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数,在古时数学的主要功能是解决日常的丈量土地和算帐收税等实际问题,属于为官者必须要掌握的技能,敢自称文人的对此技都有一套。由望仙楼花魁摆下九宫图后,台下参赛四队打算盘的掐手指的各显神通,最后由入京学子代表队夺魁。
第二场是书,书即识字,为文人的基本功。为了显得比赛有档次,取文之精华,每队派三人分别赋诗一首,由观众评判高下,此为文会最重要的一场。宝玉也做为北静王队的三人之一登台赋诗。倒不是队里找不到比他更有才气的人,而是既请了贵妃之弟来,总不好让人家坐冷板凳不是。最终,前三甲都被入京学子队摘得。京城三队连败两场,连声叫晦气,贾环却觉得如此才算合理,毕竟京城再如何人杰地灵,又怎么能与全国汇聚来此的顶尖人才一较高下。更何况能被水溶他们网络来的文人不是酷爱钻营就是纨绔子弟,有真本事的少之又少,能赢才怪。最终宝玉的诗虽只得了第七名,但鉴于他的年纪,已属难得,受到不少人的推崇。
赋诗一节是文会的精髓,既作好了自然要录下,往年在文会中年录下诗作之人高中者不知凡几,在此留名亦是登天之兆。十二人由第一名开始挥毫泼墨在立着的帆布上写下自己的佳作,轮到宝玉时他不上前返到走向台下,扯上一个比他更小的男孩。男孩唇红齿白秀致文弱,上了台也不怯场,接过笔以王羲之的飞白写下宝玉的大作。风流灵巧的诗,与楚楚动人妩媚婉约的字相得益彰,赢得了一片叫好声。
“这就是宝玉说的三弟贾环?真真好字。”水溶也禁不住惊艳了一把,心道宝玉本已才思敏捷,没想到弟弟也如此出众,荣国府如此会教养孩子又有贵妃锦上添花,盛景可期,看来以后要更加亲近才是。
徒昱看到贾环登台时早已笑容满面,此时听到周围人对其的赞誉之声更加心满意足,他认下的弟弟自然值得最好的。不过,徒昱冷冷扫了眼盯着贾环目光闪烁的忠顺王爷,在他被盯得冒出冷汗后又是一声冷哼。什么人都敢肖想,小心哪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此时在二楼看台的贾政也美得冒泡,同僚认出台上的小兄弟是他的儿子后称赞声就没停过,纷纷恭维政公儿子教育得好,一个诗词华美,一个书画风流,他日必将二子齐芳,贾政被瘙到痒处再也端不住加子,嘴越咧越大。看得同僚心里暗讽,这家伙自己不咋的,干啥啥不行,还爱指手画脚,儿子到是教得好,歹竹出好笋不过如是。
最后一场为乐,此为最轻松的一场,各队参赛者不限人数,都可登台一展所长,胜负则由仙姿绰约的花魁袖舞来定夺。在比试前,袖舞率领伎坊的歌妓们登台做献舞,藕臂舒展香肩摇曳,这才是望仙楼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原因所在。哪怕再正人君子,听此靡靡之音也难免酥了半边。
没酥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贾环,他觉得人虽美艳舞虽好看,但美女们穿得太多,他连比基尼都看惯了,只露出莲足一点看头都没有好么,酥个屁啊。再比如坐在小包间里的三位,忠顺冷汗哗哗的,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小祖宗了,否则干嘛用眼刀飞他。徒昱气得恨不得拿真刀飞他,他的环儿是最可爱最纯洁的有木有,这家伙居然敢一脸淫邪的看着环儿,想早日投胎说一声,分分钟就可帮他达成愿望。水溶也不知徒昱哪根筋搭错了,森森后悔将他请到自己身边,找罪受么这不是。
歌舞之后就是众位才子展艺的时候了,先是忠顺队出来个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的小哥儿,一曲广陵散技惊全场。后又有长公主队献上高山流水,北静王队也不甘示弱,有人抽出洞箫登台一曲,入京学子队也不是好惹的,一时间琴筝笛箫轮番上阵,只杀得难解难分。观众见袖舞只端立在一旁微笑也不发话,开始声援起自己中意的演奏者,相持不下之际入京学子队不甘再以乐器争高下,某狂生登台高歌一曲满江红,气贯长空声势如虹,在袖舞笑靥盈盈的点头后,将气氛推向□。
宝玉眼看这场又是入京学子队夺冠,只急得抓耳挠腮,他自认高华,哪能由得那群入京奔着科举来的禄蠹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在头上,别说没法跟北静王爷交待,就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扫了几圈同样被打击得蔫头耷脑的队员,宝玉突然想起自家弟弟也会弹琴啊,而且水平还是不错的,当下不由分说,拉过贾环就推到台上。
场外气氛正热,见写飞白小孩儿又上了台都安静下来,想看看狂生珠玉在前后,这小家伙还有何手段敢站出来。贾环被高他整一个头,壮了一圈的宝玉推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就上了台,只能无奈的白了宝玉几眼。既上来了总得秀一段再下去才成,贾环低头沉思时一眼看到早起云霁给他挂上的新荷包,冷不防想起了老版红楼梦里,扮演晴雯的安雯所唱的那首月满西楼,他走到古筝前拨动筝弦,清唱红藕香残玉簟秋……嗓音委婉清扬,曲调清丽明快,与当下之音大为不同,隐隐带出开山之势。
一曲终了,台下一片寂静,直到袖舞向贾环一福,道:“这位小公子,此曲可否赠与袖舞。”
“在下贾环,荣幸之至。”贾环拱手还礼,知道乐之头筹已被他摘下。众人这才清醒,高声欢呼起来。
徒昱没跟着欢呼,其实他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满眼满脑都是贾环端坐在筝前,白玉般的手指划过筝弦时好似划了一笔在他的心田,清澈甜美的歌声犹如一捧清流,蜿蜒汇入心窝,明亮的笑容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此时好想将环儿拥入怀里,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喜欢到只想与他一人朝夕相对永世为伴,这是就师傅所说的爱吗。
47协办
兄弟,你走好。水溶用瞻仰遗容的表情看着忠顺王爷,俩人精看徒昱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明显他早就看上了贾环,可偏偏刚才忠顺看人家心肝儿的眼神……不送。
别啊,我不想死啊,人家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忠顺亲王泪流满面,真心觉得世上找不到比他更苦逼的人了。
徒昱没心情搭理俩二缺,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他喜欢上了贾环,徒昱肯定会狂笑三声再揍那人一顿,他对环儿明明是知交兄弟一般,没有一丁点下流心思好么,以前听环儿说要攒老婆本他还鼓励来着。可现在他只想捣毁那间没开业的小铺子,还有这个东西,徒昱杀气毕现的盯着忠顺王爷,拧断他脖子时的断裂声一定非常好听。
不行,他得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徒昱觉得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被瞪着全身汗毛炸立的忠顺,呜呜,他以后再也不勾搭哥儿了,他改勾搭姐儿总不能再踩到徒混蛋的尾巴上吧,到底是谁把贾环带来让他看到的,一定要让那人好看。躺着也中枪的宝玉同学,知道你那顿打是怎么来的了吧。
贾环一曲扬名,水溶在北静王府里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席间对贾环各种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知他不惯吃酒后甚至亲自下场为他挡酒,摆足了贤王折节下士的姿态。可惜贾环却受之有愧,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尤其是在他和宝玉要回家时,水溶差点爬上车跟他们一起回府的样子,彻底将他吓炸毛了,原作里没说北静王缺心眼儿啊,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同样觉得自家王爷缺心眼儿的还有死命拖着水溶大腿,阻止他往车上爬的王府长史官。就算爷想收了贾环,也不必殷勤成这样吧,他哀怨的想,郡王府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收你妹儿,我要是敢收他,牛头马面转过天就得收了我。水溶狠狠踹了一脚抱着他大腿的长史官,挥手调来几个暗卫,命令他们一直跟着宝玉和贾环的马车,要确保贾环平安到家才能回来。开玩笑,徒昱那疯子对亲王都敢飞眼刀子,如果贾环在他这里出了事,还不得砍死他全家陪葬。
深夜,司徒严结束工作回到南书房旁边布置出来的寝殿,上皇的身体本就如朽木一般,偏喜欢抓权揽事,没折腾几天又一场大病,这下连坐起身都费劲。就算这样他也没彻底老实,身体不能动嘴还能动不是,司徒严处理政务之余还得应付上皇给他找的麻烦,快要心力交瘁了。
进了寝殿就看到徒昱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烛光发呆,司徒严倚在立柱上打量已经十五岁的少年,跟那人越来越像了,他不禁沉浸在遥远而又酸涩的记忆里。
那时他只是个十来岁孩子,母妃早世,却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收养他,他只能跟着奶娘像个小老鼠一样苟活在皇宫里。在一次出宫上香时,他遇到了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十五岁的少年迎风矗立在翠竹之畔,夕阳为其周围度上了一层金光,年小的他还以遇到了神仙。明明已身负重伤,却还笑得那么儒雅温润,他永远都忘不了在给他疗伤以后,那温柔的笑意与抚过他额头的手,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抹温柔。
他留在了他身边,他说自己叫临昱,是个孤儿没有姓氏,只记得还有个姐姐早些年被卖到了南方,他则被师傅收留,过着浪迹江湖的生活。这次他单独出来就是想找回姐姐,没想到会遇到一股悍匪,这才受了伤。临昱开始教他习武,教他隐忍,教他如何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去。他还清楚记得临昱找到已经病逝的姐姐时的泪,和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外甥时的笑颜。徒昱被舅舅抱到他面前时还是小小的一团,却已能看出与舅舅长得及其相像。临昱问他孩子应该叫什么,他说叫徒昱,从他们的姓名中各取一字,这是他们的孩子。临昱听后羞红了脸颊,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爱意与眷恋。