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齐淮远沉声道,将一只手按在了楚殣肩上。
“少碰我。”楚殣像被烫了一样,皱眉挥开他的手。
齐淮远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一样,丝毫没有生气,只是目光晦涩地看了他一眼:“生气对身体不好。”
楚殣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领会了他的意思,某处的不适与疼痛似乎存在感更强了一些。
“老子还不是因为看见你就来气!”被气得肝疼的楚殣说罢拂袖而去。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大不慌不忙地又坐下来,一点儿没有被冒犯的样子。
“爷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有人小声和孔昭议论。
“色迷心窍。”孔昭撇了下嘴,留下四个字给那人独自品味。
楚殣出来之后便有些后悔,本来他是仗着齐淮远不敢拿他怎么样而故意去捣乱,谁知道到头来把自己气跑了……
现在齐家和常家的争斗差不多已经被摆到明面上了,楚殣大约也能猜到齐淮远把自己给抓了恐怕不止是真的精虫上脑,估计主要还是为了威胁他爷爷。
虽然从历史渊源来说,楚家大概是和炎黄两家都不对付,可辰家和楚家关系好那是实打实的。楚家到底楚殉说了算,老爷子那当然是帮世交,就算和常家有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过节,那也比不上当初和炎帝一脉的过节大啊。现如今,自己相当于被齐淮远绑了当人质,楚殉定然不会冒险和齐家死磕,除了在有限范围内施加压力外什么也做不了。
楚殣闲逛了一会,来到一个校场一样的地方,不少彪悍的关西大汉正在练搏击,打得尘土飞扬。不过楚殣眼尖地发现这些秦人汉子之中还有几个洋面孔,这些五大三粗的白人穿着迷彩服,头上扎着红头巾,脸上涂满了油彩,还留着茂密的络腮胡。
楚家也有些私人武装,但毕竟是见不得光的非法人群,当今的时代已经不是封建时期地方豪强,贵胄大族可以横着走的时代。楚家当年也是因为雄踞湖南,龙兴之地,又有远见的没站错队,这才得已保留了少数武装,偶尔犯事上边也睁只眼闭只眼。但如果真敢有什么太过分的行为,那政府也是巴不得能有理由拔除这些把控地方千百年的望族。即使楚家能搞些怪力乱神之事,那也架不住正规军的现代热武器,最多逃进西南十万大山之中当野人罢了。
可齐家现在这些武装和齐淮远之前在蒙古干涉他国内政的种种行径,显然已经超出了政府的容忍范围吧……这些白人的打扮,看上去不是恐怖分子就是欧洲那些给钱就卖命的雇佣军,出现在中国绝不是来搞救灾维和的,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妥妥就是什么非法持有武器,阴谋颠覆政权,组织恐怖活动一通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砸下来。
这两家争斗,架势也太大了点吧。
秦兴于岐西之地,不循中华礼制,可偏偏那西北荒野也是当初神农氏部族的老巢。至三家归晋,司马氏以九品中正制与中原世家大族和解,顺应历史潮流重新统一中国,可政权也由是为中原的豪强所把持。后来西北胡人作乱中原之事也不在少数,逼得中原士族衣冠南渡,再次失势。虽说汉人皆称炎黄子孙,可史书之中记载的真正炎帝部署一直不服中原统治,《山海经》中记载的刑天本为炎帝大将,在炎帝死后不愿臣属黄帝,故犯上作乱,被斩下头颅,而共工等古之恶臣也大多是反抗黄帝政权的神农氏后裔。在商周之前这些人还公然活跃于史家笔下,后来便渐渐转入幕后。自古中原易鼎,政权更迭,似乎也总少不了所谓蛮夷与正统的干预和斗争。
国人素来擅长捕风捉影之事,楚殣这等善于联想的更是如此,就算是附会也能附会出一大堆了,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脑补出了一出黑暗的中华权力史。
当年蚩尤识人不清,错付真心,成了烈山、有熊两家逐鹿中原的祭品,还令九黎惨遭灭族之祸,不得不退出黄河流域,流徙到西南虫蛇猛兽瘴湿之地。楚殣越想越觉得自己走了先人老路,才落得如今羊入虎口的境况……
鉴于烈山氏恶劣的前科和诡异血腥的继承方式,楚殣如今不得不给齐淮远打上了不是正常人的标签,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和他不清不楚上了。
当真是孽缘。
☆、第六十二章
孔昭近日觉得齐淮远是越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基本处于有事露个面,完事立刻消失,一刻也不多留。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小孔惆怅地长叹一声,踱到了骊山深处的秦宫。这里在阿房宫的往届主人手中一直是最核心而守卫森严之处,如今多年闲置后被重新清扫出来,显得有些许萧条。路上的卫兵不少,但孔少爷一向是出入自由的,没几时就晃到了目的地。
孔昭抬起手想推门,手刚碰到古老的木质纹理时便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后退了两步高声喊起来:“淮远?在不在?”
原本应当日理万机公务缠身的齐家主此时毫无疑问正在白日宣淫。
“你给我下去!”原本已经自暴自弃放弃抵抗的楚殣听到孔昭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皱着眉推了一下闷头不语的齐淮远。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走的。”齐淮远满不在乎地回答。
楚殣向后仰起头,微眯着眼,表情有些难耐,唇边不时溢出压抑的低吟。
孔昭在门口杵了一会,大概也知道齐淮远不理自己应该是在干啥,顿生一种从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感慨。
“啧,见色忘义,”孔昭背着手往外走了两步,又故意扬声,“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叹啊,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被比作杨贵妃冯小怜的楚殣觉得自己莫名当了冤大头,“你滚呐,嗯……你,你他妈,是牲口吗。”
齐淮远低下头与楚殣鼻尖相凑,清澈的淡色双眸噙着几分笑意:“行吧,那我勤奋点。”
“孔昭。”
磨磨蹭蹭才走了两步的孔昭听到叫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身打算匡扶社稷。
“在外面说。”
“……”孔昭默默收回了想开门的手,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样,“常家把手伸到了外蒙古,札和木向我们要援助。”
“成吉思汗的黄金都还不够他用吗。”
“那些大多是文物,论斤卖可太亏了,又一时找不到吃得下这么多的,基本都在他手上屯着呢……我看,要不然我们去收了算了,既算帮了他又能捡便宜货。”
“我们要那么多没用的破铜烂铁干什么。”齐淮远因为思考而暂时停下来动作,指尖无意识地在楚殣身上划动,扭过头看着门外,“我没空在境外和常琨斗,那些蒙古人要内战,让他们自己打去。”
“……”谁让你在老子身上办公了??
“嘶——”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的齐淮远抽了口气,按住了楚殣不大老实的手。
“怎么了?”孔昭听到动静有些紧张地向前挪了半步,生怕某些人阴沟里翻船,在床上被人刺杀了。
齐淮远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满脸通红怒目而视的楚殣,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情趣,不用你管。”
孔昭嘴角抽搐了两下,一脸的生无可恋,转过身迫不及待地离开是非之地,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朝一旁站岗的卫兵招了招手。
“以后有人再来禀事,就让他打道回府,”孔昭语重心长地拍着那人的肩膀,“你们爷要是哪天被袭击了,也甭管他了,由着他自生自灭去。”
“还情趣,呸,狗男男。”孔昭嘀咕着走开,留下卫兵一头雾水地回到原处。
楚殣洗完澡趴在床上,两眼皮困得直打架,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齐淮远坐在桌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即使没有外人,依旧背影挺拔,像是永远不会松懈一样。
楚殣眯着眼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我昨天见了你爷爷。”齐淮远忽然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开口道。
楚殣的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立马撑起了半个身子:“我爷爷?”
“楚老爷子还真是精神得很,”齐淮远回过头,“差点没活活把我撕了。”
“……”楚殣充满了质疑与担忧,“你没把我爷爷怎么吧?”
“当然没有。”
“你要是敢动我爷爷,我……”楚殣还是十分怀疑,左想右想却又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威胁,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一脸看戏模样的齐淮远“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齐淮远像听了笑话一样轻笑出声来:“做了鬼可见不着我。”
“你难不成还想拿你那破刀把我砍了?”楚殣深觉受到了轻视,“大家都是死人,我还怕你不成?”
“怎么,死了还要和我纠缠不清?”齐淮远也不争辩,只是笑吟吟地继续调戏楚殣。
这人能不能要点脸?楚殣翻了个白眼,又想起正事来:“你到底找我爷爷干吗?”
齐淮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是你爷爷来找我的。”
楚家虽说一直都游离在中原争霸之外,但也是底蕴深厚的巫蛊之家,又没经历过直接冲击,素无大敌,自然实力不俗。在炎黄后人争得头破血流之时,当年的败军之后一直在荒蛮之地休养生息,也就再次拥有了可以三分天下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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