他的字太过不羁,完全没了个正形。
他盯着周遇主动传回来的纸条看了许久,珍而重之的把纸条夹在他的本子里,像是收了一件珍贵的宝贝。
他又看向周遇,但是周遇已经盯着黑板了。
作者有话要说:传纸条(划重点)。
PS:不知道怎么求评论来着……但是希望有不嫌弃这篇文的人能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我。
第7章
“我看你好像没住校,你家住哪?”晚上放学之前的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在学校里巡逻,教室里偶尔会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贺初早早的写完了作业,并不准备像其他同学一样做课后的练习题,他百无聊赖的又开始没话找话给周遇传纸条。
练习题嘛……他才不需要,反正他平时只是听听讲也能考得很好。
贺初从小就仗着脑袋比较好用所以成绩比较好,在学习方面就不怎么上心。
他知道周遇很早就把作业写完了,尖子班的学生一般都对课本上的知识视为小菜一碟,此时周遇正在看书,贺初用余光在他拿书的时候看见他看的是司汤达的《红与黑》。
啧……还真是有闲情逸致。
也亏得周遇是个耐心好的人,贺初光是看着那本书的厚度,就已经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贺初很不喜欢看书,他更喜欢把时间花在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上面,他不懂为什么这才刚开学,所有同学都在拿着练习题在刷,也不懂周遇为什么耐得下性子去看这么深奥的书。
他跟周遇的爱好不一样啊……这可是个大难题。
“?”很快周遇就把纸条传回来了,用一个标点符号表达出了他内心的疑惑。
周遇觉得他和贺初似乎还没有熟悉到能够把家庭住址都互相告知的地步。
“我是看你吃饭吃的太少,怕你家住太远了到时候回去饿了没饭吃。”贺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周遇警惕的反应有些不能理解。
都高中了,两个人都是男孩子,还搞得这么防备干什么?
不过……其实周遇的保守他也能理解,换做是谁大概都会这样,但是贺初问周遇确实是着有其他想法的。
于是他撒了个小谎,因为他确实很想知道周遇家在哪,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贺小少爷对这些事情一向很自信。
周遇看到他说的话心里微微一动,觉得贺初这话应该是在关心他的,于是他写道:“我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家里人有人在这陪你吗?”
“没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
贺初心下生疑,周遇家里人是怎么回事,居然放心一个刚上高一的孩子自己出来租房子?他们难道不怕小孩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事么?
贺初自己家里虽然管的不怎么严,但是家长却是不会放着贺初一个人出去住的。
“那你周末不回去么?”
“可能不,看情况。”周遇想了想,写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回复。
同时他也在想,什么情况下他才会回家——那个除了保姆就空无一人的大房子。
他的那座大房子还真是空旷啊……每次他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保姆都会笑脸相迎,让他隐约有一种这个“家”并不冷漠的感觉。
但是如果他回的晚了,保姆已经睡下了,客厅里连一盏小灯都没有亮,他才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意识到原来这个“家”如此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