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恨得要死要活,还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来家里报喜的贾环。她的哥哥和女儿都死了,侄女也与她分心离得,儿子又不争气,丈夫就更别提了,在贾家算是彻底失了势,连手底下的大丫头都敢怠慢她,要不是老太太还需借着她压制大房,这府里都快没她站的地方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得强撑着不能倒下去,还有儿子需要她照顾,宝玉虽神智清楚,可自打失了玉后全无过往一点聪慧灵性,读起来愚笨得可以,跟他老子一样一样的。老太太和老爷看见他就叹气,儿子没了当家人的宠爱再没她的照应,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每每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后悔不喋,要不是以前她为了搅混这府里好借机捞银子,奴才们又怎么会被惯得敢欺压到主子头上去,但现在什么都晚了,她早已失去了威仪,再没管家料理奴才的可能了。
今日见到意气风发的贾环,她的满腔悔意都变成了恨,盯着贾环的样子越来越狰狞。儿子的玉肯定是被这小短命鬼给夺去了,都是因为他夺走了宝玉的伶俐和气运,才害得她们母子这么凄凉的。
“太太,你怎么了?”惜春在贾家历练了十几年,看王夫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今天是三哥扬眉吐气的日子,可不能被她给搅和了,干脆把她的丑样子嚷嚷出来,叫人都看看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是个什么货色。
91家败
“王氏,你要是不舒服就回去吧。”贾母把脸一沉冷声道。她坐的最高,低下人什么表情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虽不满惜春将王氏丑态现于众人眼前,可她对王氏更加不满。
素日只看她装出一副菩萨样来,实则心狠手黑在暗处,否则环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会防她防成这样。哪家孩子不争着出头显示自己的聪明伶俐好讨大人喜欢,她家的却偏偏装傻充愣,什么叫本性愚笨不会读书,不会读书的人能刚放出去就考个秀才回来么。
当初珠儿考个秀才只差没累死,可你看看环儿,没事人一样,要不是让王氏压着说不定早就成了秀才了。现在可倒好,孩子对嫡母防心甚重,连府里的人也没法得他信任了。这蠢妇活活断下贾家一条膀臂,她还敢露出嫉恨不满的神情来,贾母越想越气,毫不犹豫的将王夫人轰了出去。
贾环皱眉瞪了胡乱得罪人的惜春一眼,虽欣慰于这妹妹没白疼,知道为哥哥出头,但又有点生气她不知轻重。惜春浑不在意的一笑,她才不怕呢,打亲事定下来她就回宁国府备嫁去了,这府里的人谁恼了她又能如何。何况给她做媒的可是工部尚书,为了贾家和尚书大人的脸面她的嫁妆也不能简薄了,就算明面上不能跃过前头三个妯娌,私底下的银子也不会比三姐姐的少,等出了门就更各不相干了。
见她半点不知悔改贾环没辙苦笑,原作中惜春寄身于亲戚家,几乎是一个人挣扎着长大,只能用冷心冷肺来武装自己,表面上看是冷眼旁观,实则心中的悲怆又有谁能知道。现在的惜春却是在兄姐的宠溺中长大,虽对不在意的人清冷依旧,却也难掩小女孩儿的调皮顽劣。贾环对她的性子倒是喜欢得紧,只是可怜她身边的人,时不时被冷嘲热讽戳肺管子的人生真心很苦逼。
如果说王夫人这边是怒火中烧的话,薛太太那边就是惊恐万状了。张德辉自入了贾环的圈套,只能用薛家的产业填窟窿,原先宝钗在时他还有个惧怕,宝钗一进了宫留在外面的薛家母子两个一个蠢一个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可能看得懂帐本。早把胆子练肥的张德辉见状哪还能客气,甩开膀子拼命往怀里划拉银子,不只把欠的债都还上赎回了全家的卖身契,自己家里还富余出几十万两。捞够了银子张德辉带家人趁着夜黑雨急想溜之大吉,结果就溜进了蝠部的小黑屋,在没收了所有当家后统统被卖到西面开矿去了。还给他们的身契根本就是假的,连他们去消奴籍时接待的官员都是蝠部的人,既进了他们的套儿没听说哪个能跑得掉。
薛家两个只知道败家花银子的人在内务府下达任务时,才察觉到自家的铺子十亭已经去了九亭,流动资金更是涓滴不剩,虽房契还在自己手里,可铺面却签下了几十年的租赁合同,想卖都卖不掉了。剩下的一层铺子全都是在京里用来摆样子的,其实库房早就空了,只留下铺面上摆着的不值钱的东西充门面,大总管张德辉全家和绝大多数伙计早已不知去向,连找都无从找起。薛家无人入仕途,土地的赋税太重他们家庄子只金陵有几个小的,根本卖不上价来,现在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王夫人签下的七十万两欠条了,可这能当什么使啊。完不成内务府交待下来的任务别说皇商的招牌,就连命保得住保不住都两说,哪来的时间跟贾家打官司去。
愁云惨雾的母子俩一商量,为今之计只有跑了,留在宫里的宝钗已经顾不得,把欠条交到内务府去黑贾家一把,他们两个迅速处理掉产业带着银票跑到南边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去,只要有银子隐姓埋名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俩二缺主意已定,在蝠部的监视下看似偷偷处理掉了所有能卖的产业,然后挑了个雾色浓厚的清晨出城要跑,没成想在离城门外没多远的地方就遇到了劫道的,马车行礼加儿子都被人抢了去,只留给披头散发的薛太太一千五百两银子够她过活。显赫一时的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薛太太紧按着衣襟里的银票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此时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家早被人捏在掌心里了,能留下她一条命已经算是仁慈,她要是敢回去就死定了,必须跑,跑得越远越好。
薛王氏虽蠢得天怒人怨,但她毕竟没做过违法的事。而手里有人命官司的薛蟠则必须要接受律法严惩,况且他还是日后处理贾雨村的重要人证,自然不能放他跑了,天牢的小单间早已为他准备妥当,欢迎呆霸王入住。
薛家母子各自应劫而去,可坑惨了两个人。薛蝌和薛宝琴连人带行礼被人赶到了大街上,这时他们才知道薛家已经被大娘和堂兄卖了个精光,他们只剩下给宝琴置办嫁妆的一万两银票和几箱子首饰衣服,连个挡雨的地方都寻不到了。薛宝琴自父亲逝后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有婚约的梅家翻脸不认人也便罢了,如今连自家人都往死了坑他们兄妹俩,悲愤之下眼前阵阵恍惚,眼看就要晕倒在地。
贾环对宝琴姐姐向往已久,既知道今天是买了薛家宅子的人上门讨要房子的日子,哪能错过一堵美人真容的机会。他不只自己来了,还带着柳湘莲,柳小子要娶个绝色的贼心不死,家里却连个能约束他的人都没有,近些年越闹越不像话了。原作中的宝琴不只容貌出众,心地也宽厚,见多识广气度不凡,兴许会是这小子的克星。正好他最近一直待在京里,带这淫棍来试试能否一见钟情,若真成了也可了一桩心事。至于跟在身后酸气冲天的徒昱,请大家忽略他吧。
柳湘莲面对好兄弟的各种鄙视也很无奈,要是能找个可心的老婆,他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出去找那些野花呢,花银子他也很心疼的好吧。鉴于品味问题,差一点的他都下不去嘴,可也不能全靠自摸纾解男人的问题,时间长了会不举啊啊啊……不是谁都像好兄弟这么运气,能找个品貌双全的伴侣,死小子竟然用自己的幸运来嫌弃他,活该被醋坛子压一辈子。
湘莲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贼一样猫在薛家对面的大树后头。再怎么鄙视好友,对其眼光他还是信得过的,兄弟说是大美女肯定错不了,没准终身大事今天就能解决了,呵呵,请容他偷笑一下。贾环也对即将要出现的宝琴期待万分,他没像柳湘莲那么跌份,大大方方的站在街对面,等着看美女出现秀,视而不见恋人快到戳穿自己的火辣眼神。
终于,美女在一阵叫骂和摔东西声中登场了。薛宝琴一袭嫩黄的纱裙,被哥哥护在身后让人推搡着往外走,大大的杏眼中水雾弥漫,心形的小脸和菱角样的小嘴煞白,柳叶般的秀眉紧紧蹙着,乌压压的秀发只编了两条麻花辫,越发显得身形纤小可怜。柳湘莲在看清宝琴的真面目时就已呆住,在她立于街头摇晃欲倒时‘嗖’的一下窜了过去把人扶住,速度快得让徒昱一惊,薛蝌吓得都蹦起来了。
“你,你,你放开我妹妹。”薛蝌被堂兄坑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本已心神欲裂,又见妹妹被登徒子占了便宜气冲牛斗,眼见就要过去拼命。
“这位兄台,我是见小姐要晕倒才扶了一下,没别的意思。”湘莲不想惹恼未来的大舅哥,连忙扶宝琴靠在薛蝌怀里,自己则收回双手背在身后,表示无意冒犯。
薛蝌本是斯文人,听他一解释再看妹妹的面色的确不对,心中的火气散去反倒自责起来。他这是怎么了,虽遭逢大变,可也不能不管妹妹,还当街与帮忙他们兄妹的人叫嚷,实是不应该。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薛蝌扶好妹妹,勉强扯了扯嘴角笑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