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吗,来来,走着走着!”
两人一路厮杀,闲聊也没停,村长问他:“你怎么回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好好说。”
周扬拿着一颗棋子,还在想怎么走,盯着棋盘颇有些举棋不定,“就喜欢了一个人,人不喜欢我,所以我伤心啊,伤心了我就来了喽。”
夏桑村对于他来说很亲切,这里有需要他的孩子们,有关心他的长辈,在这里他没有压力,没有压抑,只有浑身被解放的舒坦,他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啧啧……姑娘好眼光,知道你是个混球,哈哈!”
“……将军!原本还想让几把的,这下我就不客气了。”
“嘿你这混小子!就你这样怎么讨的到老婆啊!你看你连我都不让,一看就不会哄人,这样哪行!给你讲,你得让着她知道吧,两个人之间,总会有矛盾,那就要有一个人让步,那你得让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时间长了她自然就知道了,还能不和你在一起?一看你就没经验!”
“怎么才是对他好?”周扬看着老人。
“你别是个傻子吧?怎么对她好,当然是为她着想啦,你别以为我老头子在这深山老林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追人的,买吃的有吧?送东西有吧?看电影有吧?”
“哇,爷您还知道电影!”
“熊玩意别打岔,我告诉你啊,我说的这些个行为吧,投其所好还行,万一没送对就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既浪费钱也浪费心意,万一她不喜欢呢,那你不就白搭了么?还是那句话,替她着想,没有什么比合适更重要……”
心灵鸡汤结束,周扬例行公事又问了村长“聊天宝”的使用情况——太深奥的名字不适用,周扬简单粗暴了给那机器取了这么个名字,不过里头那唯一的一个APP他取的名字却很温馨,叫做“守爱”,可以理解为留守儿童关爱,也可以理解为守护一份爱,总之寓意十分美好,在得到老村长“一切都没得问题”的回答以后周扬彻底放心,开启他美好的乡村生活体验……
其实村里人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趣,这个时候临近谷雨,村里的老人上午都在斜坡上采茶,第二天周扬起了个早床,眼光初照,就被几个小家伙簇拥着去了茶田,夏桑村靠山吃山,土地并不平整,茶田都是斜着的,有的近乎九十度,每次周扬看着上头的老人孩子都会心惊胆战一番,担心他们滑倒,可后来老人们告诉他,这里的人,一辈子都这泥地里打滚,没那么容易摔倒,孩子们也是一样,于是他才释然了。
田间的茶树矮矮的,有的到腰,有的到膝盖,阳光洒在上头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十分清爽,他去的时候老人们都已经爬的老高了,腰间挎的竹筐里已经装的半满,看见爷爷奶奶的孩子们很快就顺着田间细密的走道朝他们跑去,脆生生的喊道:“爷爷!我来帮你采啊!”
老人的手抬的高高的,和周扬打过招呼就对孩子说:“你去找哥哥玩,爷爷这里不需要你帮忙,有露水知道吧。”
“爷爷,什么是露水啊!”
“去让周扬哥哥告诉你,等下说给爷爷听,看看哥哥教的对不对,好不好?”
“好!”
于是小家伙们又朝周扬跑回去,一个过去了,很快第二个就过去了,紧接着整个田间的孩子们都围到了周扬身边,他这次来时带了相机,正朝着阳光的方向给茶田拍着,田间老人们头顶草帽,肩上还搭着毛巾,弯腰采茶的样子,还有孩子们肆意奔跑的样子,都被他照了下来,他摸了摸小家伙们的头说:“露水就是晚上或着早晨,靠近地面的水气它们很冷,然后就缩成了一点点的小珠子,小珠子化了,就成了这片叶子上的露水啦,你看……”他屈膝蹲下身,握着一片茶叶,给他们看。
“哇,它好漂亮。”
周扬看了看这株茶树,发现他这么俯视时像个爱心,模样还怪好看,于是就说:“你们想不想一直看着它?”
孩子们异口同声:“想!”
“那大家围着这株茶叶,闭上眼睛,哥哥给你们变个魔术好不好?”
“好!”
于是五六个孩子,就全部围在这颗心形的茶树前,有的微微蹲着捧着脸一脸期待,有的双手捏着裤缝十分紧张,有的则干脆眯着眼偷看,还有的就十分高冷了,抿着嘴一动不动,看的周扬不禁想起自己,他笑了笑,拿着相机放在眼前,“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几个孩子围着一颗茶树,期待又紧张,张扬又含蓄,周扬想,这张照片的名字或许应该叫“希望”。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孩子们激动的睁眼,随后就看到周扬蹲着,拿着相机在他们眼前,“哇……真好看,里面还有我诶!”
“也有我!我们都在里面,哥哥,这是什么啊?”
“这个叫相机,有了这个,你们就可以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想珍惜的一切都保留下来……”
“真的吗,那我能用这个相机和我妈妈拍张照吗?”
“你妈妈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回来吗?到时候哥哥带着相机过来,给你们一人拍一张,不仅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好不好?”
“好!”
☆、实力认错
这几天天气很好,晴天,还有微风,周扬就想着带着孩子去放风筝,当然,风筝是他照着网上的教程做的,用的是家里废弃的雨伞布,花花绿绿的,他用竹子做的骨架,削了一个早晨,手都起泡了,好歹削出了二十多根,凑五个风筝是没问题的,孩子们在他的指导下,找来不少家里用不上的粗线,于是周扬将伞面在骨架上一撑,拿绳子固定好,再搞好两根提线,于是一个风筝也就完成了。
春天的山风还是比较冷的,好在阳光和煦,还有鸟叫和音,大大小小的几个人找了个少树的平地坐下,地上的泥土还有些松软,周扬先教一个大点的孩子起跑,放线,有了起色后才开始带后面的小家伙,有个小家伙才3岁,也非跑过来看热闹,还抓着他不肯放手,周扬怕自己横冲直撞撞到他,就将他带往边上一颗树底下,脱下自己的外套,在四个角上系上粗绳,随后绑在两棵树上,做了个简易秋千就将他放进去了,蹲着哄道:“这个秋千是哥哥做给你的,也只有你能坐,他们都没有,你在这里好好守着,不要让他们抢了好不好?”说完他还晃了晃秋千,吓的小家伙马上抓紧衣服。
周扬笑了笑,看小家伙一脸懵懂,坐在秋千里整个下半身就像被埋进去一样,有可爱又有点可怜,他看了眼那边几个跑成一堆的大孩子,从怀里摸出一块饼干,撕开包装袋,递给他,“想不想吃?想吃就乖乖的,等你吃完再玩一会我们就回去。”
有了吃了小东西就满足了,瘪着的嘴很快笑起来,周扬贿赂成功,很快又过去教其他几个放风筝,没多久风筝就都上天的,他们的风筝都是迷你版的,一个破伞面能做两个,这下高高低低飞起来时就像几只颜色艳丽的鸟,惹的孩子们都争相恐后的尖叫出声,周扬歪坐在一边草地上手肘撑着地,对着天生随手一拍,5只简陋却生机勃勃的风筝就定格下来,第二张照片,他对准了他们天真洋溢的笑脸……一个个腾飞的风筝,一个个纯洁的孩子,周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突然变的轻盈……
他在夏桑村呆了近一个月,跟着村民采过茶,挖过野菜,烧柴火灶,翻山越岭赶集……几乎活成了一个原住民,这段时间他很少想起季盈秋,就突然觉得,他像是另一个时光里的人,他有自己的生活,而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一段让他有些烦恼的插曲,他突然不想庸人自扰了。
离开的时候是五月底,天气热烈起来,孩子们都穿着短一截的衣服露着肚皮手臂,依依不舍的跟在他后头,用当地的话说,这叫“赶路”,他们舍不得他,就追着他一直跑,就连那个3岁的小家伙都迈着小短腿跟在后头,一路上哭声震天,只有村口的大黄搞不清状况,跟着“汪汪”叫个不停,以为是什么喜事,摇头摆尾。
周扬只能笑着朝他们挥手,说:“回去吧,到时候给你们寄照片!”随后他就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孩子们的身后是他来的路,一条细长的的土路,就连路边翠绿的柳树都灰扑扑的,路的尽头是两道没有粉刷的砖墙,明明不起眼,可周扬却觉得很温暖。
随后他在基金会待了两天,《为数独而生》冠军的奖金已经下来了,队伍是五万,他个人三万,周扬一共拿了四万,都被他全捐了,回去的时候他一身轻松,只觉得心里很安静,去向火车站的大巴上,他一直都在摆弄相机,翻看里头的照片。
他突然觉得照片和回忆很像,只是回忆会忘,而照片只要保存妥当,就不会消失,也许他该多拍点自己,毕竟照片里的自己可以多点归宿。
翻着翻着,他看到一张照片,应该是留宿他的那家的孩子给拍的,当时见他好奇,周扬就给他摆弄了一会,他拍的是一张他半眯着眼睡午觉的照片,农村的陈旧的矮床上,他穿着白T恤黑色运动裤歪在床上,连鞋都没脱,抬着一只胳膊遮住眼睛,阳光正好洒在他的手臂,在他脸色打下一片阴影,拍的倒是挺不错的,周扬笑了笑,总算是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