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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风顺 (卞小安)


  尹义璠失去过。
  在石澳得知韩淇奥坠海失踪时,在曾平阳出事当夜,他与他对峙临中,又眼睁睁看着韩淇奥选择了站到他对面时。
  那是他不会对人言及的两个时刻。不至于刻骨,却足够铭心。
  事实上,韩淇奥离开或留下,这件事远比不上他面临过的种种危机和绝境。
  可在某个瞬间,那种恐惧得失的感觉,却是相通的。
  尹义璠没有回答,只是静默片刻,然后翻身躺在韩淇奥床侧,男人骨架大出一圈来,饶是这病床容得下二人,他这么一折腾,也险些将少年挤下去。
  “……”少年下意识伸手勾住男人的手臂,与他肩膀紧贴。
  “时间晚了。”尹义璠说,“给你讲个故事,哄你睡觉?”
  男人轻轻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枕上,又怕碰到他的伤口,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少年每个动作,直至确认无恙。
  “我不是小孩子。”韩淇奥脱口道,“你不用——”
  “那年我十六岁。”尹义璠听而不闻,徐徐开口。韩淇奥下半句话戛然而止,男人半躺在枕侧,似乎已经陷入了故事的开头,他无声叹息,干脆闭上嘴。
  尹义璠十六岁,在国外进行飞行练习。
  那是他第一次独自飞行。
  返程途中,机尾减速器突发故障,不能稳定降落。在他急需指导时,却与塔台失联。那是尹义璠第一次面对未知,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恐惧的背后是他的生死存亡,而他只能独自做出应急操控措施,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将他推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我会残废吗,会受伤吗,我会死吗?还是会安然无恙?
  他犹豫不决,最终跳了伞。
  韩淇奥真的有了些睡意,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道:“跳伞之后呢?受伤了吗?”
  “当然有受伤。”尹义璠低声说,“因为位置选得不好,离降落大本营还很远,我就掉到了旁边的山里,还挂到树上,只差那么一点,我就回不来了。”
  “父亲找到我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是,在发现故障到跳伞的十分钟里,你在想什么。”
  韩淇奥也好奇这个问题:“你怎么回答?”
  尹义璠说:“我说,我担心每个选项后的结果都可能是坏的,所以反复权衡。但是父亲告诉我,’你之所以反复权衡,是因为每个选择都一样糟糕。没有哪样更糟的时候,不如趁早做决定。’”
  韩淇奥沉默下来。
  尹义璠疑心他是睡着了,偏过头来,少年也正望着他。
  “为什么和我讲这个故事?”


第30章
  “我想告诉你,淇奥。”尹义璠的目光幽深而温和,“你现在权衡的每一个选择,可能都很糟糕。但我也知道,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韩淇奥哽住呼吸。
  他们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在这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里冒出头来,平白搞出这么大阵仗。
  可没人知道,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简单平凡的生活,自尹义璠出现那日起,就再也回不去。他徘徊在黑白之间,犹豫不决的结局就是任人宰割。他一脚踩进洪流,又让所有人困惑起他的居心。
  却没有人说一句,淇奥,我知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别回头,就这样继续走下去吧,你也只能够继续走下去。
  他更没有想过,第一个懂得他绝望的人,会是尹义璠。
  男人与他十指相扣。陌生而熟悉的温度自指间、掌纹传递而来,韩淇奥怔怔地,想开口说什么,却因颊侧的伤痕,无法摆出合适的表情。
  一阵静默后,尹义璠继续低声说道:“就像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稍作反抗后,就选择回到我床上。”
  “就像你待在我身边,不知下一刻面临的是生是死,但你还是怀抱了一丝希望,认为或许有一丝可能,去动摇我的界限,让我插手曾家的家事,救曾平阳出来。那时候你就告诉我了,你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家团聚。”
  “后来你走投无路,选择了最决绝的抗争,掉进海里的时候,可能早就做好了结束掉这一生的准备,那几天我常常在想,那时候你会在想什么?可幸好,你又活下来了。”
  “这一切你都是不得不为之,被我,被事故,被生死推着走,后来你终于意识到,你该转过头来,自己握住命运的喉咙。”尹义璠说到这里,涩然一笑,“可是我却后悔了。”
  “你一开始想要的,原本是那样简单的东西。我却一直高高在上,看着你挣扎在求不得的痛苦里,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也不肯伸手拉你一把。”
  “淇奥。”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少年的眼,“这一次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得到。”
  “这样的话,你愿不愿意原谅我?”
  韩淇奥只觉胸口有一阵强忍的痛,升腾至喉头,逼红了眼眶,却无法吐出只字片语。
  少年听到自己耳廓有嗡嗡的轰鸣声,跌跌撞撞在雾里前行这样久,前头那个看不清的背影蓦然回过头来,竟是他——怎么会是他呢?
  “太迟了。”韩淇奥眼中有泪,却最终没有落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松开了男人的手。
  “尹义璠,往后我想要的,都会自己拿到。”
  韩淇奥终于在薇薇安面前露面,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
  医生说不能按压颊侧,于是他戴不了口罩,便一副“被毁容”的模样,大摇大摆出现在新艺城的会议室里,门一开,策划们面面相觑,险些惊掉下巴。
  一时间许多猜想涌上来,恶意报复?仇家干的?得罪了哪家大佬?还是曾家自己人窝里斗?
  然而,举座皆惊后,并没有人敢率先开这个口。
  “时间是一月二十五号。”韩淇奥看着策划书道,“可以啊。安排一下前一天的彩排吧,我一个人去走一趟就行。”
  好端端的发布会,彩排什么?
  无人敢提出异议,这祖宗要彩排,就让他去好了。
  官方时事更新了几日韩淇奥的出行,连彩排日程也安排的明明白白,即便知道他演电影的人,根本寥寥无几。
  开回医院的车里,韩淇奥先后接到了曾平阳和曾寒山的电话。
  “淇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曾平阳冷冷道,“是谁做的?”
  母亲的问题,他无法开口回答,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她在关心我吗?她会吗?
  幼时曾平阳是一位严母,虽称不上动辄打骂,但曾五小姐的出身气场在哪里,根本不必动动指头,也能令韩淇奥周身寒彻。这种畏惧感,直到今天还存有印象。
  韩淇奥静默了片刻,抱着一丝“她或许不会想打死我”的想法,回答道:“我自己做的。”
  那一头忽然静下来,却没有问缘由。
  曾平阳想到的是尹义璠。长子仗着遗传的一副好颜色,与男人不清不楚,说出去实在让人笑掉大牙。男人嘛,容貌差强人意即可,顶天立地最为要紧。可想及那毕竟是一道伤口,曾平阳还是忍不住心疼。
  “你这几天都在外跑些什么?”曾平阳岔开话题,敏锐地感知到他去新艺城报道,恐怕目的不纯。
  韩淇奥没有立时答,曾寒山的电话就进来了。
  “我接一下曾先生的电话。”他说。
  曾平阳犹豫片刻,按了挂断。
  直到而今,他仍唤曾寒山“曾先生”,曾寒山亦未曾纠正。他们之间本无血缘,若照旁人一样,叫他“幺爷”,反而显得生分,于是就这样叫下来了,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曾寒山比曾平阳直接得多,开门见山问道:“你想要引曾端阳出来?”
  韩淇奥并不否认:“是。”
  关于曾端阳,韩淇奥暗中部署已久。
  曾端阳之所以迟迟不现身,是想先将他这个祸患除了,令沈代山的“钦点”消失,才能名正言顺回来提条件。
  他利用新艺城的活动,透过媒体一点点暴露行迹,这是最不着痕迹引蛇出洞的方法,因为只有这样,曾端阳才不会疑心。而他在发布会前后的出行最易预测,也最好下手——当年韩君莫就是这样着了道。
  曾寒山得到肯定的回答,稍作沉默。
  韩淇奥忽地心里有些打鼓。就算曾寒山不在这时候找他,他也是要找曾寒山的。他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布“黄雀在后”的局。
  “曾先生。”他问道,“信物还在曾端阳手里,而我只要曾淇曜回来。”
  言下之意,那条海路若能夺回,我也无意与你争抢,我只想救弟弟。
  曾寒山“唔”一声,语气带了些困惑。
  “淇奥——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淇奥忽地一笑:“曾先生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是这样。”电话那头,曾寒山轻声道,“人生在世,总要有一个奔头,有人求钱财,有人谋权势,你回归曾家这些时候,虽在沈代山的扶持下,得了些我大哥的遗产和股权,这些钱在常人眼里足够享一生荣华富贵,但比起做真正的家主,也是九牛一毛。和那条海路相比,就更不值得一提。如今你又和我撂下话来,若事成,你除了曾淇曜,是什么都不图,我反倒有些不放心。我这么说,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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