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奥。”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韩淇奥垂眸望他,“在海边我不该拉你上车。所以现在我想修正这个错误。”
“已经错了,不如错下去。”
尹义璠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拇指还摩挲在他的手背,语气低沉而温和。
这罕有的撩拨让少年有一霎哑然。
尹义璠误以为这是他的动摇,只想在其上加重砝码,脱口低声问道:“你不想见曾五小姐吗?”
这话如冷水兜头浇下,令韩淇奥霎时醒过来。
“我的妈妈,我自己会去见。”韩淇奥眼神转冷的刹那,尹义璠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将曾平阳置上天平,当成了谈判的条件。
这恰恰是韩淇奥最怖畏的,他执掌生死,冷静而残忍的模样。
“淇奥——”
这是尹义璠第一次想要开口向谁解释,可是已经迟了。
韩淇奥轻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重复道:“你我再无转圜余地——这是尹先生亲口说的,不是吗?”
尹义璠凝望他片刻,眼神深邃,颔首道:“不错。”
男人转身下车,身后的车门关上,他此刻才发现,这里是他包有长期套房的酒店。光天化日,不会有人到这里动手,足够安全——韩淇奥考虑得很妥当。
他垂睫思索片刻,走进大堂,在众人诧异的眼光里,大堂经理先认出了他来,连忙凑上来:“尹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电话。”尹义璠恢复了不动如山的冷峻,接来递过的电话,打给赵成安。
曾寒山驱车驶离希尔顿。
“你为什么帮他?”曾寒山问道。
韩淇奥抿了抿唇,还有心情自嘲:“可能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淇奥。”曾寒山唤了这一声,再无下文。
“我明白。”少年低垂眉眼,“我与他不该有什么瓜葛。”
忍了又忍,曾寒山还是没忍住好奇:“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这可不是他异想天开,无论怎么看,韩淇奥和尹义璠之间的关系都有点不清不楚,从眼神到动作到对谈,没有一样正常,好像分分钟就要情动。
他玩得疯时,也不是没有试过美少年,对这些也不甚避忌,顶多当成乐子。可曾平阳的儿子要委身与人,这着实令他惊诧。
小五已经知道了吗?要知道的话,还不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韩淇奥被问得皱起眉头,良久才反问:“我喜欢男人?”仿佛这事他如今才发现。
曾寒山心头一沉,立刻猜到了某些因由。恐怕这孩子从来无心□□,是被尹义璠应拐进弯路的。他突地有些火大,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
就在这时,医院到了。
通过大门的检查,曾寒山和韩淇奥被引入顶层的病房。
才出电梯,就见沈孝昀脸色阴沉地侯在廊中。
周遭戒备森严,四下无比寂静。以至于韩淇奥走动的时候,听到自己每一个动作带出的衣服窸窣声响。
随着曾寒山继续向前走,沈孝昀身后的人掏出枪来,指向了他。
“曾寒山先生?”
曾寒山在世家之中是个边缘人士,沈孝昀虽爱玩,却与他没玩到一个圈子里,两人从未打过照面。沈孝昀自从当了家主后,小心了一万倍不止,生怕再遇到一个曾平阳,这会儿也十足警惕,等着曾寒山和韩淇奥表明来意。
紧接着,沈孝昀的目光就落在这个俊丽到近乎冷艳的少年身上。
这是韩淇奥第二次见沈孝昀了。第一次的印象着实不好,他挑了挑眉,抬眸与之对视,几秒后,沈孝昀突然一脸惊讶地抬手指着他:“你……你是那个……”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无声无息里,枪开了保险。大家还以为沈孝昀要叫破这个少年什么惊天身份,谁料沈孝昀梗了半天,脱口说出来的竟然是:“小艺人?”
艺人?
难道曾寒山把自己的情儿带过来了?
曾寒山从容自如地开口道:“我是带这孩子来见沈代山的。”
沈孝昀“啊”了一声:“带他?”
“你胡说!”
长廊深处,女人跌跌撞撞行来,拿手指着曾寒山,克制不住地颤抖,像是怒到了极点。
她还穿着病服,长发散在身后,容色极为憔悴,眼中却有盛怒。她身侧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大汉,像是派来监视她的,韩淇奥瞥见这样的场面,便知道,母亲仍未完全脱离危险。
至少现在是。
曾平阳的命,从被攥在曾端阳掌中,变成了被拿捏在尹沈两家手里。
这半生,她带着弟弟如此苟活至今,够了,已经够了。韩淇奥只觉有一股热气自肺腑顶到喉头,令他有一霎眼眶发烫,硬生生咽回了一点哽咽。
“他没有胡说。”韩淇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向前靠近,沈孝昀下意识往后退,持枪的人喝止他:“站住!不要动!”
少年顿住脚步,微微一笑。
就在沈孝昀一头雾水时,韩淇奥定定地看着曾平阳,在她无声的摇头里,一字一句发出质问。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我吗?”
所有人微微一怔。
少年薄唇开合,念出了最末两个字。
“妈妈?”
沈孝昀下意识回头看向曾平阳。
素来气场极盛的女人,却在少年当众道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委顿下去,指向前方的手缓缓落在身侧,连带着身子也摇晃了一下。
曾平阳摇了摇头,低垂着脸,绝望般地喃喃道:“为什么?”她猛地抬起脸来,又朝着幺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他过来?你想要连他也害死是吗?!”
曾寒山的脸色霎时惨白。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而男人的喉头艰涩地滚动了几次,仍是开不了口说话。
她恨他。曾寒山想,她到底是恨他。
当年曾端阳派人前往澳门,是他无意透露了韩君莫的行程,才会令曾端阳轻易得手。而曾平阳赠与他的所有信任,也在此毁于一旦——哪怕她回到曾家,也再不与他见面,再不会像从前那样,隔着光缆迁延,细数生活琐事,甚至连他最为嫉妒的婚后甜蜜,也一同分享。
她在他面前,曾是那样天真的少女,无忧无虑畅所欲言。
而他亲手将这一切都毁掉了,他们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经刻骨的初恋,以及此后,兄妹般融进骨血的亲近。
她却不知,她可以将他放下,大大方方视作幺叔、兄长。
而他却只能日复一日沉湎在回忆里,不得脱身。
沈孝昀在旁,眼睁睁看着这一出狗血大戏上演,饶有兴趣地挥手让人把枪放下,在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小艺人是……曾五的儿子?”难怪他总觉得这少年像哪个明星,对啦,他姓韩,可不是大明星韩君莫的儿子吗?
还没来得及开口,沈代山的副手走过来,打破了僵局。
“沈老请曾先生和这位韩先生进去。”
第26章
室内十分安静。
韩淇奥走进门,只听到门把手发出嗑嗒一声。
沈代山半躺在床,手背上贴着针头,输液瓶挂在一侧。白发和皱纹都已爬上他的脸,因这一场大病,隐隐露出几分枯槁的气息。
“过来。”
沈代山凝视他,艰难地抬起不受桎梏的另一只手,朝他探来,指尖向内收拢。
身后的曾寒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他缓步走近,直到沈代山握住他的手。
老人的掌心很凉,他几不可见皱了皱眉,抬眸与之对视。
“你是小五的长子?”
韩淇奥微微一怔,下意识要看向身后的曾寒山,手上却一痛。
“回答我。”沈代山哑声道。
那是一股不因任何语气和动作而生的威严,融进了骨子里,于是每一分呼吸都压得他心口发闷,有些透不过气来。
“是。”
“叫什么?”
“淇奥。”
“淇奥。”沈代山放开他的手,喃喃道,“好名字。当年曾烈在的时候,就说过要给长孙取这个名字。”
韩淇奥单膝跪在床边,不敢轻易开口接下去——曾寒山只告诉他,妈妈得到了沈代山的原谅,却没人知道,沈代山如何知晓他的存在。
韩淇奥原以为沈代山会被他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子吓一跳。
可事实上老爷子比谁都淡定。
“呵……”沈代山了然地瞥他,“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叱咤风云几十年的大佬,余威犹在,韩淇奥识趣,只露出被看破般的赧然一笑。
这示弱果然讨得老爷子开心。沈代山跟着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伸手覆在韩淇奥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小五生你时,为了保密,躲到英国去,她是不知道,我一直找人看着她,这么大的事情,如何瞒得过我。我知道她是同曾烈堵着一口气,不想你进曾家族谱,跟着姓曾。”
“她是想给姓韩那小子留个后。”
沈代山说着叹了口气:“只是曾烈突然去了,老大动手又太快,我没来得及帮她一把。”
韩淇奥克制着表情,没将震惊表露出来。身后的曾寒山却禁不住开口问道:“世兄——您一直都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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